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怎么辦?朱蔚婷心情復雜地想著,寶瓶山上的山大王名叫來一瓶,是大哥的舊相識。大哥告訴她的計劃是,由來一瓶設下埋伏擒住姜成煥,把他扣留在山寨里。這期間會有人快馬加鞭將沈君聰不法之罪證送往京城,面呈圣上。等到事情辦好了,自然會把姜成煥放出來。
妙的是,這件事是由來一瓶出面,他不過是個土匪頭子,化外之民無法無天,和堂堂王府扯不上半點關系,這件事自然可以撇得清楚,也不至于因此得罪了京城的姜大將軍。
所以,大哥再三囑咐,作為主演之一的朱蔚婷表現至關重要,在姜成煥被擒住時一定要展現出擔心、驚慌、淚流滿面的情緒和同生共死、義薄云天的氣概,千萬不能讓他看出破綻。
朱蔚婷本已做好了準備,在他喊出“你快走,別管我”的時候,激動萬分來一句“不,我不走,要死死在一起”,再配合必要的肢體動作和表情變化,應該萬無一失。
可眼下。。。眼看姜成煥就要將那幾個大漢打得滿地找牙,情節的走向完全出乎意料,大哥交代的任務也完不成,朱蔚婷傻了眼,情急之下往前面跑了幾步,想把這場戰況看得更清楚些。
但奇怪的是,姜成煥的攻勢卻突然慢了下來,他明明已穩居上風,這時手上的動作卻微有凝滯,似是有所分神而未盡全力。他在猛刺一劍將幾名大漢逼退了幾分之后,突然回頭著急地喊道:“快走,不要回頭!”
朱蔚婷心里一動,原來他是在顧慮著她的安危,這。。。她忽然眼前一亮,咬了咬牙,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了!姜成煥雖然不討厭,但事關緊要,大是大非前她擰得清!
她望了望姜成煥的背影,忍下了心里的不安,又遲疑了片刻,終于閉上眼睛用一種充滿恐懼的聲音尖叫起來:“啊。。。。”,
姜成煥果然臉色大變,以為她遇上了背后新來的敵人,瞬間亂了方寸,不顧一切就要回身來救她,這一失神之間不由空門大露。幾個大漢見狀大喜,趁機合力搶進,頃刻間就將他制于刀斧之下。
朱蔚婷看著倒在地上被五花大綁的姜成煥,還沒能體會出自己的心情是輕松還是難過,就被一個大漢獰笑著抓住雙臂,也一樣綁了起來。
她又驚又怕,這是怎么回事?剛說了個“我。。。”,眼睛就被一塊黑布蒙了起來,嘴里也被堵住了。
一路被推推搡搡,踩著數不清的、幾乎要磨穿鞋底硌破腳的小石子,不知走了多久。當蒙眼的黑布終于被取下時,朱蔚婷發現被帶到了一間簡陋而寬敞的大廳里,寥寥幾桿刀槍、幾把木椅,但正中一張寬大坐榻上鋪著的一大塊虎皮卻十分打眼,果然是山寨的氣象。
這廳里的味道可真難聞!她皺了皺眉頭,但馬上就緊張起來,姜成煥呢?好在姜成煥也很快被人推了進來,但他的雙手仍是反綁著,沒像她一樣被松開。
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呆望著他,眼里竟有些淚珠在打轉。
只要和他在一塊兒,那就什么都沒關系了。
姜成煥也在望著她,還來不及說話,就聽見大廳里響起了一個雷鳴般的聲音:“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來歷?統統報上來。”
朱蔚婷嚇了一跳,轉頭看去,不知何時那虎皮椅上坐上了一個面容猙獰、形同巨人的黑面大漢,正用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在指著姜成煥,左耳上一只碩大的金環隨著他每說一個字就重重地搖晃一次。
她怔了怔,聽大哥說來一瓶是個精干枯瘦之人,怎會是這個模樣?
姜成煥走上一步擋在她身前,平靜地朗聲說道:“在下姓王名濤,是宜州城的商人,家中有兩間當鋪、兩間米行、三間綢緞莊。”
那巨人的眼睛亮了,露出了喜不自禁的神色,當聽到姜成煥問道:“請問閣下是不是名震南疆的殺千虎大王?”時,便得意洋洋地說道:“不錯,我就是江湖人稱力大無窮威震四方的殺千虎。”
接著他報上了自己的姓名,名字有點長,但簡稱攀洞鳩。朱蔚婷在楚江城呆久了,一聽就知道這人是個苗子。
攀洞鳩看著姜成煥:“看你斯斯文文的,也知道我?”
姜成煥笑道:“在下久居宜州,聽聞殺大王天生異相,故而一見面就猜中了。”
攀洞鳩有點高興:“不錯,你有些聰明。”但他眼中忽然露出了狐疑之色,厲聲道:“我聽手下人說你功夫不錯,你果真是個開鋪子的?”
姜成煥笑道:“在下的家族在宜州經商已有幾代,如松堂王家人人皆知,大王若是不信,派人一打聽就知道了。”
攀洞鳩想了想,眼珠子一轉咧嘴笑道:“很好,你很誠實。凡是耿直的人,本大王都不為難他,眼下就委屈你在我這寨子里先住上幾天,待我兄弟們向你的家人借些銀子使使,再做打算。”
姜成煥道:“多謝大王仁慈,我身上這塊玉佩正是王家祖傳之物,只要大王派人拿去給我的父兄看看,他們絕不會吝惜銀子的。”
攀洞鳩聽了,更是樂得合不攏嘴,連說:“好說好說”,把玉佩扯下拿在手里,眼睛都瞇了起來。今日真是財神保佑,銀子先不說了,這玉就真他娘的是塊好玉!
接著,他又樂呵呵地伸手一指:“那妞兒你走過來些,讓我看看。”
朱蔚婷嚇了一跳,但眼下不敢違抗,只好緊抿著嘴往旁邊挪了一步。
攀洞鳩的嘴在慢慢張大,瞧著眼睛都直了,漢人的妞兒果然是標致啊,這臉蛋、這身段、這皮膚。。。咳,書讀少了,該怎么說來著?反正就是還真沒見過!
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問道:“這小妞兒是你什么人?”
姜成煥面上立即閃過了緊張之色,不加思索答道:“正是拙荊。”
“哦?”攀洞鳩似乎很失望:“是你媳婦?”
“正是”姜成煥微笑道:“拙荊已有兩個月身孕,在下這次是陪她回娘家探親。”
什么?!朱蔚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地望著他。看眼前這個人平日里一副謹慎謙恭的模樣,想不到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起來,還一點不帶臉紅的。
可是話已說出口了,她也不便揭穿他,何況那丑陋的巨人盯著她不放的一雙眼睛也確實討厭。
好在攀洞鳩似乎也累了,不耐煩地揮揮手就叫手下人把他二人帶了下去,倒沒有用粗,只是把綁在姜成煥手上的繩子換成了一副手鐐。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朱蔚婷不能不撅著嘴暗暗埋怨大哥,說好的來一瓶怎么變成了殺千虎?還說一切都安排好了,還說依計行事、絕無差錯,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