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就著那碟餅絲喝了個盡興,蘇凔不勝酒力,倒比薛凌還醉些。她不放心,一路送到客棧房內才自己回齊府。
都到院門了才記起自己忘了問李阿牛的事,進屋又看見齊清霏和齊清猗坐那,覺得惱得很。好歹這是自己的屋子,這倆可好,權拿自己不當外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主人家不在還嗑上瓜子了。
齊清猗顯然沒預料到薛凌會出門飲酒,看她一身酒氣,趕忙掩了面。一是自己本身不喜,二來肚子里的也要注意。
齊清霏倒是不忌諱,跳著上前在薛凌身上轉來轉去聞了幾圈道:“三姐姐出門喝酒啦,怎不帶上我,下次可要帶上我。”
薛凌沒醉,但有些恍惚,以為齊清猗是來問什么時候回陳王府,坐椅子上大咧咧的抬著腳道:“咱明兒就回,這頭事辦完了。”
一聽她說要走,齊清霏趕緊道:“三姐姐你別走啊,明天有好玩的。”
齊清猗起了身道:“明日新科舉子組了詩會在城郊踏青。娘親想著你也到了出閣的年紀,干脆跟清霏她們一起去,也好提前瞧瞧想要個什么樣的郎君,府里必然為你籌謀著的,讓清霏跟你說吧,我聞著酒味傷神。”
說罷齊清猗就走了,薛凌知她有孕顧忌,也懶得計較。剛聽了個大概,合著明兒有人選媳婦,讓她去做這事兒不如在家睡大覺。
然而齊清霏十分開心,湊過來道:“三姐姐,你可要打扮的好看些,我跟四姐姐還沒到年紀呢。”
“去哪啊,我不想去。”
“說是哪家大人的別院,請柬給的娘親,我也沒瞧著,明兒府里馬車自會送咱們去”。齊清霏又扯著薛凌衣襟道:“三姐姐,你跟我去嘛,要是到時不好玩,咱可以偷偷去騎馬啊。”
若是齊清猗還在,定然會事無巨細告訴薛凌,明天的詩會是江家少爺江玉璃組的局,地點就在城郊江家別院。也許薛凌就不會去了,她暫時還未有跟江玉璃打交道的心思,不管那個人是誰,此時都顧不過來。且她今日并未去看皇榜,根本不知道江玉璃也參加了春闈并名列三甲。
看著齊清霏這般拉扯,自己不去一時半會又找不到理由。去認識下京中有哪些人也好,便問了一句:“都是什么人去?”
“可多啦可多啦,今年的新科舉子,京中年輕些的少爺小姐,都去呢。”
那就是蘇凔也會去,終歸有個熟人,薛凌便再沒問其他的,揮揮手道:“那行吧,明兒一早來叫我”。她只希望齊清霏也趕緊走。
偏齊清霏坐那,捏著衣角不說話,也不肯走。
薛凌只能繼續問:“還有什么事兒?”
一聽她問,齊清霏立馬把頭抬了起來,兩只眼睛都在放光,又走了幾步去把門關上,才可憐兮兮的問:“三姐姐,你到底有沒有把那些珠子買下來嘛。”
“沒有,你快走。”
“沒有也沒關系,你給我一顆,我只要一顆。”
薛凌經不住纏,從床上摸出袋子,取了一顆給齊清霏,再三交代不能亂扔,總算是哄走了。
薛凌站起來,要睡,又有人來傳齊世言要見她。打了個酒嗝,猛記起春闈一事已經結束了,這齊世言可不就是早早在家。自己出去了整日沒回,身上還酒氣熏天,不定沒什么好事。扯了一套舊衣換上,撈著桌子上茶水沫子使勁嚼了幾口,薛凌才慢悠悠走到書房,想著若是問起,就說自個兒出門去梅姨燒紙錢了?
齊世言還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樣子,見薛凌進來,只皺了皺眉,居然沒問她去哪何事,問的是:“陳王府如何?”
薛凌又打了個嗝,她半個梅字都卡喉嚨了,這會趕緊轉了個調道:“陳王府一切安好,爹你放心,我定然能護得大姐周全”。她略有醉意,本性當然露出的多些,幾句話說的行云流水,信誓旦旦。一如對著薛弋寒發誓的樣子。
齊世言盯著眼前人,念叨了一句:“姑娘家學的醉生夢死,像什么樣子”?停了片刻又道:“齊府如何?”
薛凌的酒終于醒了大半,這齊世言,問的如此簡單明了,總算是把臉皮撕下來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撕不撕,更不知道這老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不是她女兒?
沉吟了一下,道:“齊府怎么了”。她覺得暫時還不能捅破這事兒,齊世言這么問,分明是要說陳王府的事兒不管她怎么折騰,不能牽連到齊家。要是知道她是個外人,必然不能接著讓自己去保齊清猗了。
齊世言臉上肌肉略微抽搐,又是那副慈父模樣:“落兒不能長久住在陳王府,總是要回來的,免得惹人閑話。爹爹怕你覺得陳王府富貴,亂了心智。須知情投意合方為成家之道。”
什么狗屁禮儀大家,薛凌覺得這齊世言怕是瘋了,居然說出自己小女兒去勾引姐夫這些腌臜事。也不知是真這么認為,還是出言相激讓她不要保齊清猗了?
偏這人做事滴水不漏,臉上表情都沒有,自己實在看不透。干脆不要多廢話了,反正這齊府沒什么東西值得關注。
薛凌道:“爹爹說的哪兒話,原是大姐姐有孕叫我過去照顧,若爹爹不喜,去跟大姐交代一聲便是,我身為妹妹,怎么忤逆長姐?”說完趕緊出了門。
齊世言在房里折斷了一只筆,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薛凌回屋里倒床上,徹底惡心這個齊世言,為了一門富貴,連自己女兒都不要了。
想到齊清猗那樣子,又想到蘇府的事兒,這思緒根本停不下來。明明剛開始,蘇夫人對這事兒還是樂見其成的,何以到了如今就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萬一蘇夫人在霍云婉那的消息上動手腳,魏塱的行動就越發防不住了。
其實薛凌想錯了方向,蘇夫人并未像她說的那樣對陳王府這件事有徹底收手的打算,更多只是為了嚇唬一下薛凌,讓來往更干凈些,免得東窗事發牽連蘇府。
更重要的,是薛凌不知道蘇凔已經開始為蘇府辦事。在未放榜之前,沒人能斷言什么,蘇夫人自然作好了蘇凔不中的打算。而今蘇凔長街打馬已成定局,還遠比薛凌聽話。
人,都喜歡更聽話的。當然,能讓倆個都聽話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