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家伙?”
嬉皮士打扮的年輕人用獵槍指著富江,走上前幾步厲聲喝問,他的動作和表情無一不顯示出自己的緊張,似乎對方稍有遲疑就會扣下扳機。
另外兩對男女四下散開,呈弧狀將富江包圍。他們之中只有那名黑人女性手中有一把手槍,她的大腿上還綁著槍套,小心翼翼的模樣似乎很有經驗,大概是個警察。其他三人手中拿的都是刀子和斧頭之類的冷兵器,看架勢也就是做做樣子,平時根本沒有用過多少次。
做下初步判斷后,我完全鎮定下來。他們人數雖然多,但驚魂未定,從運動能力來看也不是多有料的貨色。兩個拿槍的,我一個,富江一個,剩下的可以慢慢宰割,這筆買賣劃算。
唯一需要注意的反而是站在一旁保持沉默的神父,他是這群人中唯一保持鎮靜的人,而且體格健壯。他察覺到藏身門后的我們時,我手上的菱形印記才開始發燙。
“喂喂,別緊張,我沒有惡意。”富江雙手分別抓住消防斧的兩頭,高高抬起到頭頂,一副不抵抗的模樣。
“女人?”嬉皮士聽出來了。
“沒錯,女人,我是女人,別開槍。”
“你躲在那里做什么?”嬉皮士喝問。
“今早我莫名其妙就到了這個鬼地方,到處是怪物,一個人都看不到。后來無意中發覺了這個防空洞,進來后卻發現自己迷路了,我不是尾隨你們進來的,我身后的通道都是積水,實在糟透了。”
“為什么不馬上出來?”
“你們人多。”
聽到這個理由,五個人不禁面面相覷,肩膀齊齊送下來。干得不錯,富江。我的弓弩瞄準了盡管仍保持警惕,但稍稍將槍口壓低的黑人女性。她看上去很有正義感,是兢兢業業地恪守規矩辦事的那種人,如果是警察,就是立志于保護市民的好警察。
我不知道她是否在這里經歷過殘酷的事情,看起來似乎沒有,好警察的習慣要讓她倒大霉了。
“你的打扮不錯。”嬉皮士收回視線,朝富江挑了挑下巴。
“有備無患。”富江原地轉了個圈:“你們能收留我嗎?我很害怕。這里是什么地方?”
“這我得想一想。”嬉皮士的嘴角翹起來:“把帽子摘下,讓我們看看你的樣子。”
富江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動作。
“立刻!”嬉皮士的語氣嚴厲起來。
富江放下舉著斧頭的雙手,用右手摘下頭盔。所有人的目光頓時滯了一下。富江當然算得上是個美女,但她現在還是光頭。光頭美女可不多見,不是時尚模特就是太妹,此時的富江給人的感覺兩者皆是。
嬉皮士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將槍口放下來。
“你叫什么名字?”
“富江。”
“歡迎你加入,有問題可以找我,我是這里的頭兒。”嬉皮士說著,故意側過身體,用找茬的目光環顧其他人。
沒人反對和不滿,扳著一副死臉。
嬉皮士將沉默當作贊同,露出自得的笑容。然而下一刻,他從其他人臉上看到驚詫的表情。
“正有要事找您呢,頭兒。”話聲快速壓進,他只覺得一個巨大的物體朝著自己的肩膀沖過來。
富江一步跨越三米的距離。嬉皮士正要轉身抬槍,被她用斧頭側面扇開槍口。富江整個人沖進嬉皮士的懷中,如同瘋牛般頂著他撞向前方的墻壁。
那些人只覺得一股勁風刮過身邊,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兩個重合在一起的人影已經沖了出去。
黑人女性這才反應過來,轉過身正要開槍,我早有預謀地射出弩箭。輕微尖銳的破風聲,正中她的肩膀,箭頭從前方鉆出來。她慘叫一聲,雖然本能緊緊抓著手槍,但手臂已經抬不起來了,更沒辦法扣下扳機。
很好,這把槍廢掉了。并沒有傷害他人的負罪感,我只是這么想到。作為一個和平時代的優等生,不怕尸體,也能平靜地傷害別人,還抽煙,實在有些奇怪。
意想不到的攻擊讓剩下三人呆了一下,如同受驚的兔子,丟棄跪在地上慘叫的黑人女性,各自散開,唯恐殃及池魚,完全沒有上前救援的打算。
嬉皮士的身體像蝦米一樣弓著,砸到墻上又摔下來,獵槍滑出手,差點爬不起來。富江沒有砍下他的腦袋,只是一腳將他拿槍的那只手跺在地上,嬉皮士頓時鬼哭狼嚎。
“手指,手指,我,我的手……”
“這是見面禮,頭兒。”富江視若無睹地說著,鞋子擰了幾下。
嬉皮士完全屈服在她的腳下,蜷起身體痛哭起來,富江松開腳時,他的五根手指形如爛泥,全都骨折扭曲。
嬉皮士的慘狀讓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臉上只剩下懼怕的神色。黑人女性抖抖索索地將手槍換了一只手朝富江舉起來,她似乎忘記了自己受到的攻擊來自后方。
所以我提醒了她,用左輪頂住她的腦袋。
“別緊張,只是打個招呼而已。”
這些人一再被富江的大動作吸引住目光,對我已經來到他們身邊而不自知。我由始至終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似乎對己方慘劇無動于衷的神父身上,他的目光從我走出來那刻起就一直落在我的身上,頗有審視的意味,唯獨沒有恐懼。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當壞人不被害怕的時候,壞人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所以我選擇用裝好弩箭的弓弩指著他。
直到富江從地上撿起嬉皮士掉落的獵槍,剩下的三人被完全鎮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富江沒有再理會嬉皮士,來到黑人女性身前收繳起她的手槍。
“格洛克。”富江低笑一聲,搖搖頭:“阿川,放開她吧。”
我將左輪收回腰后。反正沒子彈,只是狐假虎威而已,能不用就不用,被識破了可不妙。
“所有人站過去。”富江指著嬉皮士所在的位置說。
所有人,包括神父,都被趕到嬉皮士身邊一字站開。嬉皮士也終于從地上爬起來,握住手腕,身體因為痛楚和恐懼不斷顫抖。除了神父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表情,其余人都惶恐不已。
“不,不要殺我。”酒紅色頭發的年輕女人抱著肩膀,秫秫發抖,眼淚不斷落下來。
“別害怕,我們不會隨便殺人。”我盡量讓語氣溫和起來。
黑人女性則用吃人的目光瞪著我,我沒有理會。她的右肩暫時動不了,但是流血不多,我沒用開了血槽的箭矢。
富江上前一步,將斧頭拄在地上。
“那么,先來個自我介紹吧。我叫富江,學生哥叫高川。”富江用一種音調起伏不大的聲線說:“我不需要知道你們是什么人,只需要這個鬼地方的情報?”
“這里?”西裝中年人謹慎地反問。
“所有的,末日幻境,和這里。”富江一字一句地說。
“告訴你后會放我們走嗎?”另一個一直沒開口的休閑打扮的普通青年說。
“會考慮。”
“你們進來多久了?”神父忽然開口道。
我和富江對視一眼,我點點頭。這個神父有料又給人好感,我覺得應該說真話。剩下的就是富江的判斷。她專攻心理學,又是成年人,看人下菜的經驗比我多得多。
“一個晚上。”
“那么你應該問左手的印記是什么,孩子。”
神父說話時,視線正對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