趙驊很清楚,他只是個白身,無官無職,年紀又輕,到底份量輕了些,等回到家里,爺爺和爹爹也不會讓嫣兒受了委屈。
有他們出面,就不容皇甫宇軒推脫了。
若是此時把皇甫宇軒逼得太緊,反而會壞事。
因此,他又對寧王妃道:“還請王妃盡快徹查此事,這結果,本公子也是要匯報給家父和爺爺的!”
這是拿趙太傅壓人了,皇甫宇軒心中的不喜又添了幾分,不過,此時他也有些心亂如麻,此時也無心計較。
寧王妃心中暗罵,面上卻不得不點頭應是,還得出去之后一迭連聲地吩咐下去。
皇甫宇軒在出門時,冷眼看了一眼夏文錦,這一眼里,既有不甘,也有憤然,更多的,還是復雜……
這終究要成為他求而不得的女子嗎?
他已經做到這一步了,怎么甘心?
寧王府那邊徹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房間里有人燃了催y情香。
滿府徹查的時候,一層層查到了那個叫鈴鐺的丫鬟,鈴鐺招認,是她不滿于禾葉郡主之前罰她偷懶,故意放了這東西在屋子里,讓去更衣的貴女們出丑,達到報復禾葉郡主的目的。
她也沒想到真的會有貴女出丑,而且,還會有男子到這邊來。
這個結果自是不行,畢竟,還得把皇甫宇軒給摘出來呢。
所以再繼續查。
這一查,又查出王府的一個管事。
這管事的身份可了不得,竟然是當年龍棲部族的一個遺民,恨南夏滅了他們的部族,一心報仇,但是南夏國力強盛,他僅僅只是潛伏在寧王府里當一個小小的管事,報仇之事一人之力完全辦不到。
這次盛會,他知道皇甫宇軒是皇孫,也知道鈴鐺對禾葉郡主不滿,才故意趁著皇甫宇軒一個人的時候,在他不注意時用藥將他迷暈帶到更衣室。
這兩個人立刻被亂棍打死。
但是這所謂的真相,實在是拙劣且難以讓人相信。
不過誰在意這個呢,對于皇甫宇軒來說,把他摘出去,有個名面上的說法讓他是清白的就行了。
對于趙家來說,只要有個名面上的說法,讓人知道趙可嫣是被陷害的就行了。
這個說法雖然漏洞百出,但能交差。
皇甫宇軒認可,趙家認可,寧王府也認可,這就夠了。
夏文錦和皇甫景宸什么也沒有說。
夏文錦知道,寧王府不可能把禾葉郡主供出來,甚至這整個事件,未必只有禾葉郡主知道。
皇甫宇軒要對付的是她。
而趙可嫣出現在這里,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皇甫景宸雖然惱寧王府竟然敢算計夏文錦,但是現在說出來不但不能為文錦討回公道,反倒讓事情更加麻煩,說來無益。
寧王府敢與皇甫宇軒沆瀣一氣,看來是日子過得太安逸了,他記住寧王府了!
趙可嫣在趙驊的護送中匆匆回去了太傅府。
皇甫宇軒心中滿是晦氣和惱怒地也回了梁王府,韋緘急急忙忙地回去向父親爺爺匯報這件事。
寧王府里的那些客人們誰也沒心思再留下去,當然,寧王府也無心留客了。
隨著客人們離去,熱鬧的寧王府又復安靜下來,只在正廳里,留下心事重重的寧王,寧王妃和禾葉郡主也被叫了過來。
寧王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
別人府里辦宴會啥事也沒有,怎么他府里辦個宴會就出這樣的事?
而且,涉事的還是皇孫和趙太傅的女兒?
這兩個人,他這個閑散王爺哪個惹得起?
這時,寧王妃先進來了。
寧王猛地站起,盯著寧王妃,沉聲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
他的府上什么時候出現了龍棲部族的遺民?還有鈴鐺這個丫頭,一直跟在禾葉身邊,是她身邊得用的人,人又機靈,不要說禾葉不會罰她,就算是罰她了,她一個從小被賣到府上的丫鬟,也不敢這樣膽大包天。
寧王妃從沒見一向脾氣和順的寧王這個樣子,也是嚇了一跳,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把皇甫宇軒當初找她的事說了。
寧王聽得驚呆了,接著,便是怒火萬丈:“你是不是糊涂了?這種事你也能答應?成了于你有什么好處?反倒累了禾葉,府上出了這樣的事,以后你叫禾葉怎么嫁人?”
寧王妃分辯道:“王爺,咱們王府現在什么情形你沒有感覺嗎?雖說當今皇上是你的親叔叔,但是你這個王爺無兵無權,無官無職,沒有封地沒有別的收入。咱們府里日子過得捉襟見肘。現在皇上年紀大了,以后會有太子,你還想這樣的日子一直這樣下去嗎?妾身早做打算有錯嗎?”
寧王怒道:“閉嘴!”他左右看看,幸好已經摒退了左右,不然,這句話被有心之人聽到,是會為王府招禍的!
寧王妃既然把話說了,就不會閉嘴,她道:“王爺,皇上早晚會立太子的,但是不管立誰,二公子都是個有本事的,我們跟二公子交好,有益無害!”
“就算要交好,也不要用這種方式,你這是搭上整個寧王府!”
寧王妃不以為然地道:“寧王府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更差嗎?再說,如果不是這種方式,別的方式,我們能讓二公子領我們的人情嗎?”
寧王一滯,他身在皇家,哪里不知道皇家的無情?他的父王和當今皇上可是親兄弟,可是他的父王早早死了,怎么死的,他現在還心中有疑問。
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能問,不能查,只能按當初說法,父王就是身體太弱病死的。
因為父王死了,所以他才能安穩地一直做寧王。
他不敢求官求職求藩地。
因為只要說出口,也許等待他的不是官職和藩地,而是父王一樣的結局。他只能做個閑散而無用的王爺。
他看著寧王妃,眼神復雜,雖然他只是個無用的王爺,但是王爵的俸祿,還是可以養活家里的,逢年過節,宮里也會有些賞賜,這日子過得也算是富足了。但這婦人到底是哪里想不開,竟然想要讓寧王府更上一層樓?
那事是那么好想的嗎?
他咬牙道:“現在皇上心意不明,你瞎站什么隊?二公子就算再能干,皇上也不可能讓他爹再當太子!”
寧王妃撇撇嘴:“皇上心意若明了,再站隊誰還記得你?”
她也知道有些話不該說,壓低了聲音,道:“皇上是不可能讓梁王再當太子了,但是,你怎么知道皇上要立的是太子,不是皇太孫?”
寧王又是一怔。
這個問題他也不是沒有想過。
只是這是與他無關的事,他想來又做什么?
他氣苦道:“那你們辦事怎么就這么不牢靠?怎么就辦砸了?”
皇甫宇軒走的時候怒氣沖沖,趙家公子更是臉色黑沉,這明顯并沒有如皇甫宇軒的意。
說到這個事,寧王妃也有些心虛,她囁嚅道:“軒公子沒有把關鍵的事交給我,而是交給了葉兒!”
“什么?還有葉兒的事?”
寧王妃在這件事上也不滿著呢,當下把她發現禾葉郡主臉色不對的事說了。
寧王喝道:“葉兒呢,怎么還沒來?”
一個聲音在門外怯怯地道:“父王!”
“還不進來!”
禾葉郡主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她這次辦砸了,皇甫宇軒走時看她的一眼分外冷漠,她現在還覺得有些遍體生寒。
寧王妃看見女兒進來了,忙過去拉她,道:“葉兒,到底是怎么回事?”
禾葉郡主覺得非常委屈,眼圈一紅,就想哭。她好冤枉,夏文錦換成了趙可嫣,她一心為夏大公子打算的事也落了空,夏文錦沒和皇甫宇軒在一起,那夏大公子也沒能和皇甫宇軒成為郎舅,夏大公子的妹妹沒能嫁給這么好的如意郎君,以后她還能嫁給夏大公子嗎?
寧王惱道:“哭哭哭,光知道哭,你闖大禍了你知道嗎?”
禾葉郡主抽抽噎噎地道:“我……我……”
寧王妃忙道:“葉兒,告訴母親,軒公子是怎么交代你的,他要你帶去的人到底是誰?”
禾葉郡主眼淚汪汪地道:“他要我帶的是夏小姐,我讓鈴鐺帶過去的也是夏小姐,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中途就換了人了!”
寧王氣得臉色青黑,猛地一拂袖,在一邊生悶氣。
一則氣皇甫宇軒胡鬧,你喜歡夏丞相的侄女,自己不會去提親下聘嗎?偏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而且,還是借他的寧王府來生事。
二則氣他的王妃和女兒都參與其中也就算了,事情還沒辦好,給李代桃疆。
結果,事情又做了,事兒又出了,皇甫宇軒不滿意,這人情得不著,趙家還不知道會怎么記恨寧王府。
寧王妃也是呆了一呆,她之前還以為皇甫宇軒是故作姿態呢,現在看來,還真是弄錯了人。
在寧王怒斥寧王妃,生妻女的氣的時候,梁王府里,也迎來了不速之客。
來的是兵部侍郎韋玉清。
韋玉清到了梁王府,也沒去見梁王,直接就去見皇甫宇軒了。
在書房,皇甫宇軒見了他這位舅舅。
韋玉清落座后,第一句話就是:“這件事舅舅已經知道了,宇軒,你打算怎么做?”
皇甫宇軒皺了皺眉,他打算怎么做?他根本就不喜歡趙可嫣,娶了趙可嫣,就不可能再娶夏文錦了。
見皇甫宇軒不出聲,韋玉清嘆了口氣,道:“緘兒說你并不想娶趙家小姐,為這件事,你外公本來是要親自來的,不過,此時趙家必也派人盯著梁王府這邊,所以,舅舅一個人來了。舅舅是來勸勸你,不管你想娶的女子是誰,但是現在,你都得收起心思,安心準備和趙家小姐成婚吧!”
皇甫宇軒沉聲道:“此事已經有定論,我與趙家小姐皆是受害者……”
“那又如何?”韋玉清打斷他:“你外公前一會兒告訴我,你父王已經遞交了請封你為世子的奏折。這個節骨眼,你還要鬧出一個不顧女子名節,與趙家小姐有了肌膚之親卻不想承擔責任的名聲嗎?這樣你覺得這世子之位還能落在你的頭上嗎?”
皇甫宇軒不出聲。
是的,如果皇祖父知道了這件事,這份請封奏折定然不會通過。
韋玉清又苦口婆心地道:“你再想想,若你不娶趙家小姐,趙家會怎么待你?那必是視你為仇!趙太傅在朝中是什么地位?他若助你,便是一大助力;他若站在你的對立面,你覺得你還有幾分機會?難道你竟和你父親一樣,要因為女人而鑄下大錯,錯失良機嗎?”
皇甫宇軒心中還是不甘,他帶著幾分賭氣地道:“那依舅舅的意思,我只能娶了趙家小姐?可我們都是被人陷害,這個責任為何就要我來擔?”
韋玉清道:“你糊涂啊!你這是依舅舅的意思嗎?你這是依老天的意思!這是天意要幫你,有了趙太傅這個助力,你便是如虎添翼。當初我和你外公就勸你早早地備下聘禮,去趙府下聘,你卻遲遲拖著不去。這不,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幫了你一把,你和趙小姐,那是命中注定的。”
他笑道:“你不但要娶趙小姐,還要高高興興地娶,風風光光地娶!這樣趙家高興,也能遮掩你們之間這件小小的失誤,皇上也不會在請封的事上為難。一舉數得的事,以你的眼界格局,難道還會看不明白?”
皇甫宇軒不語,他哪能不明白?他都明白。
但是,舅舅他們只能看得見趙太傅如今的榮光,他們不知道觀星之法的神奇,不知道觀星之法為他測出的天命女子是誰。
再說,趙太傅在朝中舉足輕重,夏丞相也一樣在朝中舉足輕重。
現在說什么都遲了。
皇甫宇軒悶悶地道:“舅舅放心吧,我明日便備了聘禮,去往趙府下聘!”
韋玉清不贊同地道:“干什么等明日?既然要做,那就把事情做得更漂亮一些,立刻就辦,辦好就去!一來讓趙府看到你的誠心,二來,讓皇上知道你的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