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求情
是個女子的聲音,不是王彥!
謝軒驚訝地轉過身去,卻看見一位年輕的小姑穿著雪白的單羅紗大袖襦裙,腰間束著銀紗流紈,在西風中瑟瑟立著,目光怯怯望著他,顯然請了他來的人是她。
謝軒眉頭一皺,望著那小姑好一會,才想起來:“你是……顧家姑子?”他記起來了,是那個在謝老夫人壽宴上出了事被請了出去的吳郡顧家二姑子,他雖然知道她,卻一直不曾留意過,就是在壽宴上也只是看了幾眼,沒有更多在意。
顧瑤沒想到謝軒竟然對她并不曾太過在意,差點認不出她來,不由地心里一陣痛,面上并不顯露,微微露了笑給他作禮:“謝家郎君。”
謝軒臉色有些難看了,她怎么能來這里,還讓人送了帖子請他過來,究竟有何用意。
他起身來,目光沉沉望著顧瑤:“顧家姑子有何事要這樣藏頭露尾地請了我來,我與顧家并無太多交情。”唯一的交情也只是跟顧沅,而顧沅也已經不是顧家中人了。
顧瑤臉色發白,眼圈也微微泛紅,低下頭去輕輕哽咽道:“謝家郎君難道還是因為那日在壽宴上的事,才會對我有成見么?”
她聲音低柔婉轉,隱隱帶著些哭腔:“郎君慧眼如炬,當知道我與阿蕓是被人誣陷,我們不過是尋常的閨閣中姑子,哪里能夠有那樣的能耐和狠毒,世家出身又怎么可能如此品行敗壞,全都是莫須有的罪名,竟然連辯白都不能,就這樣被扣了一盆子臟水在身上。”
“這些時日,我大病了一場,而阿蕓已經被嚇得失了魂,還在府里養病,都是因為被人這樣誣陷,投訴無門,便要讓堂堂一個世家士族受到這樣的詬病,阿瑤如今恨不能以死證清白,向老夫人和郎君剖白心事。”顧瑤眼角那滴淚搖搖欲墜地掛著,映著逍遙閣外的燈火,看起來格外可憐。
謝軒卻好似并不為所動,依舊是溫和著笑著道:“姑子之事,軒很是可惜,同為世家士族,任誰也不想看到有如此之事,只是如今已經塵埃落定,姑子還是放寬心吧。”那態度讓人覺得雖然他就在眼前,卻好似不可接近一般。
顧瑤臉色微變,卻還是不甘心,她含著淚道:“郎君若是不肯信阿瑤,為了這個對阿瑤有了成見,阿瑤愿意以死明志,以正視聽。”夜色中的逍遙閣上西風颯颯,吹得她雪白的紗羅大袖飄搖不定,那纖弱的身子仿佛也要隨風而去,更加上那一臉哀哀怯怯的嬌美容顏,誰見了不會多加憐惜。
謝軒神色更是難看了,他原本被顧瑤這樣請了來逍遙閣就已經心中很是不喜,若是顧瑤堂堂正正拿了帖子落了性命來請,他不會來,但卻未必會這樣厭惡,現在又被顧瑤如此一番言語,帶著逼迫的話語,讓他更是惱怒。
只是他性子素來溫和有禮,對著顧瑤這樣的小姑也說不出決絕的話來,只是退了一步,冷冷望著顧瑤:“小姑不必如此,先前謝府的事也不過是不愿意招惹是非,惹來非議,才請小姑先行離去,顧家的事與我謝府并無瓜葛,如何處置仆從,與何人有來往也自是不相干,軒無意知道這些。”
他轉身欲走,留下一句話:“小姑無需為了這些再多言,好自為之便是了。”
顧瑤心中大為著急,卻還是輕輕柔柔地道:“阿瑤求見郎君并非為了私情,而是為了顧家的名聲。”她知道現在怕是用私情打動不了謝軒了,只有用家族名譽的名頭,才有可能讓謝軒不至于對自己產生厭惡,同為世家中人,只有這樣說,謝軒才會對她有所憐惜和贊賞。
果然謝軒停住了腳步,慢慢轉回頭看著顧瑤,聽她說下去。
顧瑤心中微微一松,面上卻是一副寧死不折的高傲:“想我吳郡顧家,自東吳時興盛傳家,至今也有百年,雖然不比王謝之家,但也是清貴盛名,如今卻因為區區小人作祟,不過是憑著幾句誣陷和一張做不得真的紙條就敗壞了一個士族,想長此以往,士族的尊貴何存,世家的地位何在?難道都要這樣任由人誣陷打壓,而我顧氏一族就這樣被人敗壞了名聲?”
她說得慷慨激昂,昂著頭任由那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這些時日,阿瑤雖然在病中,卻是知道阿娘的嘆息難過與大兄的為難處境,想著這一切都是因為阿瑤去謝府赴宴,又得了老夫人的贊許,惹來別人的嫉恨,才會累得顧家成了這副模樣,心中實在是煎熬,所以才來求見郎君!”
她望著謝軒,眼中的仰慕與糾結展露得淋漓盡致:“郎君是謝家五郎,聲名遠揚,天下誰人不知,若是郎君肯替顧家替阿瑤正名,救我顧氏一族的名節,阿瑤感激涕零。”她流著淚給謝軒拜下,“阿瑤無以為報,愿為姬妾伺候在郎君身側,任由郎君驅使。”說出姬妾二字時,她聲音略略發顫,她怎么可能甘愿為姬妾,她是顧家嫡女,明明應該為他的正妻,可是她已經壞了身子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作正妻,她不甘心嫁給那些三流世家的庸碌之才,不肯承認自己只能委身身份低下的庶子,寧可做謝軒的姬妾,只要他愿意讓她留在謝府,她總有一日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只是讓她想不到的是,謝軒不但沒有對她產生憐惜與欣賞之意,反而更加嫌惡地望著她,等她說完,終于冷冷開口道:“小姑若是真的有心替家族分憂,就該請你的父兄長輩出面澄清此事,而不是私下來見我,更是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先是以性命相逼,又是以名節相迫,如此種種,只怕也不過是為了讓軒為你說話,再以此為名要軒娶你為妾吧。”
他看著顧瑤青白不定的臉,輕輕搖了搖頭:“世家姑子如何能是這樣的心性,看來世家真的是富貴已久,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敗落不久矣。”說罷,他轉身拂袖而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