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李中易手下的蕃騎,縱馬揮刀,奮勇爭先,將敵軍的大營,碾得滿目瘡痍,血流成河。—].
李中易和折從阮在牙兵營的緊密保護之下,沿著折賽花的娘子軍們殺出的一條血路,一路沖殺了過去。
亂軍之中,蕃騎們的野性被徹底的激發了出來,馬蹄踐踏之處,烽火遍地,濃煙滾滾。
已經和折賽花兄妹倆激戰了很久的黨項八部的勇士們,很快就頂不住了。這些敗軍,比轉馬頭,四散奔逃,再也不理會中軍那邊傳來的牛角號令。
折賽花的動作很快,跟在她身后的靈州蕃騎們的速度也不慢,往往是她剛被聚集起來的敵軍擋住去路,李中易等人就拍馬趕到,一通猛射,箭如雨下,立時將拓拔家的軍隊,殺得丟盔卸甲,大敗而逃。
“咦,身后的這幫家伙居然沒有打亂仗,可見平日里應該是訓練有素。”折賽花雖然武藝超群,畢竟是個女流之輩,她趁著體力漸漸不支的時候,略微放慢了沖擊的速度。
聽見了折賽花的喃喃自語聲,一直守護在折賽花身側的畫竹,不由噗哧一笑,說:“娘子,您可不要長他人的志氣哦,咱們這些娘子軍比誰差了?”
折賽花忽然幽幽一嘆,說:“朝夕相處的姊妹們,損失實在太大了,唉,我怎么向她們的家人交代?”
畫竹的臉色猛的一黯,接著,她振作起精神。小聲安慰說:“娘子,您不是常說。將軍難免陣上亡么,姊妹們求仁得仁。死得其所,沒有枉費了娘子的栽培。”
“死丫頭,就數你會說話!”折賽花本就是個女漢子的性子,短暫的傷感之后,立即恢復了理智。
娘子軍雖然都是女孩兒,卻也是折賽花以軍法訓練出來的一支精銳軍隊,遲早要上戰場,直面生死!
只要上了戰場,難免會有傷亡。折賽花雖然精通兵法,卻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天神!
李中易指揮著手下的蕃騎兵,跟隨在折賽花突擊的方向,沿途替她掃平了堵截的夏州騎兵和晉陽亂軍。
就在突擊得十分順利的時候,從敵軍的后方突然傳來清晰的牛角號聲,與此同時,一大群黨項騎兵洶涌而至,橫擋住了折賽花前進的方向。
李中易剛一看見折賽花的娘子軍們的背影,當即意識到。前方一定出現了黨項人的主力部隊。
“加速,加速,持盾殺過去,不許停留!”李中易剛剛下達了變陣的命令。就聽見密集的弓弦響聲,緊接著,就見保護在折賽花四周的娘子軍。象剝洋蔥一般,被削掉了一大圈。
李中易早已不是沒上過占陣的菜瓜。他僅僅聽見弦響聲,就判斷出。這是敵軍的步弓在發威。
靈州的蕃騎們,全是精于騎射的靈州黨項牧民,一般使用的都是射程相對較近的騎弓。如果,李中易在這個時候,下令停止前進,列陣對射,顯然在面對步弓的時候,要吃大虧。
“啊……”
“呀……”
“哦……”
面對密集的箭雨,在突擊蕃騎隊伍之中,不時有人中箭落馬,然后被身后的自己人的戰馬,踩成肉泥!
沒辦法,這就是殘酷的戰爭,生或死,往往就在瞬息之間!
夏州軍和晉陽軍的陣后,“殺,殺上去!”拓拔光儼揮舞著手里的長彎刀,聲色俱厲的驅趕著僅存的部族武士們,填補陣形之中留下的空缺。
晉陽軍的陣后,麟州刺史楊信不慌不忙的指揮著手下的弓弩,向折賽花那邊展開猛烈的齊射。
楊信,正是著名的楊業,也是楊繼業,又名楊重貴的生父。
從地理條件上來說,麟州境內一馬平川,比府州依傍水的地形,要差得很遠。
所以,從現實主義出發,在和折家商量之后,楊信領著麟州軍投靠了沒有世仇的晉陽劉家。
原本,楊信非常不想來府州。可是,由于攻擊府州的行動,嚴重受挫,在劉繼恩的威逼要挾之下,楊信只得硬著頭皮,悄悄的領著麟州楊家將,于今日傍晚之前,趕到了府州城下。
劉繼恩,是晉陽漢主劉鈞的養子,也是內定的漢國太子,楊信左思右想,最終也沒敢得罪了靠山的繼承人。
也是巧合,楊信今天剛剛趕到,還沒來得及和折德扆暗中取得聯系,折賽花和折御勛就已經帶著折家的最后一點血本,突然殺進了大營。
拓拔光儼早知楊家和折家的親密關系,所以,他和拓拔彝殷商量的設伏之計,壓根就沒有通知楊信。
當折賽花領著娘子軍殺進黨項人的空營之時,楊信并沒有參戰的心思,只是下令扎緊營寨,打算閉門不出。
而且,楊信并不知道親自出城冒險的是折賽花和折御勛這兄妹倆,他本想暗中派人聯絡上府州軍,并放他們一條生路。
只不過,愿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隨著李中易手下的蕃騎突然殺到,楊家軍的營寨前,也變得異常之危險。
更氣死人的是,劉繼恩光著大半個身子,居然闖到了楊家將的營寨。
劉繼恩肆無忌憚的威脅楊信,如果他敢不出擊,殺退府州折家軍,被羈絆在晉陽的楊繼業,肯定活不成!
兩害相權取其輕,親兒子和準親家相比,終究血濃于水的父子親情占據了上風,于是,楊家軍在楊信的指揮之下,橫擋住了折賽花去救折御勛的必經之地。
“好啊,姓楊的,你們居然幫著外人來殺我的姊妹骨肉?”折、楊兩家的上上下下,原本極其熟稔,折賽花的眼神又異常之銳利,當她看清楚對面楊家軍的戰旗之后,立時氣得七竅生煙,不禁破口大罵。
畫竹也是氣得鼻子都歪了,折賽花的話音未落,她已經扯起清脆悅耳的嗓音,高聲怒罵,“卑鄙小人楊信,王八蛋!”
“王八蛋楊家!”
“麟州人都不是好東西!”
“還我姊妹……”
一幫子折家的娘子軍,那清脆的喝罵聲,在亂紛紛的夜幕之中,傳出去很遠。
楊信聽見娘子軍們的罵聲,不由長嘆了一聲,悵然的把眼一閉,從此以后,折、楊兩家幾十年的交情,恐怕只能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