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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之前,派人前去請那大理寺的姜東姜西是為了平息白家和南家之間的風波,如今,看著眼前到來的姜東姜西,盧知州才是真的欲哭無淚。
這難道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姜西領著身邊同樣冷著一張臉的小女孩,站在姜東身后,看似漫不經心的將面前的盧知州給打量了一遍。
盧知州感受到那道打量的目光,下意識的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堆著笑容道:
“哈哈,兩位大人,事情就是這樣,原本想著讓兩位來幫忙查探鬧市驚馬案件,可如今這案件的雙方都已達成諒解……”
姜東沒有說什么,大理寺本就是如此,哪里有案子解決不了的,附近的大理寺官員就前去解決,如今案件解決了,自然是最好的,今日距離端午節還有幾日,若是快馬加鞭的趕回珵都,或許還來得及回去吃上一個美味的肉粽。
倒是姜西淡淡道:
“我兩可是聽到消息,連忙趕來,如今又餓又困,盧知州就這樣讓我兩走,是不是,有點用完了就丟的意思。”
話說得委屈,可說話人的臉上卻是一臉淡然,面容肅穆。
盧知州趕緊表示,熱情邀請兩人在衙門后院住幾日,好好休養一番。
送走了兩位自己請來的神仙,盧知州坐在椅子上大大的呼吸了兩次。
這次挖出的尸體,其中一具就是他暗中買兇殺的,為了平息那好女婿田縣令的怒火,他還賠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閨女,嘖嘖,想到這里,他不禁又想到了那紅杏出墻的盧藥,不禁搖搖頭:
“真是個腦子拎不清的,還好,當初沒有將她送給知府大人,否則出了這事,我的知州也就做到頭了。”
后院,
姜東進門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隨手拿起邊桌上的蘋果咬了一口,一邊嚼著,一邊困惑的看向姜西問道:
“姐,那知州都說了,不需要咱們破案了,你還要留下來做什么?咱們早點回珵都去吃粽子不好?”
姜西一邊將窗戶打開看了一圈四周,完畢后,才坐在了姜東旁的椅子上,手中拉著田瑤,雙眼直視田瑤那雙明亮的雙眸,
“你知道我為何留下來嗎?”
田瑤抿了抿嘴唇,喉嚨微動,雙眼漸漸微紅,
“是因為盧藥,她死的蹊蹺,從傳出病發到火化,才不到一個月,且,且盧藥嫁給父親也是因為她的娘親是當時盧知州的愛妾,爹爹認為可以借東風,如今盧藥去世,她那受寵的姨娘,卻被發賣出去了,而那郊外發現的尸體,正是盧藥的表哥,師父曾經說過,世間少有巧合,”
頓了頓,田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或許是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實在是令她膽寒,亦或者是心中始終不敢相信,
吞了口唾沫,喉嚨微微一動,
“更何況,盧藥之死,盧知州似乎毫無悲傷之色,且甚至快速下嫁了一名比盧藥更為年輕貌美的庶女,而父親也欣然接受,如此一來,更是令人懷疑,盧藥之死,那郊外的盧藥表哥之死,盧藥娘親被發賣,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可說的緣由牽扯其中,甚至,甚至,我娘,當年所謂的病死,是否也是,也是……”
田瑤眼眶中的淚水奔涌而出,幾個月前那個被鞭打的夜晚,她認清了自己在父親心中毫無地位,但,心中也曾幻想,是因為后娘的緣故,才讓父親變了個人一般,只是,如今,若是自己口中所說的證明是對的。
那么,那么娘的一生,仿佛成了個笑話。
想到這里,田瑤終是忍不住,蹲下身來無聲哭泣。
姜東瞧著姐姐的徒弟哭得這樣寂靜無聲,只覺得胸口悶悶的,站起身來,看向坐在椅子上依舊表情淡然的姜西道:
“姐,你是懷疑,這盧知州與田縣令合謀害死了那書生賈果?如果真的是這樣,難怪這盧知州對待咱們如此敬重,一心想要讓咱們走。”
姜西沒有肯定弟弟的話,只是道:
“盧知州一開始請我們來是為了讓我們做那惡人,處理武侯城內的搶親案,因著這案件有當地富商白家與南家參與,他想要置身事外,如今,我們便明面上調查這件案件,再尋找郊外尸體的線索。”
姜東狠狠地點頭贊同,田瑤也站起身來,擦干眼淚,目光不復方才的脆弱,而是像那被巨石壓住卻依舊向著太陽生長的野草一般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來。
陳月連著好幾個晚上出門送銀子,昨晚終于將最后一家給送完,今早上醒來已經是大天亮,房內盡管放了兩盆水,也依舊是十分悶熱。
起床推開窗戶,這才瞧見外面艷陽高照,院子里的草木倒是曬得綠油油的。
“小月,昨日文章做好了沒。”
正在樓下長桌坐著的甘順瞧見推窗看外的陳月,一邊搖著蒲扇一邊笑著道。
最近因為晚上‘加班’,加上那日牢房倒塌后,家里人都有意讓陳月休養一段時間的緣故,已經是好幾天沒有做早課,甘順先生也不多說什么,只是默默的讓陳月記得每日多交一篇文章,不拘是為何的文章,只要是心中所想,就可。
只是,為了趕在昨天將最后一批受害人的銀子發完,陳月今早直接睡到了晌午才起,自是沒有做那文章,如今瞧見師父,只得羞澀的低著頭,連忙補充道:
“馬上就下來作文章,馬上!”
甘順先生笑著搖搖頭,低頭繼續翻看桌上書籍,這本書是紅鳶最近找來孝敬他的,瞧著她當時的神色,想來已是想明白,靠人不如靠己這句話的意思了。
王百年瞧著先生對阿月姐沒做功課似乎并沒有什么懲罰,當即舔著臉挪了挪屁股下的板凳到先生座位旁,接過先生手中的蒲扇,一下一下扇著,
“先生,您看我這人,最大的本事也就是記性好了,您讓我讀書,那沒問題啊,可您讓我做文章,我這,一天一篇,實在是,手腕都給寫腫了,您瞧啊,這個人有個人的資質,我王百年能夠考上秀才,那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這,這繼續讀下去,也是考不上那舉人……”王百年說到這里,仔細的觀察著先生的神情,瞧見先生眉頭微皺,嘴唇微動,似乎是要說話時,
王百年連忙又道:
“當然了,就像先生您所說,讀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百年不敢有懈怠之意,就是,尋思著,能不能少寫幾篇文章?”
說道最后,聲音早已嬌得滴出水來,陳月下樓聽見,笑彎了腰,抱著肚子連聲讓王百年快住嘴。
“官府之中,誰人不寫文章?不僅僅要寫,還要寫的漂亮,寫的快,你若是說,左右考不上舉人,只是當個師爺,那就更要會文章了,若是考上舉人,那文章更是不得少,畢竟殿試上,大部分也是看你的文章。”
一番話下來,王百年只得哀嚎一聲,嘴里念著大不了就做陳書這家伙的師爺,總不用寫多好的文章吧,可那手中的蒲扇卻是沒有絲毫停止,認真的輸送著涼風。
饒是背陰的書房,也沒有絲毫微風,坐下寫了半篇文章,陳月整個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正想著何時能夠將那制冰的法子拿出來時,就聽見前院出傳來聲響,在座的人都頗有幾分好奇,是誰會在這酷暑難耐的晌午上門來。
畢竟,陳家在武侯也沒幾門親戚,如今那木府之人恐怕是沒得心情出門才是。
未等大家疑惑多久,眾人就瞧見了那算得上有幾分相熟的兩位大人。
“田瑤!”
陳月瞧見那臉上雖還有些疤痕,但已算十分淡的田瑤,忙站起身來上前接去。
至于那田瑤身后的姜東姜西,她隱約覺得他們此次前來,不單單是帶田瑤來看自己,不過,她也不打算先開口問。
姜西這是第二次瞧見陳家,第一次是那縣城的一進院子,后門還通向門市房,院子中更是沒什么裝飾,這一次再來,陳家幾乎可以說是草鞋換錦鞋,不僅將房子換到省城來了,房子面積還更大了,家中小院更是多了不少植物和裝飾物。
再一想到方才看見的那豐腴少婦,大致猜測到那就是最近搶親案的當事人,木珠。
抬頭,瞧見那滿眼歡喜瞧著田瑤的陳月,姜西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這次的目的全盤托出。
不出所料,姜西講述完了目前的證據以及推測后,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王百年和軒轅浩是沒想過,原來這郊外的拋尸案,竟然會與山河縣縣令,以及武侯城知州有關,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陳書和董瑞兩人則是沉默不語,只是手中拿著紙筆,寫下了方才姜西所說的人物關系線,至于甘順先生,倒是看著姜西頗為欣賞,要知道,尋常人就算是手中有那官員殺人的證據,也會裝作自己目盲耳聾,這兩名大理寺的年輕人,倒是有幾分銳氣,敢于捅破這襄省的天。
陳月則是驚了,難道大周就是流行這樣自爆式的交流方式?
只是,對于姜西如此坦誠,她也不好再遮掩什么,只是沉吟片刻后道:
“姜大人,你要找的那條能夠串聯起他們之間的線索,我大致猜到了,這也是當初我們一家為何匆匆從山河縣搬家到武侯的原因,因為,那日踏青,田夫人說了一些我不愛聽的話,為了報復,或者是發泄吧,最后走之前,我告訴田縣令,希望他能夠去做滴血驗親……”
姜西聽到這話,瞳孔微縮,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后那張常年緊繃的臉,突然笑了,隨即似乎是有些疑惑,看著有些窘迫的陳月問道,
“陳月,你為何會想到對那田縣令說這樣的話,山河縣似乎都認為那田縣令對他夫人十分鐘愛。”
當然不能告訴你是因為看見信息卡了啊……
“因為那田縣令長相實在是,不算清秀,而田夫人雖是精心打扮,可也只能稱得上清秀,如此一來,他們的孩子卻長得十分美貌,加上心中憤怒,想要挑撥一下這所傳的神仙夫妻的關系,所以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脫口而出這句話。”
姜西站在門旁,臉上那微弱的笑意已經收斂,只是道:
“果然,這世間一飲一啄皆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