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關春

第九章 深獄藏鬼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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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長匆忙翻到最后一頁,指著一行字遞給了韓涓,“小都尉,你看就是此人的女兒。”

韓涓瞥了一眼,又抬眼看了看宋婼,“你自己說,你父親姓甚名誰。”

“家父西市崔記羊肉湯的老板,崔平,半月前,他和來客因口角打斗,把那客人的一只耳朵打聾了……”這些早在燕薛留通知康大人可以時便一并給了。

韓涓見這女子對答如流,疑心放下了一半,又問道:“這兩個是你什么人?”

“他們一個是我堂弟,我一個女子,出入這種地方終究不安全,便叫上了他,這是我親妹妹,是個憨傻的。”說完,宋婼扭頭看了一眼雪鉤。

雪鉤回應一笑,眼睛都笑沒了。

在這樣的場合竟然這樣笑,韓涓一撇嘴,立馬相信了,擺擺手讓她們離開,轉身和趙翼寒暄,“大人,你說來提審刺殺太子案的犯人?我記得此案并無刺客存活啊……”

宋婼低頭離開,眼底卻風起云涌,緩緩又戴回了披風的帽子。

雪鉤經過韓涓身后時,白了他一眼,這個孩子,平時看著憨傻,心底卻明白著呢。

趙翼邊走邊說:“那是為了讓幕后之人放松警惕,這在廷尉中也都是保密的……哎,小都尉今日是來?”

刺殺案是燕王欽點廷尉與京兆尹聯合查辦,燕國的祖上本就是從孟國放逐過去的,這些年的變法后,體制和官制已經和中原的孟國相差無幾了。

見趙翼不愿多說,韓涓便不再問:“我就是來看一下東市縱火案的進度如何了,抓進來的有我幾個好友,就是嚴卓那兩家的兩個公子,他們那天只是去玩的,沒成想被牽扯進來了,我順便到獄里瞧瞧……”

趙翼沒接話……

說著他瞥見了一旁牢房中的一個老頭,正啃著熱乎的芋頭,為了緩解氣氛順口說了句:“老頭兒,你子女幾個真孝順,以后出去了就別那么沖動了,凡事多為子女想想。”

老頭說道:“我兒子是挺孝順的,不過大人你看眼花了吧,我哪來的幾個兒女,這個兒子是老來得子!”

韓涓神色瞬間嚴肅,“你不是崔記羊肉湯的崔平?”

“是啊……”老頭不知發生了什么,立馬放下芋頭,跪地回道。

韓涓轉頭輕聲交代了跟班幾句,那幾個衛兵立馬轉身追了出去,回過頭來,他沖趙翼解釋道:“那個姑娘估計有些問題,我叫人去查看查看。”

“是該查查……小都尉,你繼續看望你的好友吧,本官還有要事。”

“大人且去忙。”韓涓微微頷首,并未行禮,但他作為韓籌的兒子,又在武藝方面極有造化,平時在京城里都是橫著走,這樣已經算有利了。

待趙翼的身影消失,韓涓便出現在了龐非的牢房里。

這牢房里除了他和角落里的尿壺,什么都沒有,很顯然龐非早就藏好了公主送的東西。

“怎么樣,龐將軍,你之前和我父親推心置腹聊了那么久,我父親的提議你答不答應?這里面巨大的好處可是跟你講透了。”韓涓蹲下輕語,雖然這間牢房是石頭砌的,比一般的牢房要保密太多,但他還是不敢大意。

龐非笑了笑,“你把老子打了那么久,還指望老子這么簡單就答應?我之前說了,若是單純讓我到燕國任將,提供給你們孟國的內情,可以,你們的誘惑也足夠,但讓我做臥底回去……你們的籌碼是不是要大一點?畢竟我這回去了要是回不來怎么辦?”

早聽聞這個龐非原本是市井之輩,在軍隊以大力出名,后一次在探查敵情時發現了敵方押送軍械的將領,他和同伴孤身進敵營,將熟睡的將領一拳打的腦漿迸裂,來求救都沒來得及,后又和同伴縱火擾亂視聽才逃了出來,因這件事,他受到了當時正要交兵權的崇安公賞識,將他推薦給了孟國驃騎大將軍宋驍,果然是一市井之輩,威逼利誘到位后便可以收買。

“那你還想要什么?”

“我不僅要功名、封地、府邸,我還要黃金萬兩。”

韓涓輕笑著低頭轉了轉他腕上的鑲著紅玉的護腕,“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你怎么知道你自己回去會不會被懷疑,你又怎么知道自己還能接觸到一線軍情呢?”

“不如你和褚侯到時候看看孟國朝廷會不會極力討回我們,我在燕關一戰前可都是一直跟著陛下最器重的二殿下,你以為我這將軍的位置是靠嘴說出來的嗎?這一路征伐,二殿下早已將我當作兄弟一般,你認為我知道多少?”

死寂良久,韓涓起身,“那好,最好你到時候給的情報值這個價。”

說完便轉過了身,站了良久……

龐非不耐煩地抬眼,“你怎么還不走?”

“腿麻了不行嗎……”

此時京城里的巷子中,雪鉤已經敏銳地感覺到有人跟著,她放慢腳步殿后,宋婼和言初先行一步,宋婼一邊走一邊脫下了臉上的面具,這是十葦雅居的人暗中弄到的人皮面具。

那四個執金吾的士卒一轉角就看到雪鉤這個小姑娘笑瞇瞇地坐在人家后墻堆砌的箱子上,他們四個對視了一眼,一個上前說道:“那兩個人呢?帶你們回廷尉有點事要問!”

“誰啊?回哪?”這個白衣小姑娘越發像個傻子。

他們幾個不耐煩地正要把她拽下來,誰知還沒碰到她,她便翻身一躍落在了他們身后一個兄弟的脖子上,一只腳蜻蜓點水般地立在那人的肩上,此時他們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紛紛拔刀。

雪鉤身下那人掙扎著想要走動以把她晃下來,誰知她的腳就像有千斤一樣,他連抬腳都做不到,下一刻“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而雪鉤仍好端端地立在他的肩上。

剩余三人立馬將她圍住,持刀沖來,按理說這四人雖只是跟班,但能進執金吾,負責巡視京城和皇宮,自然也不是酒囊飯袋之徒,雪鉤抬腳一踢,腳下之人便倒在了雜物里。

她撇了撇嘴,要不是為了公主,為了以后有肉吃,你們這些人都別想活!

三人立馬圍攻上來,他們習的都是禁衛的刀法,刀刀帶殺意,雪鉤從腰后拿出兩個鐵棍,手一按,鐵棍的一端彈出了猶如槍戟的尖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