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妻洋洋
喜妻洋洋。
“臨清,臨曉也有了雙身子了,你是她的姐姐,多照看著點。”孫嬤嬤給夫人將髻兒上簪好了簪子,又壓了一朵黃色的絹花在頭上,夫人站了起來,朝著臨清說道。
孫嬤嬤端過了一個銅盆,夫人洗了手,旁邊的小丫鬟遞上了手巾。孫嬤嬤給夫人帶上了金嚳子,然后又將那些如意鎖之類的給戴上了。夫人笑著道:“我今日要回娘家一趟。至于你說的請陸家太太,我記著了。趕明兒下個帖子去請。對了,上日陸家新添的孩子,我也沒去看過。明隨我一道去道賀道賀吧,將暄兒也喊著。又沒當著差,成日家往外面跑什么。”夫人說到最后,聲音里帶著些責怪。
臨清答應著,然后將那脂粉盒子給遞了過去,孫嬤嬤又給夫人帶上了一雙翠綠的耳環,夫人對鏡自照了一下,然后伸手拉過了臨清的手,說道:“你也是個有孝心的,這么早起來就伺候我晨妝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兒把玨哥兒和珍姐兒抱來我瞧瞧。”
臨清點著頭,跟在夫人的背后一道往外走著。夫人一邊披斗篷,一邊吩咐著家里的事情。孫嬤嬤也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夫人正在吩咐著,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媳婦雪汐給母親請安。”
夫人抬眼看過去,臨清也跟著看去,那雪汐的臉色蒼白,眼圈兒下面敷了厚厚的粉,還能看出有些青紫的痕跡。她整個人就像要倒了一樣,似乎真像那無邊的根萍一樣。
夫人的語氣輕柔了許多:“你的身子也不好,就別過來請安了。昨天晚上不是說了嗎?”
雪汐抬起頭來,臉上勉強帶著笑,說道:“是,母親。只是昨兒聽著北風,不怎么睡得著。早上起來地早,就先過來了。”
夫人道:“我也要出門了,你們就各自回去吧。天冷就在屋子里吧。”說著她就往門外走去。
臨清和雪汐送了夫人上車去。回過身來,雪汐望著臨清,說道:“三嫂當真是有孝心的,這么早就來伺候母親了。”
臨清微微地笑道:“四弟妹若是身子不舒服,請在屋里多歇息吧。要不請個大夫瞧瞧。”
雪汐的苦笑一下子就凝滯了,她看著臨清,眼里全是悲傷:“三嫂,你覺得,如果你是我,你能睡得著嗎?”
臨清知道她的心不甘,不要說雪汐,是換了任何一個女人心里都不會坦然接受的。愛情是自私的,雖然包辦的婚姻不一定有愛情,可是,至少會有占有。雪汐進了門來,就遇到了那老夫人去世,可以說這新婚的甜蜜她是一點也沒有嘗到。這不過短短一月,那臨曉又傳出有了身孕,想起來,雪汐也不過是個才及笄的孩子罷了。可是這些話,臨清又怎么勸她,只好說道:“四弟妹,有些事已經成為了現實,還是放寬心才好。”
“所以三嫂就是這么面對那個在府外的孩子的嗎?”雪汐的聲音喚住了臨清行的腳步,她接下去又冷笑道:“還是三嫂的本領更高些,那母子連府也進不了。現在三嫂卻成了別人陷害的心慈的主母。你的手段,的確比我高。”
臨清聽了雪汐的話,心里像是沙硌著不舒服。雪汐明知道這是自己的心里一道傷,卻要將它提出來,當真是自己不舒服也要拽上別人下水。臨清轉過頭去,看著雪汐,說道:“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是當今圣上御賜的恩典,我不過是一介草民罷了。我院子里還有些事,四弟妹,我就先走了。”
雪汐在她的背后喊道:“三嫂,我不會放棄”
臨清的腳步沒停。這四房,注定就是一筆亂賬。
她回到了清荷院,還很早,院子里靜悄悄的,雪早上的時候已經掃過了,現在又已經堆積了起來。臨清扶著香非的手,小心著腳下。
她走到了檐下,偶然抬頭,看到了那轉角處一個腦袋毛茸茸地往這邊望著。臨清沉了臉,說道:“那是誰,在那里伸什么脖子”
那小丫鬟見到臨清發現了自己,連忙拔腿就要跑。臨清又喝了聲:“站住。香非,過去將她給我帶過來”
香非快步兩步過去了,將那小丫鬟的胳膊拽住了,往臨清這邊拖。那小丫鬟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不愿意過來。香非死命將她拖了過來。
臨清坐在了那屋子正中,喝了一杯茶暖了暖身子,然后眉微微蹙了蹙,說道:“我是要吃了你嗎?你跑什么?難道這院子里有什么事是我見不得的嗎?”
那丫鬟哆嗦著,往后退著,不住地磕頭道:“三少奶奶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臨清一直默不作聲,手指在那杯沿兒上摩挲著。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小丫鬟的身上,就這么看著她。
那丫鬟見臨清久久不說話,偷偷地抬起頭來瞄了瞄臨清,那丫鬟看到了臨清的神情,更加的害怕了,連哆嗦了好幾次,磕頭哭道:“三少奶奶,奴婢不敢瞞您,是珊瑚姐姐讓奴婢來瞧瞧三少奶奶回來了沒。”
珊瑚?臨清看了香非一眼,然后就直起了身子,說道:“珊瑚讓你瞧著我干什么?”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珊瑚姐姐什么也沒說,只是她自去了那放布匹的那個屋子里去,讓奴婢瞧著三少奶奶。”那丫鬟輕聲道。
臨清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去,沒有說話,只是招了招手。香非卻湊到了臨清的身邊,輕聲道:“三少奶奶,還是先去那后面屋子瞧了再說別的吧。”
臨清點頭,給香非使了個眼色。香非就將那個小丫鬟從后面屏風處帶到了穆嬤嬤處。臨清自己坐在了那椅子上,看著手邊的茶杯,腦袋里一片空白。
香非將那丫鬟處置妥當以后,就出來了。她看著臨清這副出神的樣兒,輕聲道:“三少奶奶。”
臨清看向了她,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說道:“給穆嬤嬤說了?”
“已說了。”香非道,“那小丫鬟也被關上了,沒人瞧見。”
臨清的目光里閃著一些清冷,說道:“三少爺出去了嗎?”
香非說道:“已經走了,說是中午回來吃中飯。”
臨清點了點頭,說道:“你將珊瑚叫過來,陪我去四房瞧瞧臨曉。等會兒你將那屋子里瞧瞧,看有沒有什么不對。尤其是玨哥兒和珍姐兒的。”臨清說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道:“還有我的箱子,也翻翻,怕有些什么霉壞了的。”
香非答應著,說道:“三少奶奶只管放心。”
臨清微嘆了口氣,起身來,說道:“中午的午飯,你理著就是了。”說著,臨清就叫過了雙翠和月容與自己一道出去了,卻沒有去四房,向著二房去了。
卻說一個時辰后,穆嬤嬤親來了一趟二房,說是玨哥兒有些不舒服,讓臨清快回去看看。
二嫂聽了要與臨清一道去,臨清止住了,說道:“若是真不好了,我打發人來找二嫂。白嬤嬤在院里,倒是可以問問她。”
“也好,若是有什么,只管來找我。”二嫂送了臨清出去,說道。
臨清回了清荷院,香非迎了上來。臨清回到了屋子里,一眼就瞧見了那桌子上的東西。臨清坐了下去,掃了一眼,說道:“這是什么?”
香非輕聲道:“白嬤嬤方瞧了,說這布匹上的是麝香,用別的香給壓了,聞不怎么出來。”
臨清手上的茶杯頓時就掉在了地上。這布匹,是昨兒得知了那臨曉的身孕后,臨清特意挑出來給她的孩子裁衣裳的。前兒臨曉專門給自己說是想要些布,自己給孩子做衣裳。這麝香是什么用的,大家都是再熟悉不過了。
“那我的箱子,翻了嗎?”臨清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平靜許多。
香非頓了頓,然后說道:“翻出了這個。”說著,就將一個物事放在了臨清的面前。
臨清的臉色頓時煞白。
午間傅三回來的時候,進了屋子,卻沒瞧見臨清來迎自己,有些納罕,問香非道:“三少奶奶呢?”
“說是心口有些不舒服,在里屋里躺著呢。三少爺是要在何處擺飯,奴婢好去傳。”香非一邊伺候著他,一邊問道。
傅三換了便服,說道:“我去瞧瞧她去。先不忙擺飯。”說著,自掀了簾子,往那屋子里去了。
臨清和衣躺在那床上,閉著眼。傅三上前去,用手探了她的額頭,說道:“可是身子不舒服?額上沒見發熱呢。”
臨清本就是在閉目養神,迷糊間聽到了傅三的聲音,就翻身過來,說道:“你回來了?讓她們打發你吃飯吧。”
“你不吃嗎?吃了再睡。身子怎么不舒服了?”傅三有些擔心地說道,拉了她起來。
臨清身子軟軟的,被他這么一拉,身子重心不穩。傅三半圈住了她,低聲道:“是不是昨夜涼著了?叫白嬤嬤瞧瞧。”
臨清搖頭,直起了身子,坐了起來,說道:“仲暄,可有尋得的清白人家,我想做樁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