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成煥見她態度親和,心中也感到愉快,自然是答應了,轉身又躍上了荷塘。他瞧準了有一枝粉白相間的荷花,開得又嬌嫩又雅淡,想必她會喜歡。
朱蔚婷望著他的背影,臉色陰沉得如暴風雨前的天空,心中燃起了一股無名的火焰。姜成煥方才那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深深刺激到了她,因為她清楚地記得曾有一個人、在某一個場合也說過同樣的一句話。
是的,就在她穿越前,就在公司那次重要會議上,李樾指出了她在測算上的幾處錯誤。她有些不服氣,一部洋洋灑灑好幾千字的企劃案,時間緊、任務重,有點失誤很正常。但李樾卻說,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如果不予糾正,照此執行會給公司帶來重大損失。
剎那間,朱蔚婷眼前又看見了那個坐在人群中尷尬而委屈的董小寧,又看見了楊總投向她的帶著遺憾和失望的眼神。
她突然間越來越覺得不能忍,姜成煥已回身靠近岸邊,他面含喜色,手里緊緊握著一枝荷花。但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卻在朱蔚婷眼里變得格外扭曲而可惡。
她不再等了,當下毫不猶豫地咬緊牙關、挽起袖子、輕撩裙擺、抬起右腿,一氣呵成而又精準無比地踢向了姜成煥的腹部。她想他尚在凌空之中,這一腳她使出了全力,一定能給他個教訓。
李樾,你這么喜歡顯擺,就到水里去對著小魚蝦米講你的大道理吧!
但她剛踢出去就感到不對勁了,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巨大沖力從對方的腹部反彈出來。她站立不穩,不但沒有把他踢下去,反而驚呼著一頭扎進了池水里。
她慌亂不已,越掙扎便越向塘底沉去,渾濁的池水從耳朵、口鼻灌進來,嗆得她幾乎要窒息。一個人像魚兒般游了過來,拉住她的手,托起了她的后背。她在恐懼之中什么也顧不得了,像抓救命稻草一樣就死死抱了上去。。。
當姜成煥橫抱著朱蔚婷從塘里走上岸時,岸邊已經圍上了一圈人,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和他懷里那位緊緊摟著他脖子的郡主。
還是姜王妃最先反應過來,喝了一聲:“都愣著干什么?全是死人啦?還不快去做該做的事!”仆人們這才急急地散開了,趕著去燒水的燒水、熬湯的熬湯、拿衣裳的拿衣裳。
姜玉婉望了望弟弟和未來小姑,只“哎呦”了一聲,什么都沒說,便靠近未婚夫挽了他的手臂,揚起臉來看著他笑。不管碰到什么情況,她都是這個反應,仿佛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與她無關。
朱王爺和朱祐樺的臉色卻比較難看。
當朱蔚婷清醒過來,發現居然和姜成煥這樣親近,立即臉上羞得飛紅。姜成煥不知為何在上岸后并沒有很快放她下來,即使任人圍觀也淡定自若,似乎是在等著她從驚恐中平靜下來。但在她離開后也不再看她一眼,就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這件事。
朱王爺沒有笑容,臉上陰晴不定,終于說了一句:“婷兒,快回去吧,小心著涼。”她在跟著飛奔而來的穗姐轉身離開時,聽見姜王妃問了一句:“這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生怕姜成煥說出她偷襲他的事,不但丟人。。。而且姜王妃發起火來,也是很可怕的,不但會罵死她,連父親都會受到牽連!
但姜成煥卻只淡淡說道:“只是郡主不小心失足而已,正好被侄兒看到了。”
朱蔚婷松了一口氣,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內疚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做的太過分了呢?
朱王爺到底是疼女兒的,待她回到房里洗過澡、換過衣裳,就趕著去看她,見她既沒發燒也沒變傻,才放下心來。
他走出女兒的房間時,兒子正站在庭院的墻角里等著他。
“父王”朱祐樺走近幾步,沉聲說道:“兒子已查明,姜成煥這次來果然是在追查我們那件事。”
朱王爺的臉色變了變,皺眉道:“這個人不好對付,只怕遲早會被他查出來。依你之見,應該怎么辦?”
朱祐樺目光閃動:“兒子倒有一個辦法。”接著伏在父親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
“不妥”朱王爺搖了搖頭:“此人武功很高,若是制不住他,反而打草驚蛇。”
“父王放心”朱祐樺又低聲說了幾句。
這次朱王爺點了點頭,但仍有些猶豫,回身望了望女兒的窗戶:“這計策好是好,只是牽涉到你妹妹,會不會讓她有危險?”
“兒子自會妥善安排,絕不會傷了妹妹一根頭發。”朱祐樺胸有成竹地說道,接著又笑了笑:“何況姜成煥也絕不會讓妹妹有危險。”
朱王爺沉吟良久,終于點了點頭。
幾天之后,一輛馬車奔行在楚江城外顛簸的砂石路上。
朱蔚婷靠著車壁,伸手把簾子掀起了一條縫,有些緊張地望著窗外的風景。駕車的,只有姜成煥。
一大早,分封在隔壁宜州的第十九伯父派人送信來,說是他病了,想和親人們見一面。結果很不巧,父親也受了風寒臥倒在床,大哥另有急事趕著出門,于是這探病的任務只好落在她這個郡主身上。
然而更不巧的是,府里的車夫也不在只有兩個車夫,前一天一齊請了假,一個回家娶老婆,一個回家辦喪事。雖然是挺匪夷所思的,但這都是人家的大事,怎能攔著?
于是在大哥焦急的團團亂轉中,姜成煥挺身而出,自告奮勇護送郡主,還保證一定把她毫發無損地帶回來。
大哥緊緊握著他的手,對這種助人為樂的精神大為感動,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朱蔚婷卻在大哥背后翻著白眼。做的這么明顯,還說不是有預謀?姓姜的可是個人精兒,誰知道能不能瞞過他?這場戲要是演砸了,可不要怪著她!
一路上,她都在回想著大哥跟她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