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關春

第四十章 雙生蒂往事

(讀文學)

氤氳的水汽,搖晃的燭火,兩人的喘息聲灼燒蒸騰了每一處的水滴,韓疆游離的手掌已經滑到了宋婼的胸下的絳帶。

“呵……”宋婼輕嗔了一聲,“殿下,數日后啟程去西南商道,我不想去。”

腰間的手掌一滯,韓疆仿佛被從天潑了一桶涼水,他緩緩低下頭,用手撐在宋婼身后的池壁,只能看到他沾有水露的發頂和耳側輕晃的湖藍耳墜,片刻后,水聲碎開,他走到了另一側的池壁,左手手臂搭在池邊,頭低垂著,聲音有些嘶啞,“姐姐……你不會想趁這段時間離開燕國吧……”

韓疆忽然變得如此沮喪,宋婼有些怔愣,許是自己高估了對方對自己的感情和寵愛,有些摸不清對方的態度,她用手臂撐上池壁,躍坐了上去,將發梢浸濕的烏發捋到了耳后,看著韓疆說道:“殿下,既然我們都有同一個目標,我想我們是時候徹底開誠布公了,你想要皇位,功高蓋主的韓籌必須除掉,培養出自己的軍中和朝中勢力,而我,想要報祖父被凌遲肢解之仇,也是恨不得啖之血肉。”

以前是不明白韓疆對韓籌的感情和對皇位的態度,終日在試探,如今,既然要合作,就要擺出點誠意。

宋婼繼續說道:“我明白殿下的不得志,雖然我在母國的勢力無法直接為殿下助力,但我帶來的珠寶錢財,我可以傾盡所有獻給殿下,作為殿下招兵買糧的本錢。我明白以我的能力很難靠近韓籌并殺了他,所以希望……作為交換,殿下可以助我報仇,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殿下放心,無論殿下之前有什么心上人都可以接進府來,封為美人乃至側妃都可以,但正妃之位必須是我的,我受不了為人側室,又或者是太子有非要立為正妃之人,也可以,大仇得報后,你我二人可以和離。”

她相信,就算是阿斗,她照樣能扶起來,更何況這個并沒有看上去那樣弱小的太子。

然而韓疆似乎并沒有聽進去,他低聲嗤笑,“姐姐,在成婚之前,我確實有心上人……”

那就是你……

原以為會聽到韓疆的肺腑之言,比如他現在的勢力分布、是否已經開始布局,誰知他的重點竟然放在這種事上,而且他竟然真的有心上人,那這段時日還裝作對她一片神情,果然男人的情是最靠不住的。

宋婼忽然覺得這個湯池過于燥熱憋悶,立馬起身,“此次前往西南商道,若是你我均去了,京中風云變幻,所以我想留下來,到時出了什么變故,也可以及時接應殿下。”

說完,未等韓疆表態,宋婼便離開了。

韓疆懊惱地錘在水面上,看著宋婼離開的方向,漸漸沉入池水……

候在外面的言初和史官看到濕漉漉的宋婼時,均很驚訝,二人立馬垂下了頭,不敢多看,言初并未多言,立馬跟上,離開。

史官用筆桿撓著頭,嘀咕道:“到底同沒同房呀?如果沒有,太子妃渾身濕了,如果同了,太子妃的面色似乎不對,而且這時間……也太短了吧……”

回到自己的殿內,宋婼立馬換了一身干衣裳,原本在生氣的景月聽說公主渾身濕透回來,就立馬出來為公主準備衣物。

“公主既然不打算隨太子去西南商道了,那我們便也不必犯險了,那……公主能不能把雪鉤姑娘喊回來?”景月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不能,我把雪鉤姑娘叫回來,是以什么身份呢?她生性單純,我不能利用祖父對她的恩情利用她,另外,景月,你知道她和你有什么關系嗎?”

景月搖搖頭。

十年前,震驚天下的燕宮刺王你聽說過吧?天下第一劍客血藏子與號稱空陽殺手的云蓮客因燕王坑殺數萬平民俘虜而聯手,兩人本就是摯友,素不問朝廷之事,只打報江湖不平,結果收到各國不平之士的請求,出山刺殺,兩人入宮后,不知為何走漏了風聲,云蓮客被擒,血藏子艱難殺出重圍,當時出使燕國的祖父掩護血藏子出了倉陽城,血藏子自問愧對兄弟,不肯獨活,于余江邊欲自刎,結果想到云蓮客在洗雪山上還有一個五歲呆傻的女兒,便用劍劃破雙眼,以代自刎,自此帶著那個女嬰上了洗雪山隱居。

“而在此前三年,云蓮客已有過一個女兒,他游歷蜀中時救過我正在行商的父母,當時你的母親失蹤了,云蓮客正愁去何方找你母親,祖父便提出將襁褓的你接到府中,誰知之后的兩年,云蓮客毫無音訊,直至燕宮刺殺一事傳來消息,祖父才得知你父親已遇害,而我父母在與云蓮客相遇后不久便已雙雙離去了,就將你正式過給我舅舅景氏一族,與我作伴,祖父擔心你未來可能會被云蓮客一事波及,而且見你對草藥及其敏感,便為你找醫師毒師授課。”

景月的酒窩漸漸消失,圓圓的眼睛表明她還處于震驚之中,“所以……所以雪鉤是我姐姐?”

宋婼點頭,“雪鉤所謂的報恩,應該就是祖父掩護血藏子出城的恩,又或者血藏子也知道你的存在,但他沒有告訴她,而且顯然她并不知道父輩的恩怨,這就說明血藏子不想讓她摻雜到這些事中。雪鉤善用雙劍,兩把劍并不相同,但很明顯都是有年歷的寶劍,想必江湖人士總有人可以認出,現在你還想讓雪鉤回來嗎?”

景月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在公主未提及雙劍時,她還僅僅以為公主不忍她姐妹二人都在危險中奔走,但她不這樣認為,她想著只要能在一起,怎樣都是好的,現在她明白了,她們的父親是燕王之敵,而她自己只是一個平平無奇侍女,跟在公主身邊被認出的幾率很小,可雪鉤不同,一個武癡,行為憨傻,武功極高,難免會被查,一旦有人認出那兩把劍,性命危矣。

“公主,我明白了。”

此時言初帶來一封密信,“清越交給您的。”

展開,是蚌國的情報,蚌國今日又有使團入京,且蚌國十一王子也在使團內。

王子也來了?前段刺殺案,蚌國使臣牽扯其中,蚌國十分不滿,難道是派王子賠罪的?

褚侯府中,酒香四溢,堂上滿是佳肴的香味,只聽到一個人一直在埋頭苦吃。

韓涓不愿再看吃相和喝相沒一樣在線的雪鉤,移開目光,深深嘆了口氣。

雪鉤聽到她嘆氣,便舉起一個雞腿指著韓涓說,“你怎么不吃呀?”

韓涓深吸一口氣,看向自己的父親,擔心他會發怒。

誰知韓籌愣了一瞬后,立馬掛上笑臉,坐在韓涓身邊的呼延閱贊的臉色卻十分難看。

“雪鉤姑娘,你吃好就可,不用管他,我就喜歡你這樣豪爽性子的姑娘,你慢慢吃,侯府不會像太子府那樣虧待你,以后你就長留在侯府吧。”韓籌說道。

雪鉤一愣,慌忙搖頭,“公主沒有虧待我,師父說過,進門不給茶喝,不給飯吃才叫虧待,只是公主叫我吃飯要雅觀,我在公主那吃的不暢快而已。”

韓籌笑道:“雪鉤姑娘,以后為侯府辦事可好?金銀珠寶,任姑娘挑選,或者賢才佳婿,我也是能為姑娘覓得的。”

雪鉤又一頓,這老頭怎么不等人把飯吃完再說,“佳婿是什么?”

呃……

看來這個姑娘的腦子確實有些問題,不知道日后能不能聽懂指令,不過如此奇才就此放過又著實可惜,剛剛比試一番,閱贊雖未受傷,但在這個小姑娘的劍下可是毫無還手之力。

“姣玉,一會你帶雪鉤姑娘去洗浴洗浴,去去風塵。”不知其到底是真癡傻還是假癡傻,就讓女兒去試探試探。

宴后,呼延閱贊回府的路上,他的獨眼車夫,一個看上去滿面滄桑的男人開口道:“主子,今日你比武時我也在旁邊看到了,那女子的確身手了得,但招式奇特,歸不到任何一類武學中,既有殺手的陰狠又有俠客的起招,她那兩把劍更是奇特,有些眼熟……”

“你和她打有幾分勝算?”呼延問道,他自己是軍中之人,而這個車夫確實跟了他將近八年的殺手。

車夫搖搖頭,“此女子年歲雖小,人也癡傻,卻及其有武功造詣。”

車轱聲在街道上顯得響亮,在一個轉角處,車夫驚呼,“我想到了,是血藏子的劍!”

當晚,韓疆便將自己在燕國各州的勢力和其所有的財力各冊送到了宋婼的殿里,不過他是托宴離轉交的,這點讓宋婼心底有些介意。

第二日,兩人同去南城門迎接長公主,出于帝王的面子,燕王不好出迎,便讓太子代之,重要署官均去了,這位長公主好生氣派,車隊長達三里,仆從雜役上百人,想是這一路上吃的糧食都夠尋常百姓吃一年的了。

長公主對待太子的態度很冷淡,無視太子和宋婼的行禮,直接上了燕王準備的輦車。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