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繡氤道:“你是為了下月初要來登門的那幾位貴客擔憂么?”
韓載沄嘆了一聲:“是,這幾位貴客對韓家來說至關重要,目前是敵是友還很難說,我雖然做足了準備,仍是有些不安心。”
許繡氤道:“若是這樣,要想討得他們的歡心倒也不難。”
韓載沄目光閃動:“哦?莫非你倒有什么好法子么?”
許繡氤不說話,卻走上幾步向著花園子的大門處望了望,回頭向著他甜甜一笑:“你等著瞧吧。”
正說著,只見一個丫鬟雙手捧著一只精致的檀木盒子從園外匆匆走了進來,至近前笑道:“這是馬大奶奶派人送來,給少奶奶的,也請少奶奶把答應回贈她的東西捎回去。”
許繡氤伸手接過來,笑道:“好,你去找秋格,把這個話告訴她,回禮我早就準備好了。”
她看著韓載沄,臉上有了一層掩不住的喜色,抿嘴笑道:“你猜猜這里面裝的是什么?”
韓載沄笑道:“你神神秘秘的,我哪里猜得到?馬大奶奶是誰?”
許繡氤道:“就是長沙將軍府那位大名鼎鼎的將軍夫人。”
韓載沄吃了一驚,不自禁地連嘴都有些合不攏了:“這位馬夫人是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大人物啊,聽說江家姑媽和夙瀠多次想和她結交,都吃了閉門羹,你是怎么高攀上她的?”
許繡氤笑道:“女人之間的交往,沒有你想的那么難,無非是投其所好、拉得上話也就行了。何況近來是她有求于我,她怎能不把身段放低一些?”
韓載沄笑道:“我倒有些佩服你了,她是怎么有求與你的?”
許繡氤笑道:“這位馬大奶奶有錢有勢又風光,可以說什么都有了,就只有一點不滿意,那就是馬大爺身邊的姬妾太多了,鶯鶯燕燕的讓她很是煩惱。”
韓載沄笑道:“嗯,一對比就該知道,你的福氣有多好,你的夫君就從來沒有這樣的心思。”
許繡氤笑道:“我自然是知道,我比誰都嫁得好。”說著她輕輕擰了他一下,故意撇了撇嘴:“別打岔,聽人把話說完。”
她接著說道:“我本來也沒有資格去高攀這位馬大奶奶,我呢就先結識了馬家的幾位小妾,隔三差五的送了她們幾件我親手繡成的繡花裙子,這幾位都喜歡的不得了,穿上身了天天在馬將軍眼前晃,聽說是更得寵了。”
韓載沄道:“人要衣裝,你的繡工好,能和你媲美的在長沙城里估計都找不出幾個來。穿上你繡的衣裙自然就更顯得人才嬌美了。”
許繡氤笑道:“這奉承話我愛聽。正是這樣,所以那位馬大奶奶就慢慢地聽說了我的名字,主動找了我去,想要我也替她繡幾身衣裳,還要比送給小妾們的更精美更嬌艷。”
韓載沄點點頭,笑道:“我知道了,所以你也就趁機向馬大奶奶討了一件好東西,作為交換。”
許繡氤嘆道:“這件好東西來的可不容易,這是她很喜歡的一件首飾,本來絕不肯給別人。可是馬將軍雖然討了許多女人,膝下卻至今沒有兒子,馬大奶奶又已過了三十五歲,機會不多了,她掂量之后也就答應了我的條件。”
說著她打開了手里的盒子,拿起了一只通體瑩白、沒有一絲瑕疵的玉鐲。
韓載沄笑了笑:“玉質很好,不過恕我直言,這也不過是常見的羊脂玉上品,算不得稀奇。”
許繡氤笑道:“你只看到了表面。。。”說著拉了他的手往杏花林里走:“你到這樹蔭下,再來看看。”
兩個人站在樹下,許繡氤舉起了手中的鐲子。頭頂的枝葉遮住了大半天光,她手中的鐲子突然就像是有了靈性,從晶瑩的鐲體內向四面激射出紅、橙、藍、紫無數道細長而柔和的光芒,就像孔雀開屏一般奇幻絢麗。
許繡氤笑道:“這就是碧空彩虹仙人鐲,你說算不算珍品?”
韓載沄贊嘆道:“果然是珍品,真難為你了。”他想了想,問道:“你費盡心思弄來這件好東西,莫不是為了送給將要登門的那幾位貴客,以示誠意么?”
許繡氤點點頭:“我打聽過了,這幾位貴客縱然威震天下,卻也和閣下一樣是大孝子。他們的母親有嚴重的風濕之癥,常年手腕酸痛久治難愈。而這碧空彩虹鐲以玉養人,正好對祛熱除濕有奇效,我們送上這件禮物正對了他們的心思,想來是不會拒絕的。”
韓載沄笑了笑,心頭一寬,臉上的憂色也減去了好些:“還是你想的周到,不管遇到什么難事,你總是有辦法,我。。。”
一句話未說完,忽聽身后一陣喧鬧,卻是小五、小六帶著小七吵吵嚷嚷著跑到這邊來玩了。
小五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樹枝,往樹上一指,興奮地喊道:“樹上有喜鵲,看我把它打下來。”小六、小七也跟著起哄。
許繡氤皺了皺眉:“不要胡來,你們少淘氣些吧。”
突然一只長尾巴的花喜鵲從枝頭飛了下來,如閃電般徑直飛向許繡氤,用尖尖的利嘴在她手上狠狠啄了一口。
許繡氤來不及反應,又驚又痛之下忍不住叫了一聲,手里一松,那只碧空彩虹鐲便閃著幽光從她手中掉落下去,正巧落到一塊突出的石頭上摔了個粉碎。
韓載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樣,有沒有事?”
許繡氤卻愣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幾個男孩子圍過來看了看。小五把手中的樹枝揮了一揮,笑了起來:“哈哈,摔得稀巴爛啦。”
小六也笑道:“嗯嗯,全摔爛了,再也粘不起來了。”
小七只有兩歲,嘴慢跟不上哥哥們,只好自己找點手勢來填補上,他把肉乎乎的兩只小手一拍,嘟著嘴道:“啪,摔了。”嘴角還吹出了一個小泡泡。
許繡氤看著地上的碎片,再聽了弟弟們的童言無忌,心里忽然就跳了起來。她有些氣惱,回身拉了小五的手:“別在我眼前晃,上那邊玩去吧。”
弟弟們跑開了。她看著韓載沄,臉上有歉意:“這是我不小心了。”
韓載沄溫柔地看著她:“這原是你辛辛苦苦換來的,摔了就摔了吧,沒什么要緊。”
他揚起頭望著樹梢,臉色沉郁,心中似又添上了一層心事:“只是這些喜鵲已在園子里喂養多年,從不攻擊人,今天是怎么了?”
他嘆了口氣,低聲喃喃道:“喜鵲本是報喜之鳥,今日有此異常,恐非吉兆啊。”
許繡氤聽見了他的話,忙笑道:“別這么想,所謂喜鵲報喜,不過也是人想出來的。禽鳥就是禽鳥,本沒有思維,它哪懂得什么吉兆兇兆?”
她想了想:“想必是那鐲子的光芒太強,晃了喜鵲的眼睛,哪有什么好奇怪的?”
韓載沄回頭看著她,良久笑道:“你說的是,想必就是這樣。”
他又笑了笑,忽然往四下里看看,幽幽嘆息一聲:“這里沒有人,自你有孕以來,已經好久沒有。。。”
許繡氤臉紅了,輕笑道:“爺,快別這么說,小心被人聽了去。”
她看見韓載沄一張俊逸的笑顏在眼前漸漸貼了過來,也溫柔地依到他懷里。
輕風吹動起枝頭的杏花,發出一片悅耳的蘇蘇聲。方才啄人的喜鵲已飛回了枝頭,收攏起翅膀靜靜地望著樹下一對相偎相依的人兒,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