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千雪好氣又好笑,她發現自從成親后,只要有她在場,皇甫熠的智商開始直線下降了。
皇甫景宸也好笑道:“爹,不用那么急!”
“怎么不急?”誠王打量他一眼,搖了搖頭:“人家小姑娘這么好,不早早的定下來怎么行?你這個傻小子,你以為兩情相悅就夠了,還得要融合所有能融合的力量。你都知道她是昊天寨主的掌上明珠,怎么早不傳信叫咱們過去提親?”
皇甫景宸:“……”
他只得勸道:“爹,往年你沒來就算了,這次是皇祖父召你和王叔伯們進京,明天你要不在,那可就是抗旨不遵了!”
“我怕么?”誠王哼了一聲。
要是怕抗旨,他都娶不到千雪,一輩子孤苦伶仃。
皇甫景宸無奈地笑道:“倒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各位王叔和爹的關系并不親近,你人不到,不是給了人中傷的機會。雖然我們不怕,但是,若是皇祖父因為聽了哪位王叔的話,給咱們云州加了賦稅什么的,那苦的可不就是云州的百姓?爹肯定是不愿意讓自己治下的百姓受苦的!對不對?”
誠王頓時不出聲了。
皇甫景宸又笑道:“爹爹心系我的終身大事,做兒子的都清楚,不過,昊天寨主是豪氣干云的江湖豪杰,不會因為一天兩天的區別而另生枝節!”
意思是昊天寨不會另生枝節,但是京城里會。
皇室無親情,若是明天誠王不在,那幾位必然會落井下石,誠王一家不怕,可是誠王卻擔心他治下的百姓會因此受到牽連。
哪怕事后他能報復回來,但百姓受的苦吃的虧呢?
路千雪也笑道:“景宸說的不錯,往年無詔,咱們不來說得過去,現在到了京城卻不出現,你那父皇什么脾氣你還不知道嗎?”
誠王嘆氣道:“是是是,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我這不是急著想見親家嗎?那行吧,等明天一過,咱們就去錦州!”
皇甫景宸拱手行禮道:“先謝謝爹娘!”
誠王好笑:“臭小子還跟我們客氣起來了!”
皇甫景宸一臉認真的樣子,正色道:“那是必須的,這事關兒子的終身大事,要爹娘為我奔走,這一禮不能少!”
路千雪扶起他,拍拍他的肩頭道:“父子之間就不要來這些虛的了。明天要早早的進宮,先去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京城頓時熱鬧起來。
禮部早早的就安排人在皇城張燈結彩,各生意店鋪更是熱鬧非常,車馬一輛輛地往宮中去,路上行人絡繹不絕,茶樓酒館更是早早開張,生意興隆。
整個皇城都是一派熱鬧景象。
甘泉殿里,皇上在這里設宴。
寬敞的殿堂里,兩排桌椅一路排開去,此時的宴,是宮中小宴。
晚間才是真正的大宴,到時候會設在永安殿中,到時候,除了朝中重臣,勛貴,各國的使臣們也會前來祝壽。
此時,皇后坐在皇上身邊,下首左邊坐著梁王,右邊坐著魯王。各王王妃依著王爺而坐,或妍麗或嫻靜或典雅或端莊。笑容明麗的誠王妃與誠王坐在那里,和那些顯得文質纖弱的京城勛貴們不同,他們背脊挺直,神彩奕奕!
沒有太子,除了莊王已經貶為二等郡王,坐在籬王下首,眾皇子是按年齡長幼落座。
各王世子又在更后面一些,王子們更后,再后面是宗室勛貴。
眾人準備的壽禮,此時正好一一呈送。
梁王的壽禮是一尊白玉佛像,那佛像立起有半人高,整整一塊玉石,不但玉質上乘,雕工更是精巧。
當然,以梁王的能力,是找不出這樣的禮物的,這禮,是皇甫宇軒準備的。
魯王的壽禮是一面福壽屏風,上面有一百個不同的壽字,用各種不同的繡法,取金絲銀線繡成,既用心,又貴重!
信王的壽禮是一株三尺高的珊瑚,色彩艷麗,枝節虬曲,分外難得。
籬王也動了心思,送的是一塊壽山石,怪石精奇,卻是天然形成,鬼斧神工而就。
誠王的壽禮在幾位王爺之中顯得有些簡單,他送的,是一個不起的盒子。
眾人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東西,皇上也很好奇,當著眾人的面打開。
只見盒子里裝著一盒谷子,那谷子上面灰撲撲的。
看見這禮物,眾人都呆了,這是什么禮物?
還不如不送呢!
皇上也看過來,眼神中略有不悅。
這個兒子,二十二年前,是他看重欣賞的戰將,只要帶兵出征,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龍棲那樣厲害的部族,侵擾邊境百多年,開國太祖時候就是癬疥之患,讓南夏邊境百姓不勝其擾,他以少勝多,說滅就滅了!
可自從看中了那個江湖女子之后,就變得忤逆固執,行事乖張,著實讓人喜。
看看,這是他的壽辰之日,他的兒子孫子們各個送的禮物都是精心挑選,別出心裁,他送的這是什么鬼?
莊王當即就笑了起來:“五皇兄,你不會是路邊隨便抓了點什么,就當禮物送給父皇了吧?”
赤果果的不懷好意的挑撥。
尤其是見父皇在聽到這句話時,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莊王便知道這話也是說到父皇心里了,他又火上澆油地道:“這么些年里,父皇的壽辰你從來不出現,也從來不花心思送禮,沒想到現在你人來了,卻更不走心了!”
梁王在喝酒,今天的酒比平日的好,他被自己的兒子逼迫,心里憋氣得很,再說,誠王雖不被父皇所喜,但莊王搶他的太子之位,算計他,讓他栽了跟頭,他更不喜歡莊王,樂得看熱鬧。
魯王低嘆道:“云州苦寒,地方貧瘠,許是一時找不出合適的禮物,還請父皇不要怪罪五皇弟!”
信王揚揚眉道:“五皇兄一向獨立特行,這禮物也獨特得很!”
籬王眼珠一轉,道:“父皇,五皇兄必有深意,不如聽他怎么說?”
幾個皇子他最小,一向在京城,也自認為最得皇上寵愛,更能猜測幾分父皇的心思。父皇這次壽辰把所有的皇兄都召回來,明顯是要立太子。
本來對太子之位覺得已經是囊中之物的籬王這陣覺得有些不對勁。
要真是這樣,當初立莊王為太子的時候,為什么沒有叫所有的藩王回京?
現在這樣的決定,斷不是為了給他錦上添花的吧?
這些年因為父皇一直留他在京城,幾位皇兄對他表面親厚,暗地里的小動作可不小,他突然感覺,是不是父皇另有人選?
又或者,其實父皇現在還在猶豫不決中!
但不管父皇立誰,都不會有五皇兄什么事。
既然這樣,不如向五皇兄示個好,說不準還能把五皇兄拉到自己這邊來。
之前魯王等人陰陽怪氣的挑撥誠王沒放在心上,現在籬王的示好誠王也沒有什么反應。
倒是皇上聽了籬王這么說,沒有溫度的目光移過來,淡淡地道:“老五,你倒是說說,這是什么意思?”
誠王行了一禮,道:“父皇,這盒中,是我云州產的苦粟黍!”
皇上再看一眼,那果然不是稻谷,比稻谷要圓一些。他抬眼看一眼誠王,道:“所以呢?”
誠王道:“兒臣藩地地處云州西南邊陲,窮山惡水,谷稻不生,黃水苦堿土,百姓生活艱難。兒臣窮二十余年時間,終于改善了土質,種出了苦粟黍,雖然這苦粟黍沒有谷子好吃,但是能飽肚子。而且,現在能種出苦粟黍,以后或許也能種出谷稻來。”
梁王聽到這時不由輕嗤一聲,大大咧咧地道:“老五,父皇生辰,你哭窮干什么?你是想要父皇賜你大米白面還是怎么的?”
說完他還頗為得意,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些個兄弟,個個都想把他從太子之位上拉下來,雖然只有老三成功了,可剩下的也沒幾個好東西。
跟他兒子皇甫宇軒一個樣!
說完,他覺得自己終于展現了身為皇長子的威風,目光之中帶了幾分得意。只不過,這份得意很快就沒了,因為他接觸到了皇甫宇軒陰冷的眼神。
皇甫宇軒雖已是梁王世子,坐的位置卻與他隔了好幾個座位,更不知道梁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如今他話已出口,皇甫宇軒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把他后面的話給嚇回去了。
信王看一眼梁王,笑道:“大皇兄說的對,父皇生辰是件大喜事,五皇兄不要掃興!”
他說的雖和梁王說的意思差不多,但是梁王純是因為想給誠王添點堵,但信王卻是不想誠王繼續說下去。
苦寒貧瘠之地,種出了可以吃的稻子,哪怕再少,那也是事關國政民生的大事,這與哭窮沒有什么關系。
皇上不悅地看了梁王一眼,不過,他對誠王獻上谷子,也有些不悅,道:“老五,你是在怪父皇沒把你封到富庶的地方嗎?”
誠王道:“兒臣不敢!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雨露雷霆,皆是君恩!”
聽他這么說,皇上的臉色好看了些,語氣也稍有緩和:“你能這么想就好!”
魯王正色道:“貧瘠之地種出谷稻,這是各地官員都關注并且在做的事,畢竟事關民生,平時報來也就是了,今日老五竟然以此充作壽辰之禮,未免太過敷衍了吧?”
誠王只是涼涼地掃了他一眼,轉向皇上道:“父皇壽辰,兒臣獻禮,自要獻祥瑞,獻珍寶,獻真正的奇珍!兒臣之所以以此為獻,便是因為此物珍貴之故!”
信王哈地笑道:“五皇兄,你的意思是,你花了二十余年,終于培育出了這東西,這東西就是珍貴了?”
誠王沒看信王,道:“父皇,珍寶雖好,不能果腹;奇物雖妙,只供賞玩!父皇是一國之君,兒臣想著父皇坐擁一國之富,任何奇珍異寶,也不過是為賞玩之物。父皇心中定是更愿我南夏子民安居,百姓安樂五谷豐登!”
皇上聽了,倒是笑了起來,他捋著須,哈哈笑道:“老五說的好!南夏農事并不繁盛,若遇災荒,百姓便難以裹腹,國庫府庫難有余糧,若是多一地能產出更多糧食,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民以食為天,國以民為本!如今云州苦寒之地能種出苦粟黍,這便是祥瑞,是大喜之事!”
“父皇,兒臣以此為獻,是賀父皇國祚千秋,福澤萬民,是祝我南夏國泰民安!”誠王目光悠悠地看了魯王信王梁王一眼,道:“不知道在皇兄皇弟們眼里,怎么就成了敷衍之說?”
籬王笑道:“民安國泰,百姓安居,自是國祚千秋!父皇,兒臣覺得五皇兄這賀禮的確珍貴,兒臣也恭喜父皇,賀喜父皇!”
皇上笑道:“好好好,老五,你也算有心了!”他指著桌上一盤菜,道:“這菜賞老五!”
身邊自有太監將菜送到誠王那邊席上。
誠王謝恩。
這讓魯王信王等人只覺得心里吞了蒼蠅一般的郁悶難受。
他們挖空心思,又是花銀子又是花精力,早早的就準備著父皇的壽禮,送的都是價值千金的東西,本想著在父皇的壽辰上,自己獨自出彩,把其他兄弟們比下去。
可是沒想到老五又不花錢又不花力,就帶一盒谷稻,憑著幾句花言巧語,反倒還獨得了父皇的贊賞和賜菜!
皇甫景宸等小輩自然也有禮物,但是他們的禮物就要既不顯得過份出色,壓低皇子們的禮物,又不能太過寒酸。
皇甫錦宣送的是一張弓,皇甫景宸看見他拿出那張弓時,不禁一怔,想起昨天夏文錦的話來。
皇上對皇甫錦宣一向親厚,皇甫錦宣的紈绔胡鬧,皇上也是極為縱容的,待遇可比皇孫們也不差。
他將那弓雙手奉上,道:“皇上,這是錦宣精挑萬選挑出來的一張好弓,據說是前朝懷化大將軍用過的。這樣的好弓,理當呈送皇上,祝皇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他這邊話音才落,皇甫宇軒忽地站起,喝道:“大膽,皇甫錦宣,你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