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隱

第八十章 心事

莫相思迷迷糊糊中聽到身邊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只是她眼皮沉重,根本就睜不開眼睛,就連從喉嚨中擠出一個單音也很困難。她的五感似乎只剩下了聽覺,而且像是從遠方傳來的。

“相思怎么還沒醒啊,她到底什么時候會醒啊?”這好像是小白的聲音吧。剛想到這里,莫相思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陣搖晃,“相思,你都睡那么久了,也應該醒了吧。快醒醒,快點!”

睡了很久嗎?莫相思心里疑惑著,她記得曲彥說她發燒了,但是她應該只是睡了一會兒啊,小白又夸張了。

“小兔子,你安分點。”一只手覆上她的額頭,“燒早就退了,怎么還沒有醒呢?”一聲呢喃傳到莫相思的耳朵里。

原來是林澤啊。

耳邊的聲音逐漸清晰,莫相思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掌,好在手終于能動了。這個動作像是打開身體其他部位的按鈕,莫相思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抬眼就看到了白晃晃的天花板,好像是醫院吧。瞇著眼睛打量了下四周,莫相思才看見坐在她右手邊的林澤和匍匐在床尾的小白。

“你們……”剛開口詢問,莫相思才覺得自己的喉嚨像火燒一樣的灼痛,而且聲音異常的沙啞。

“相思,你終于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了!”小白跳起來,往莫相思撲去,卻在半空中被林澤提了起來,阻止了莫相思被人肉炸彈砸傷的悲劇。

剛掙扎著坐起來,一杯水就被遞到莫相思唇邊。莫相思就著林澤的手吞下幾口溫水,干澀的喉嚨才好過點。

“現在幾點了?”房間里沒有任何顯示時間的事物,窗外的高空被霞光占據了半邊。

“下午六點多了,你睡了二十多個小時,中間醒了十幾分鐘,但怎么叫都沒有反應。”林澤放了一個枕頭墊到莫相思的背后,神色嚴肅著,“相思,你最近很不正常,就連身上的氣息都改變了不少,到底怎么了?”

莫相思神情黯淡了一下,她牽起一個平淡的笑:“沒什么,大概是最近忙了點,沒休息好。”

林澤挑了挑眉,顯然并不相信莫相思的這番說辭,但他也只是沉默不提。

燒已經退了,并沒有其他的癥狀,莫相思也不想待在醫院里,就早早辦了出院手續。其實莫相思真的覺得自己沒有什么大礙,卻又毫無征兆的昏迷了一天一夜,仿佛那一天都不曾存在過。

大概是睡的太多了,莫相思晚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林澤……”莫相思背對著窗戶,輕聲叫了一句。

林澤坐在窗邊邊,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給房間里蒙上了一層薄涼的光輝。莫相思久久的看著林澤投在對面墻上的影子,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

“什么?”含糊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對面的影子動了一下。

“林澤……”莫相思籠罩在銀色的月光下,身體在被子里微微輕顫著,“林澤,你活了多久了?”

林澤“嗯”了一聲,笑道:“我也記不清楚了,很久很久了吧。”雖然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但林澤表情卻異常的平淡。他輕笑了一聲,他到底活了多久呢,還是說,他到底死了多久?

“是嗎。”莫相思隨意的搭著話,但誰也沒有意愿再多說一句了。

早上莫相思沒有班,她起來時家里已經沒有人了。莫相思一動也不動的坐在沙發上,她覺得自己應該想想以后怎么辦,但是在她內心深處卻不愿意碰觸這個話題。思來想去,莫相思覺得還是應該去醫院看看方蒙。

也不知道李延年有沒有去醫院,依照方蒙的想法,他們之間的問題應該很難解決的吧。

九點的時候莫相思出現在了病房里。方蒙住的是個雙人病房,只是另一張床還空著。莫相思進去時就看到李延年在那張空床上坐著,而方蒙似乎是不想跟李延年說話,只是專注的盯著電視。

“蒙蒙,你該吃早飯了。”李延年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手里還端著餐盒。

方蒙頭也沒有轉過來,她只是輕輕說了一句:“不準靠近我,我都說了……”

話還沒有說完,李延年已經走到她旁邊了,“至少要把早飯吃了啊,你當自己身體有多好呢!”

“都說不關你的事了,你聽不懂嗎?”方蒙不耐煩的用力揮了一下手臂,差點打翻了李延年手上的餐盒。

方蒙似乎也是嚇了一跳,她手上的動作一頓,但是轉瞬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李延年,你到底有完沒完啊。跟你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有穩定的生活,再說我們根本就不是一類人,你的世界我根本就不了解,我的生活麻煩你以后也不要參與了。”

“蒙蒙,當年我也說過類似的話,但是那個時候你說愛情可以彌補一切。”李延年輕笑一聲,“所以,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也別指望我聽進去。”

方蒙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尖聲叫了起來:“我不愛你了,不愛了!你是賤骨頭嗎,我都說了讓你滾遠點,你為什么要死賴著我不放。我只是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你為什么要纏著我?”她拿起枕頭用力向李延年的方向扔過來,“滾,滾出去,不要出現在我視線里。”

李延年接住方蒙甩過來的枕頭,大步上前扣住方蒙的身子,把枕頭重新擺到床頭:“乖,先睡一會兒吧。”這句話說完,原本還在掙扎的方蒙身體徒然軟了下來。李延年幫方蒙蓋好被子,轉頭看向在門口已經觀望了半天的莫相思。

“我找你有點事,你現在有時間嗎?”雖然這是詢問,但李延年的語氣里明顯是不容許拒絕的意味。

莫相思點點頭:“去樓下的草坪吧,現在那里人比較少。”

住院大樓的背后有一塊草坪,是給病人散步時用的。但是一般都是傍晚時出來走動的人比較多,白天這里相對比較安靜。

莫相思在長椅上坐了下來,她看著站在一米開外的李延年,突然說道:“你跟方蒙在一起多久了。”

顯然沒有想到莫相思會先開口詢問,李延年機械性的回答:“二十年了。”說完他突然嘆了一聲,“二十年都過了,這個時候不知道鬧什么脾氣。”

“李延年,你愛她嗎?”莫相思望著還在苦笑的男人,“不管她以后會變老變丑,你都會愛她嗎?”

李延年皺著眉頭:“是蒙蒙跟你說了什么嗎?”

“你先別管這些,你告訴我,等到方蒙鶴發雞皮的那一天,那個時候你還會愛她嗎?那個時候你還是年輕的模樣,你難道不會嫌棄她嗎?你不會在意旁人的眼光嗎?”莫相思拋出一串問題,她的手心里都被揣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被風吹得格外寒冷。

其實,這些又何嘗不是她想問林澤的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