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二姑娘聽到她的聲音,歡呼了一聲就快步迎了上去,人還沒到面前,嘴就巴巴的說個不停:“趙姐姐,收到消息后,我已經在這里等了整整三天了。”
瞅著趙雁柔不停往旁邊打量的目光,她誤認為趙雁柔在尋馮三,又忙替自家三哥辯解了起來:“三哥沒來,趙姐姐你可別生氣。他前兒個收到你的信后,就再也坐不住了,不僅央求著我去尋辰王妃求情,自己還跑到辰王面前表明了娶你的決心。只是他接受了辰王的考驗,現在還不能下床,只得讓我來替他接你的。”
趙雁柔一聽她這話,心里下意識的起了幾分惱意。雖然這門親事是她不得已的選擇,但她也不愿意讓人覺著這是她不自愛,婚前與人就有瓜葛而求來的。
她警惕心大起,忙阻止道:“二姑娘,你別胡說……”說話間眼神去瞥隨行的丫頭和侍衛的神色,果不然看到他們的臉上里都流露出了些許不屑,不由得對不知趣的馮二姑娘生了兩分怨氣。
馮二姑娘不知是聽不懂,還是大大咧咧的沒將趙雁柔的阻止當回事,捂著嘴沖她擠眉弄眼地笑道:“好好,這還在外頭,我就不說了,回頭我們兩人的時候,我再細細說你聽。三哥啊,他可是天天數著你進都的日子呢。”
又說了幾句,馮二姑娘才有些不太自然的扭頭往旁邊看,驚訝道:“咦,都衛府怎么沒派人來接你?”
她的聲音沒有特別的控制音量,不少路人也都聽到了,一個個站在路邊沖著趙雁柔指指點點。
趙雁柔早就裝出羞澀樣,低垂下頭不再應她的話的,聽到這么一問,不由得也有些緊張。
對啊,上次她逃婚跑到玄城來,趙都衛雖然對她的行為很不滿,但也就私下訓責了她幾句,并沒有再多加計較。而且她在玄都的那些日子,趙都衛雖然說不上對她有求必應,但真正盡到了一個做兄長的責任。
只是在那個傻子的趙都衛的心中,忠誠比親情更重要,才會在元辰一個命令后,毫不猶豫的將她押送回去。
現在,她到玄城來出嫁,趙都衛哪怕再對她有不滿,于情于理總是要來接她的吧,可為什么沒來?他應該知道自己準確到達的時辰才是。
趙雁柔看向侍衛隊長,不滿地問:“你沒給大哥送信?”
護送她的侍衛隊長騎著馬過來了:“都衛沒空。”
瞧著趙雁柔變了臉色,他也沒等她發火,又道:“都衛還說,大姑娘和馮三公子的名份已定,兩家又一致決定不辦那繁文縟節辦婚禮,那也不必大張旗鼓的去都衛府折騰一圈,讓大姑娘直接帶著嫁妝和陪嫁的丫頭去馮府。”
“什么!”趙雁柔都故不再裝什么羞澀了,一把撩起車簾,驚呼地看著侍衛隊長,問道:“怎么可以直接送我去馮府!”
還有,不辦婚禮是怎么回事!
據這些日子的了解,她大概知道曜族對于男女大防很放松,而且對于規矩也不是很講究。男女只要相看滿意后,直接跑去官府寫個婚書就算合法了,比現代扯個結婚證還要簡單省事。
但普通百姓家的婚嫁,只要有條件都不會只寫婚書就了事,再簡單也要把婚禮辦一下,請一些親朋好友來吃喜宴,好好地熱鬧熱鬧一番的。
這青葵趙家就準備把她這個嫡長女用一紙婚書就直接送到馮家去,那不是直白的跟馮家還有世人說她就是個家族棄子,根本不受看重嗎?
趙雁柔不滿地看向馮二姑娘,馮二姑娘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原本自家知道三哥向九王求得這門親事后,生怕婚事有變,馬上就開始著手準備了起來,并且還想熱熱鬧鬧的辦一場婚姻。
結果風聲才放出來,就遭到了二王妃的嚴厲反對,也不知道是二王妃上自家跟祖父說了什么,自家就突然決定不辦婚禮了。
母親和三哥就是怕趙姐姐會不滿,才讓她跑到這城外接接趙姐姐,提前好與趙姐姐打個招呼,讓趙姐姐不要介意。
不過,她也沒想到,趙都衛把事做得更絕,這是要給他馮家沒臉,都不顧及趙姐姐的顏面嗎?
她有心出聲替趙雁柔打抱不平,旁邊的丫頭忙輕拽了她一下,又悄悄的沖她搖了搖手,她才將到了舌頭尖的話給咽了下去,只是心虛的避開了趙雁柔的目光。
此時趙雁柔看到她的表情,立馬就知道真的沒有婚禮了。她顧不上馮二姑娘了,她強壓下心頭的怒氣對侍衛隊長道:“送我去都衛府,我親自去跟大哥說。”
就算沒有婚禮,她也不能這樣隨隨便便的進馮府;要不然以后趙家就真的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了,馮家上下也不會瞧得起她。
侍衛隊長根本沒把她的怒氣放在眼里,一字一頓地道:“大姑娘,你別為難我。”
“若我真要為難你呢?”趙雁柔瞧著他的態度,心如跌進了寒冰里,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半分來。她冷笑了兩聲,手還有意無意的摸了一下自己頭上的發釵,將威脅之意表露無疑。
“嗤……”侍衛隊長發出了一聲譏諷的輕笑,臉上的不屑流露無疑。他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說出來的話更是扎得趙雁柔打心底冒冷氣。
“你還當你是青葵部落的嫡出大姑娘?從立下婚書的那一刻起,你就變成了蒼同部落的三少夫人。您若有何不妥,那也是蒼同馮家的事,與我們何干。”說罷,他一抬手,原本護在馬車四周的侍衛立即就聚集到了他身后。
馬車里伺候趙雁柔的陪嫁丫頭們著了急,看了看侍衛隊長,又看了看趙雁柔,想勸也不知道該怎么勸,勸哪邊比較好。就在膽子大的丫頭準備鼓足勇氣說話時,侍衛隊長已經點齊了人馬,直接朝著城門而去了。
“回來,你們回來。”趙雁柔不管不顧的跳出馬車沖著他們大喊,可惜任上她怎么叫,那些侍衛們都沒有再回頭看一眼,仿佛她真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生死都與他們無關。
“趙姐姐,這是怎么回事?”馮二姑娘再也忍不住了,跑過來抓著她的胳膊追問。
趙雁柔搖頭,喃喃地道:“我不知道,他們突然就翻了臉……”看著馮二姑娘變了臉色,她心頭大驚,意識到眼下的局面對她非常的不利。
旁邊的丫頭伸手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柔聲安撫道:“大姑娘您別著急,怕是首領和都衛對您非馮三公子不嫁而心生了不滿,可父女哪有隔夜仇,日子久了自然也就過去了……”
趙雁柔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附和道:“是我不好,是我錯了,我不該違背父親的意思……只怕父親和大哥一時半不會再原諒我了……我現在……我現在……”
她無助地看了看四周,轉身爬上了馬車就要自己去駕車:“我要去找大哥,我要去向他認錯……”匆忙之際她一腳踩空,要不是旁邊的丫頭扶得及時,她就直接從車轅上摔下來了。
馮二姑娘也被嚇得臉色發白,忙過去安撫她:“趙姐姐你沒事吧,不用擔心,趙首領和趙都衛知道三哥的為人后,一定會諒解你的。”
趙雁柔一個勁的哭,不接她的話。
那丫頭又道:“姑娘,我們先進城找個落腳地方吧。”她緊張的看了下四周,壓低了聲音道:“這雖然到了城門口,但您帶了那么多的嫁妝可是招人眼的,若有人心存不軌……”
馮二姑娘扭頭看到后面幾大馬車的箱柜,又看到四周不少人看著他們這邊指指點點,心里也不安了起來,道:“那……要不,趙姐姐你就直接跟我回馮府去?”
“不可以的。”趙雁柔有些遲疑。
她自然知道這個時候去馮府是不妥的,但若不去馮府,她帶著這么多的嫁妝有個好歹,那受損失的可就是她。嫁妝可是出嫁女的私產,也是她以后生活的本錢,半點也出不得意外的。
“有什么不可以的。”馮二姑娘說出那建議后,倒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合理:“你與我三哥都寫了婚書,也在官府登記過了,你就是我的三嫂,去馮家有什么不妥的,走走,跟我走。”說著,她直接扶著半推半就的趙雁柔就上了她的馬車。
王府里,準備午休的桃夭聽翠玉拿這事當笑話說給她聽時,直接驚掉了下巴,“她就這樣,進了馮府?”
那趙雁柔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本身就是個傻的,這樣也愿意?
想當初她和元辰,哪怕是兩邊的算計,好歹也是在登記后,規規矩矩請了花轎抬新人入門,辦了婚禮請了賓客的。
翠碧有些幸災樂禍:“該,自作自受。”
桃夭輕嘆一聲,“之前瞧著她說話行事還……行,怎么會做這樣的傻事。”
趙雁柔的婚事她說了不管,就真的沒再打聽,還真不知道怎么就變成眼下這個場面了。
翠玉展開薄毯替她蓋上,才坐在腳踏上不輕不重的替她按摩小腿:“趙首領和趙都衛甚至青葵部落上下只怕都惱了她,又如何會讓她嫁得風風光光。”
“呃?”桃夭不解,她一邊往嘴里丟核桃仁,一邊問:“不是說你們可以婚嫁自主嗎,為什么趙首領和趙都衛這么生氣?”
這事,有些奇怪啊。
翠碧翻了個白眼,手上敲小核桃的動作沒停,道:“尋常來說所有自由身的女子都是可以自主選擇婚事。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這個自主選擇只限同一個陣營的部落之間,尤其是她這種首領之女,哪怕不要接受王爺和首領的聯姻安排,也不能違背這個規矩。”
她將敲好的核桃肉吹掉細皮,放進小碟子里,才又道:“若真是瞧上了其它陣營的部落人,只要不是仇人,去求自家首領開恩或者愿意脫離部落,那也是可以的。像她這種先私下有了瓜扯,再攤到王爺面前的,不被打死就已經是王爺開恩了,還想享受部落給的優待,那怎么可能!”
桃夭聽明白了,怪不得趙都衛在知道馮三以他和趙雁柔兩情相悅暗訂終生為由,冒死跑到元辰面前求親的事后,當天就到王府來請罪了,甚至指天發誓說馬上回去掐死趙雁柔。
之后,知道元辰同意了這門親事后,趙都衛還在大書房外跪了整整三天,風雨無阻滴水未沾;趙首領也寫了親筆書信加急送過來請罪。
原來,問題出在這里。
“可是。”她托著下巴,好奇的看著翠碧和翠玉:“你們都知道的事兒,為何她會不清楚?”按理,趙雁柔做為部落首領之女,應該受到更多的教導才是。
翠碧譏諷地道:“她哪打小受盡嬌寵,又會想這么多。她還認為所有人都要嬌著她哄著她,她闖了禍也沒關系,有人替她掃尾的。豈不知,在她選擇背叛的時候,她就被所有人舍棄了。”
見桃夭挑著眉一臉好奇的看著她,她有些不太自在,道:“你也知道,小奴與她打小認識,自然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若不是她當初闖惹后推到小奴身上,小奴也……”她頓了頓,沖著桃夭笑得格外的真誠:“小奴也不會有這么個榮幸來給王妃做女侍。”
桃夭也沒再追問翠碧含糊過去的那些事,只是心里對趙雁柔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印象又壞了一分,那種掂不清的人還是離遠著好。
她笑道:“這就是老人所講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們只要好好在王府做事,我絕對不會虧待了你們。若是你們瞧上了什么男子也盡管跟我說,只要男子人品沒有問題,我必定會備上兩份嫁妝把你們熱熱鬧鬧地嫁出去。”
翠碧和翠玉臉上都飛過一抹紅霞,倒也不羞澀,馬上齊聲應道:“那小奴們就先謝過王妃了。”
桃夭樂了,媒婆心大起,一手揪著一個,追問道:“來來,說說你們喜歡什么樣的男子?可有意中人了?將來有何打算……我好與你們參考參考。”
“王妃,還早呢……”
“您該午睡了。”
一時之間,屋里笑聲四起,院門外的柱東猶豫了,不知該自己該不該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