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葉廣良剛進辦公室，就看見程瑛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

如果來的是別人，可能會感慨程瑛的勤奮，但可惜來的是葉廣良。

葉廣良現在也懶得在程瑛面前裝了，他長腿一邁，伸手就在程瑛的桌子上叩了幾下。

程瑛停筆，抬頭正好對上葉廣良冷漠的視線。

看他一臉不順的樣子，程瑛真心實意地笑了，“葉組長，你找我。”

葉廣良的眼神更冷了，程瑛卻沒有任何懼意，十分得意于自己的杰作。

“你很得意？”下一秒，葉廣良怒極反笑，不知道這個人還能搞出什么花樣。

程瑛還顧忌著眼前這人是自己的直系上司，沒有直接應下，但也深諳怎么讓他有氣撒不出來的絕技。

程瑛從座位上站起，沒讓自己再被迫仰視葉廣良，指著凳子說道：“葉組長您坐呀，您說的我哪敢啊。這還不是您固執己見，我才出此下策嘛。”

程瑛說的一臉認真，就好像是真的迫不得已一樣。

但葉廣良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她現在有多么得意。

葉廣良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強壓住心底的煩躁，“你能少給別人添點麻煩嗎？借著李叔他們心善就順桿往上爬，你的臉皮怎么那么厚？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忙，你不覺得自己在這胡鬧很無恥嗎？”

隨著葉廣良話音落下，程瑛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她站在那里面無表情，葉廣良突然有一瞬間的心悸，氣勢上也莫名矮了一截。

“葉廣良，葉組長，”程瑛冷笑一聲，“我不知道您對我是有什么誤解，從始至終我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反倒是您一直對我抱有偏見。”

“您說我厚臉皮、無理取鬧，我倒想問問，我做什么了？我唯一的訴求只是進實驗室學點東西這么簡單，這恐怕也是每一個進研究所的人的合理權益。但是您一直推三阻四，屢次拒絕我的合理訴求，我真的無法理解。

您說大家都很忙，讓我不要添麻煩？那您說說我怎么添麻煩了？我打擾過任何人實驗沒有？我什么都沒干就請您不要隨便給我扣這頂帽子。

再者，您和其他研究員確實很忙，但你們的所有會議、所有商討，都是把我排除在外的，我目前為止對課題組的了解不及萬一。您有意識地把我邊緣化，到頭來卻說我胡鬧，您不覺得您更無理取鬧嗎？”

程瑛字字句句擲地有聲，響徹整個辦公室，也讓葉廣良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這個時候，來上班的顧學勤剛踏進辦公室，就聽到程瑛的這番話，又默默把腳收了回去。

這小程怎么回事，膽子那么大，都敢和葉組長嗆聲了。

顧學勤還記得上次程瑛對著專業書笑，心里不覺有些憂慮，她不會真的學傻了吧。

但葉廣良正對著辦公室的門，還是看見了顧學勤的衣角，他強忍著不斷升騰的怒氣，吐出四個字：“如你所愿。”

程瑛終于聽見自己想要的答復，但也沒有任何欣喜的感覺，她覺得葉廣良這人有些神經質，她完全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自以為是又兩面三刀。

程瑛冷著臉說道：“謝謝葉組長。”說完便直接坐下，沒再分給他任何多余的眼神。

葉廣良的眼神更是冷的能凍出冰碴子來，死死盯了程瑛一會兒，才回了自己的位置。

顧學勤在門外徘徊了許久，直到下一個來上班的人看見他，上來招呼道：“小顧，你怎么在外面轉悠啊？”

顧學勤支支吾吾搪塞了過去，小心地跟在他后面走進去觀察里面的情況。

辦公室里只有程瑛和葉廣良兩個人，兩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光從表情上來看，看不出任何兩人剛剛爆發了矛盾的端倪。

要不是顧學勤確定自己的聽力沒有問題，估計這會也會懷疑他是不是聽錯了。

顧學勤一進來，葉廣良就看到了，他沒有商量，直接安排道：“學勤，程瑛同志從今天開始也要到實驗室里去工作，你幫忙帶帶她。”

葉廣良的語氣雖然溫和，卻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肯定。

顧學勤剛到辦公室，連東西都沒有放下。他莫名感覺自己可能是被遷怒了，但很快拋棄了這種想法，并唾棄了自己兩秒鐘，葉組長可不是這種人。

葉組長這樣安排，可能是因為……因為自己年齡最小，和程瑛同志最沒有代溝吧。

不過聽葉組長對小程的稱呼，葉組長果然還是生氣了吧，不然他以前聽著葉組長都是喊小程程瑛妹妹的。

顧學勤暗地里思忖了一番，但面上一口應了下來，反正他對帶程瑛實驗這個任務，也不排斥就是了。

顧學勤原本是課題組里最小的人，相應的就是資歷淺、能力不足。他沒有葉廣良那般的天賦，只能靠笨辦法一點點地去積累。

現在程瑛來了，雖然課題組里其他人對她好像不怎么接納，但顧學勤見了比他更小的成員，心里總是懷揣著一種微妙的感覺，不自覺地關注幾分。

顧學勤第一次有了教學對象，正處在興頭上，想想自己上學的時候，導師是怎么把自己丟給師兄師姐，讓他們幫著帶實驗的。

他也帶著些許竊喜給程瑛制定了一份計劃。

顧學勤理了理自己今天的實驗任務，決定教學計劃就從這里開始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給程瑛找點資料。

起碼實驗原理什么的程瑛必須要知道，不然等她進了實驗室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沒什么意義了。

程瑛也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如果不是必要，她并不想和葉廣良發生沖突，但這人的古怪程度顯然讓她為之嘆服。

但好在結果是好的，沒有再生出什么變故。

程瑛拿過資料，就仔細研讀起來。

因為葉廣良的緣故，大家有意無意地都避開了程瑛，這還是程瑛第一次正式接觸到了課題組的研究內容。

不出所料，這份資料上的東西程瑛并不能看懂很多，但并非是她無法理解，而是對這部分的東西知之甚少。

要想把它弄懂，就需要程瑛去搜集更多有關于它的文獻和報道。

程瑛瞥了葉廣良一眼，兩人目光相接，均看到對方眼中的那一抹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