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體生命和末日真理教巫師沒有一個活下來,我不覺得捕獲它們之后,可以讓它們乖乖帶路。我曾經擁有侵入他人意識的能力,但是,要捕獲它們比殺死它們來得更加困難。最終我還是選擇和原住民商量,即便他們提出要保管我的臨界兵器,未免有些過份,但我仍舊毫不猶豫就同意了。因為,在速掠面前,無論刀狀臨界兵器在誰手中,最終也還是在我的手中。既然他們覺得將我和刀狀臨界兵器分開,更能給他們安全感,有助于從他們那里得到情報,就暫時滿足他們這種錯覺好了。
對于我這么干脆的態度,原住民似乎也挺驚詫,好半晌才打了手勢,呼喚一個同伴上來拿走刀狀臨界兵器。
“現在來談談你們的情況吧。”我說。
原住民稍微放松了一些,開始講述他們的經歷,和我想的一樣,那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在我和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匯合的時候,末日真理教聯合素體生命對樹管帶發動大規模襲擊,從強度來看,是要一鼓作氣摧毀聚集地。雖然聚集地復原了不少統治局技術,然而,面對素體生命的強大,以及末日真理教巫師的詭異法術,仍舊迅速落入下風,崩潰已經不可避免。
“他們釋放了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病毒,當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三分之二的人感染了。我不太了解技術層面的問題,但據說這種病毒并非是戰斗開始時才投放的,而是在更早之前,就已經從樹管帶的通風口擴散到聚集地中……甚至有人說,彌漫廢都區的灰霧中早就充斥著這些病毒,只是在特殊的條件下才會被激活。而在這些病毒被激活之前。我們的技術無法提前檢查出來。”原住民似乎也不太明白聚集地遭到襲擊,在短時間內就呈現崩潰局面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有許多說法充滿了主觀態度,不過,聚集地的崩潰已經是既成事實,他們這支隊伍其實是從戰場上逃離出來的。那眼球狀的浮空要塞業已被摧毀,這是整場戰局變化的分割線。
敵人投放的病毒,讓聚集地的人數優勢變成了笑話,因為感染者并非死亡,而是發狂,聚集地三分之二的生活區,就是被這些感染者摧毀的。感染者自身也具備感染性,這種感染性幾乎是穿戴著防護服也無法避免的,只要和他們近距離相處一段時間。就有幾率會被感染。當原住民說到感染者的時候,都有些不寒而栗,而且,在感染者末期的變化中,出現了我十分熟悉的情況。
“那些感染者一開始只是焦躁,但是,病情惡化到發狂攻擊他人之后,就會變得無法溝通。”到底是如何“無法溝通”。這幾個原住民只能這么形容:“他們似乎無法理解我們在說什么,而且。總覺得他們瞧我們的目光,就是在看怪物一樣。”對于熟悉聚集地改造技術的原住民來說,這一點反而是讓他們很難想象的,因為,即便是號稱“原生體”的原住民,也是從誕生時就使用了腦部手術。安裝了一些輔助溝通的裝置,類似于統治局高級技術中的“腦硬體”終端。在很多時候,原住民之間的溝通,是通過這種輔助裝置直接進行思維聯網,比正常的對話更能表達自己的想法。在理論上已經徹底消除了語言隔閡。
這些原住民對自己大腦中植入的輔助設備也知之不詳,他們并不是技術人員,只是使用產品的武裝人員而已。不過,既然對他們來說,“自己人突然變得無法溝通”的情況,是最不可思議的話,那應該就是這么回事了。他們的形容,和我所知的一種病毒越來越相似,而且,如果真的是那種病毒,那么,理論上不可能出現的“無法溝通”狀態卻真的出現,這樣的現象就可以得到解釋。因為,造成這個結果的因素,根本就是一種高度神秘。
“感染者的病情會快速惡化,死亡后,有機會變成一種充滿侵蝕性的物質。”原住民繼續描述道:“這種物質看起來像是血肉,但卻能和無機物,乃至于構造體材質融為一體。不僅僅看起來很惡心,還會不斷增殖,并釋放出大量孢子。”雖然說這些話時使用的是電子音,但他的恐懼,卻強烈到連防護服也無法隔離,“一旦被那些血肉粘上,防護服也會在一分鐘內被侵蝕,沒有穿戴防護服的人,根本不可能抵抗孢子。當孢子被釋放出來的時候,凡是不在凈化措施完善的隔離區,肌膚裸露在空氣中的人,都會成為新的感染者。”
總而言之,聚集地的崩潰在這個時候,已經是不可更改的結局。伴隨著感染者的病情進入末期變化,感染性的強度和范圍,都會上升到讓聚集地無法承受的地步。或許還有一些人呆在隔離區逃過一劫,但是,逃出來的這些人卻不抱太大的希望。能夠從聚集地逃出的人,大都是還未返航的搜索隊,而在孢子擴散的前期,如果可以抵達機庫,找到尚未被摧毀的離線機,也能在被感染之前離開樹管帶。不過,逃離的人同樣會被素體生命和末日真理教巫師狙擊,正如我面前這隊原住民,其實他們本來一共有五臺離線機,但是,在追逐戰中,或是被摧毀,或是不得不分開,到了現在,到底能剩下多少人活下來,也仍舊是未知數。
這種病毒的特征已經和我所知道的那種病毒沒太大區別了。
“沙耶……”我低聲說,原住民似乎聽到了,但沒有聽清楚。
“這是末日真理教制造的沙耶病毒。”我簡單解釋到。關于這種病毒的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最初是在瑪爾瓊斯家所在的城鎮出現的,當時已經加入網絡球的我、富江和其他幾位網絡球成員前往調查鎮上的神秘事件,但這種病毒卻并非是整個神秘事件的根源,而僅僅是其中的一個因素而已。我無法忘記這種病毒對人格的破壞力。從它的效果來看,完全就是針對人類的精神和人格而制造出來的神秘之物,相比之下,感染性和侵蝕力就僅僅是一種手段,而并非目的。
那一場戰斗,給我們那支隊伍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死傷。可以說,雖然在那個鎮子上,存在末日真理教巫師的大本營,其中不乏精英巫師和巫師騎士,然而,這些敵人實際對我們造成的傷害,遠遠沒有那神秘病毒于末期誕生的怪物“沙耶”,給我們帶來的傷害大。若非是黑巢的人插局,鎮上的普通人大概都無法存活下來吧。
直到最后。集合網絡球和黑巢的力量,仍舊沒能及時破解沙耶病毒的神秘,甚至于,根本找不到它真正的源頭。我們戰勝沙耶,似乎就是解決了病毒的危害,但真相到底是不是這么回事,誰都沒有證據,也無從保證。那樣的東西不會死灰復燃。
作為三級魔紋使者,持有臨界兵器的我很強大。但是,這種強大對如今聚集地沒有任何幫助。正如這些原住民的恐懼認知,我也覺得,聚集地已經完蛋了,除非他們可以爭取到破解沙耶病毒的時間,但很顯然。末日真理教和素體生命沒有給予他們這個時間。他們從更早的時候就已經布局,如今只是計劃內的收割而已。樹管帶的陷落,意味著末日真理教和素體生命獲得了聚集地的技術和設備,而凈化灰霧的設備被摧毀后,整個維多利亞重工物化區的灰霧濃度會進一步增加。如果我最初于校園中遇到的“節點”。就是灰霧達到一定程度后自發形成的結果,那么,從現在開始,這樣的“節點”或許更多,出現得更加頻繁,從而令打開通往中繼器陷阱世界的“門”更加容易。
從這個結果來看,“江”奪走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的“門”,并加以改造,是十分及時的。畢竟,我的目標不是消除“節點”,摧毀各方通往中繼器陷阱世界的“門”,而僅僅是不讓各方的登陸坐標定位在我所在的城市,乃至于亞洲地區。
僅僅從這個最終目標而言,我實際上已經達成了。雖然不知道效果,“江”也暫時銷聲匿跡,從真江口中也無法得知更多的情報,但是,我的直覺告訴自己,只要“江”改造的那臺巨大的設備還在,整個維多利亞重工物化區的節點就會從我所在的城市轉移出去,這種效果,并非是重新定位,而是對定位進行干涉。
正如讓直射的光不照亮某片地方,不一定要挪動光源,只需要一面鏡片,令其折射就足夠了。
然而,這么做也意味著,我同樣無法通過節點回歸校園,必須找到新的“門”,前往中繼器陷阱世界的其他地區,再折返回到自己的城市。除此之外,因為nog計劃被我中止,所以,我也有責任為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弄到新的“門”。
末日真理教和素體生命摧毀聚集地的行動,并不僅僅對他們有利,對我而言也一樣,他們的動作如此之大,就必然會留下更多的線索,雖然,這樣的行動意味著他們的計劃將會加速,但是,我覺得自己的速度,足以在他們完成計劃之前插入其中必須考慮到,當末日真理教完成計劃,離開維多利亞重工物化區后,就連同整個渠道一起摧毀,如此一來,失去“門”的我和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就會被困在這里。
假設來不及奪取末日真理教的設備進行改造,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也必須通過末日真理教開啟的“門”離開,當然,那就意味著,他們的著陸點將和末日真理教一樣,陷入被強大敵人窺睨的危險中。即便我推測,nog和末日真理教擁有某種默契和交易,即便兩者撞在一起,也有可能不會發生死戰,但是,如果可以不那么冒險的話,自然還是不要那么做才好。
事實是,如果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在中繼器陷阱世界中,一開始就和末日真理教死戰,完成nog計劃的幾率就會下降到一個令人心驚膽戰的幾率。末日真理教可不是那么好打發的。
“你們知道末日真理教和素體生命的老巢在什么地方嗎?”我問到。
“不清楚。”原住民頓了頓,電子音繼續說到:“不過我覺得,一定有人知道。”
“我要去樹管帶找擁有情報的人。你們打算怎么辦?”我的問題,讓原住民一陣沉默。然后,我告訴他們之前發現的食物存儲區:“那里有食物,你們可以進行補給,如果你們打算遠遠離開,我希望可以得到你們的地圖。”
原住民似乎仍舊再和其他同伴商量,半晌后。其他人都走上來,包括拿走刀狀臨界兵器的那人,他一過來,就將刀狀臨界兵器扔回我的手中。他們之中有人的姿勢有些猶豫,但很快,就統一成一股決然的氣息。我意識到,他們的決定是什么了。
“雖然我不信任任何外地人,你們給我們帶來太多的麻煩。”翻譯器的電子音終于響起來了,“但是。如果你要去和那些摧毀我們家園的敵人戰斗,那就帶上我們。雖然我們無法戰勝那什么巫師和素體生命的聯手,但只要不是素體生命,我們都有辦法解決。而且,我覺得我們的同伴也一定會進行反擊。我們的技術足以在這種規模的災難中,找到災難的源頭,逃出來的人一定有一些掌握了相關的情報,而且。我相信他們一定帶走了聚集地最強的武器。”
“最強的武器?”我反問。
“一把臨界兵器。”原住民說:“詳細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但應該是維多利亞重工遺留下來的。我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完成技術上的修復。”
原住民擁有一把臨界兵器,這完全在意料當中,他們的刀狀武器外型和我的這把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有許多相似的地方,在之前的素體生命侵攻中,所展現出來的特質。也明顯帶有防制臨界兵器的味道。說不定他們手中的臨界兵器,和我手中的是同一個型號也說不定。
如今已經沒有人知道,統治局到底擁有多少把臨界兵器,雖然在我的情報中,臨界兵器這個名字出現的次數寥寥無幾。但也絕對不止這么幾把。臨界兵器的決定性威力,讓它在任何神秘組織的手中,都會成為嚴密保管的研究對象。在一般情況下,臨界兵器作為研究對象的價值,也超過它作為武器的價值。像我這樣,一直用臨界兵器作戰的情況是十分罕見的,即便如此,我也從未見識過臨界兵器的最大威力,因為,三級魔紋使者沒有權限發揮其最大的威力。
如今末日幻境的各個神秘組織中,能夠將臨界兵器的威力發揮到最大的人,應該是走火吧。他的魔紋超能有些特殊,或許可以越級激活臨界兵器的使用權限。這也意味著,盡管在一般情況下,走火的戰斗力略顯不足,但是,持有臨界兵器的他,和不持有臨界兵器的他,不可一概而論,其中的戰斗力增幅,遠比普通的三級魔紋使者是否持有臨界兵器更加巨大。
原住民的參戰,對我來說也算是好事,在決定同行之后,便進入食物存儲區進行補給,他們苦戰了一路,又累又餓,每個人都帶著不同程度的傷勢,甚至還有一個終于還是沒能熬過去,死在了眾人面前。氣氛變得悲戚而沉默,明明對病毒感到恐懼,可是這些原住民仍舊摘下全封閉頭盔,為死去的同伴舉行了簡單的葬禮。我旁觀了整個過程,然后就看到一個原住民剝下死者的裝備,往我這邊遞過來。
“我們還要沿著樹管帶尋找同伴的蹤跡。那個地方充滿了病毒,你最好穿上防護服,而且,也最好不要帶上你的女伴。”她這么說著,看了一眼呆在我身邊默默出神的真江,的確,真江此時的樣子一點威懾力也沒有,會讓不知內情的人覺得就是個累贅。但對我來說,讓真江留在身邊保持觀測狀態,卻是在某種意義上最重要的事情。
即便真江不展現自身的神秘,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信號”。我還沒有完全破解這種“信號”,不過通過直覺,多少可以意識到一些征兆,進而在心理上做好準備。
我搖搖頭,對這些原住民說:“我和她都是特殊的,不會感染那種病毒。”
“你真的知道那種病毒?”原住民再次問到。
“我曾經遇到過和你們的聚集地類似的情況。”我平靜地說:“那個地方也被徹底摧毀了,只有很少的人才活了下來。我就是其中之一。”然后,在我以為一切都暫且告一段落的時候,最終兵器出現了,用行動證明了她們的強大。以“最終兵器999”為模板的系列最終兵器,根本就不是三級魔紋使者可以應付的,只有一個的話,還有還手之力,但是,遇到圍攻的話,就算服用了“樂園”,持有臨界兵器,也是絲毫沒有勝利可能的。
我永遠也忘不了,自己被貫穿的那一幕。那一天,我一共看到十一個和真江一模一樣的最終兵器。
十一個“真江”,簡直是噩夢。
和那樣的場景比起來,沙耶病毒的可怕性簡直就是不值一提。我情愿一個人去和最終沙耶戰斗,也不愿意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陷入被十一個“真江”模樣的最終兵器的圍殺中。我十分清楚,雖然現在的自己在能力、經驗和意志上,都比當時更加成熟,但仍舊不敢說,可以在同樣的情況下抱住性命。
在同一個關卡中倒下可一點都不好笑。
真江、富江和左江……無論是哪一個“江”在我的身邊,她們自身的戰斗力自然是不可忽略的,但更重要的是,對她們的觀測,讓我可以對由“病毒”引發的各種惡性征兆保持警惕。當她們“失蹤”的時候,情況就會變得很險惡,無論我是否可以感應到這種險惡,險惡的程度都不會有所下降。
“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能把她留下來。”我如此說到。
原住民們對這個回答都顯得很驚訝,他們似乎無法將我和真江聯想為夫妻,我覺得,這應該是他們的固有觀念在作祟。
“既然是你的妻子,那就讓你的妻子穿上防護服吧。”原住民說。
“不,她也不需要。”我說:“她和我一樣,也遭遇過那種病毒。按照我的經驗,只要活下來,基本上都不會再出現惡性反應。”
原住民不怎么相信,但對他們來說,我也不算是熟人,也就不再勸說,將死去同伴的終端交給我,然后收回防護服,裝入備用箱中。他們之中有人對洞穴中的其他設備搗鼓了一陣,竟然找出了一些武器補給,至于那些塊狀食物,則被全部卸下來,之后拆掉了食物制造機,其他設備也在確定功用之后拆卸下來。在補充了食物之后,又分出一批人手在四周搜索可以用到的東西,他們覺得自己的離線機還可以拯救一下,畢竟,如果沒有離線機,會讓整支隊伍的行動力下降一大截。我已經做好了,在必要的時候,拋下他們先走一步的決定。
我對他們的工作沒有任何幫助,在相關技術知識上,我連他們的小孩都不如。在這段時間里,我熟悉著終端的使用,盡管上面都是我不了解的語言,不過,越是智能的終端,使用的難度就越小,形象化的圖示可以意會,而僅僅開啟地圖和翻譯機的話,就更加容易了。
這些原住民果然很走運,狠狠墜落到地面的離線機,并沒有損壞到徹底無法行動的程度,雖然外殼已經破破爛爛,大概在動力結構上也有無法修復的毛病,但是,借助個人技術,仍舊可以加以控制。當離線機搖搖晃晃飛起來的時候,原住民不由得歡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