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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惜柔混跡在人群中,看著浩浩蕩蕩的送嫁隊伍往威遠侯府而去,聽著圍觀百姓滿是羨慕的議論。風云網她嫉妒得快瘋了,卻又無可奈何,她的目光所到之處,滿眼的紅色全都化為了無盡的仇恨。她從小就是在這樣的嫉妒中長大的。因為“庶出”二字,她受盡冷遇,她不甘心。她想為自己爭取,結果卻成了過街老鼠,被家族拋棄。她有錯嗎?
她堅信自己沒錯,唯一有錯的是父母的不公,是長姐的排擠。她受盡了不公平的待遇,所以她要復仇。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們逼她的。
聽到四周的人用羨慕的口吻贊揚著婚禮,聽到他們繪聲繪色地描述沈君昊是多么寵愛云居雁,她捂住耳朵,瘋狂地在人群中奔跑。她不知道自己撞上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至筋疲力竭,她才像骯臟的流浪狗一般,倒在了街邊的陰暗角落。
她已經落到了如此地步,她還有什么可怕的?她還有什么可失去了?大不了就是賠上一條命。她就算是死,也要云居雁陪葬!
云居雁未能參加云凌菲的婚禮,一來她還在月子中,二來她和沈君昊還在替薛氏守孝。不過自從沈子遙離開京城,親自去永州迎親,她的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先前,沈子遙向她打探云凌菲的喜好,她就知道云凌菲一定會很幸福。她衷心替她高興。
相比云居雁的好心情,沈君昊一直在極力掩飾自己的心事重重。蔣明軒自從去了西北,再無音訊,沈子寒亦是同樣。威遠侯府那邊,威遠侯看似忙著兒子的婚事,可沈滄說,威遠侯見了太多的舊部下,皇帝一定已經不高興了。威遠侯到底想干什么?
云凌菲在三朝回門后,挑了一個晴空萬里的日子。與沈子遙一起至郡王府探望云居雁。姐妹倆許久沒見,雖然下人連連說,她們誰都不能流眼淚,但兩人還是哭了好一會兒。雖然她們時常有書信往來,但書信總比不上見面,兩人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云凌菲第一次見到沈謹瑜,抱著他愛不釋手。沈謹瑜只要吃飽睡足了,有父母在跟前陪著。從來都是不怕生的。他“魚魚”,“姨姨”地亂叫,對著云凌菲的臉蛋親了好幾口,惹得屋子里的人歡笑聲一片。出生不足一個月的沈瑾Y在嘈雜的環境中依然恬靜地酣睡,絲毫不受影響。他的容貌與兄長足有分像,脾氣卻比兄長好多了,只是他不愛笑,也不愛哭。有時候云居雁甚至覺得他的眼神帶著冷眼旁觀的意味。
相比內院的安靜,沈君昊的書房十分冷清,只有他和沈子遙對坐喝茶。沈君昊一向相信沈子遙。索性直接問他,某些千里迢迢前來參加婚禮的人。是為了賀喜,還是為了見他的父親。
沈子遙沒有詫異,也沒有推諉,他直言告訴沈君昊,他的父親對皇帝一片忠心,且只忠于皇帝。他認為父親隱瞞沈子寒的行蹤,僅僅因為“父子之情”四字。
沈君昊見他說得誠懇又坦蕩。又問他威遠侯何時回西北,若是吐蕃內亂結束,邊關是否會生出戰事。
沈子遙沒有正面回答。對著沈君昊說:“先前二哥曾對我說,無論有什么緊要的事,他都一定會回來參加我的婚禮。這次他連書信都沒有,所以父親回西北的時候,我想和他同去。不過這只是我一個人的想法,我還沒有回稟父母,也沒有和菲菲說起。”
沈君昊一早就有前往吐蕃的想法,因此并不驚訝,只是感慨了一句:“不止是子寒,就連明軒也是一去杳無音訊。按理說,他是世子,他的家人不會同意他涉險的。”
“是啊。”沈子遙點頭,一臉擔憂,“聽說,他和四公主的婚事很快就會宣布。若不是萬分緊要的事,他是絕不會在這個時候一去不回的……他們不會遭遇了意外吧?”
“沒有根據的事,你不要胡亂猜測。”沈君昊嘴上這么說,心中同樣擔心他們的安危。
沈子遙與云凌菲回去后,沈君昊依然能感受到云居雁的興奮之情。他忍不住調侃她:“見到你四妹就這么高興?你有這么喜歡她嗎?”
“這是當然。”云居雁毫不猶豫地點頭,“自小我們的感情就最好。小時候二妹就最愛挑撥離間,顛倒是非,只有四妹,她一直都相信我,從來不會偏信旁人的話。”正因為這點,云居雁十分不明白,前世的她和云凌菲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讓她們徹底斷了往來。
沈君昊思量著云居雁的話,許久,低聲喃喃:“朋友親人,都應該相信對方。我在想,若真像明軒說的,所有的事情其實都是幕后之人故弄玄虛,他和子寒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誰,這次他們會不會遇上了危險?”
“你是說,沈將軍在吐蕃,蔣世子突然去了西北,其實是追蹤幕后之人?”云居雁思量著這個可能性,搖頭道:“可是我們周圍的人,除了他們,其他人都在京城,他們在追蹤誰?”
沈君昊沉默了。此時剛剛過完年,幾位皇子在宮里,他家的人,除了沈君燁在暨陽,時不時與章氏慪氣,其他人都在家里。就算僅僅是他認識的人,也沒有離京遠行的。他們可以追蹤誰?
時光飛逝,轉眼間就到了沈瑾Y的滿月禮。因為一切從簡,只有魯氏、云凌菲及桐等人上門道賀,趙氏幫著處理了瑣事。沈瑾Y懶洋洋的,任由旁人擺布,不哭也不鬧,反倒是沈謹瑜,“依依呀呀”,成功獲得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入夜,云居雁擔憂地說:“Y兒是不是太安靜了?雖說瑜兒剛滿月的時候也不像現在這么愛鬧騰,但那時候他好歹還會哭幾聲……”
“你就是愛胡思亂想。Y兒乖巧懂事也要被你嫌棄。”
“他才一個月,哪里就乖巧懂事了?”對著兩個兒子,又可以和云凌菲經常見面,云居雁的心情極好,就連找不到云惜柔的郁卒也被沖散了。見沈君昊似乎情緒不高,她問:“你怎么了?最近總是憂心沖沖的,是不是擔心找不到六妹?”
“其實我有事與你商量。”沈君昊走到云居雁面前,雙手扶住她的肩膀,拉著她坐下。
“怎么了?這么凝重,是不是發生了什么……”
“沒有。我只是想說,我想去一趟吐蕃。”
云居雁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反應。
“我會快去快回,不會有危險的。”沈君昊鄭重的保證,“我一定會在夏天之前回來。”
“不行。”云居雁斷然搖頭,“我絕不答應,今年絕對不行。”
沈君昊很少看到云居雁如此堅決。他呆了一下,笑道:“我知道你怕西北會起戰事,我不是說了嗎?夏天之前一定會回來。還有,之前我已經進宮,把吐蕃的情況對皇上說了……”
“我們一早就說過,這場戰事可能根本就是皇帝想要的。還有,你去了西北,時時刻刻都可能有危險,如何能保證夏天之前一定回來?”
“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危。”沈君昊伸手抱住她,“我保證,我一定會帶足夠多的隨從。萬一發生什么事,我絕不會逞強,一定會第一時間逃命……”
云居雁掙扎著推開沈君昊。“反正,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同意的。就算你一定要去,也得等到秋天之后。”
“居雁!”沈君昊失笑,“等到秋天,子寒就算沒有回京,也早就不在吐蕃了。”
“或許,阿里耶他們在吐蕃看到他,根本就是一個陷阱,為了引你去找他。對,一定是這樣。你在京城,他們對付不了你,所以想方設法讓你遠行。就是這樣的!”她重重點頭。
沈君昊看著她孩子氣的舉動輕笑。“笨蛋,就會胡思亂想。”
“不要再說我是笨蛋!”云居雁生氣了。“我知道,你想去吐蕃一定已經想了很久,甚至你在聽到沈將軍人在吐蕃的時候,你就想去找他了。你好不容易等到Y兒滿月就迫不及待對我說。可是你有沒有想過,Y兒僅僅是滿月,他什么都不懂。還有瑜兒,過幾天就是他的周歲禮。你卻要在這個時候丟下我們……”
“怎么是丟下你們。我不過是去幾個月,很快就回來的。”
“你嘴上說幾個月,可是你一旦走了,誰又能保證幾個月就能回來?”云居雁瞪著沈君昊,眼中已經染上了霧氣。她不是想把沈君昊困在家中,她只是害怕。按照前世的軌跡,今年吐蕃就會突襲西北邊關。沈君昊怎么能在這個時候前往吐蕃?他就沒有想過她的心情嗎?
沈君昊以為云居雁即便會擔心他的安危,但最終還是會點頭。有時候她雖然會對著他使小性子,但在大事上她一向懂事又講道理,凡事都很尊重他的決定。他沒料到她會如此激烈地反對。他很少看到這樣的她。
“居雁,你也不希望事情一直停滯不前。如今要想弄清楚事實,唯有把子寒找回來。這是唯一的辦法。”沈君昊試圖說服云居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