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散盡似曾歸

第十回:劍法

余靖寧看余知葳表情,自然是猜出了她在想些甚么,便道了句:“短兵器對長兵器吃虧,既然你要用劍了,那我便用刀罷。”

那刀自然是錦衣衛所配鑾帶繡春刀。

余知葳忽覺得這余靖寧有些看不起她——誰人不知這繡春刀是錦衣衛儀鸞司帶來出儀仗好看的。

她撇了撇嘴,哼哼道:“這倒不必,你要是實在覺得用馬槊占我便宜,不如將那槊鋒拆下來,且當個短劍用用。”

余靖寧倒也沒反對,“嗯”了一聲便當是應了。

余靖寧對身邊小廝吩咐了幾句,便領著余知葳往外頭走,在院子里站定了。

如水的月光灑在余知葳身上,銀灰將整個人都洗刷成了別樣的顏色。

余靖寧皺了一下鼻子。

很快府中小廝就捧來了兩樣東西,一樣是長劍,一樣正是余靖寧馬槊的槊鋒。

余知葳將那長劍拿在手上掂了掂,“當啷”一聲出了鞘,迎著月光看那銀光流轉的劍芒,贊一句:“好劍。”這話才說完,連起手式都未挽,剎那間就出了劍,臉上還帶著俏皮的笑意:“領教兄長武藝。”

余靖寧雖說是沒料到余知葳這么快就出手了,奈何他反應更快,輕飄飄就讓開了她這一招,反倒讓余知葳有種用錯力的難受感。

余知葳方才是一劍朝著他刺了過去,余靖寧側身避過之后,她并不停歇,也不回頭,手腕翻轉,將劍鋒從自己腋下穿出,朝著余靖寧而去。

恰巧以進為退地擋開了余靖寧一勢。

余靖寧手上的槊鋒比余知葳所拿的長劍要短,自是要近身攻擊,是以再度向余知葳靠攏。

誰知余知葳足下輕輕一點,剎那間就退開了近一丈遠。

這回余靖寧明白她所說的“上回我是沒好好跟您打”是何意了——上回在狹小的房間之中,如何打斗都是在方寸之地,余知葳躲也躲不開,只好正面對上他。

但如今是在院中,她功夫又勝在輕靈,自然是讓余靖寧近不了她的身。

余知葳滿院子亂竄,余靖寧就在她身后滿院子亂追,沒多一會兒就繞著院子沒規律地你追我趕了七八圈。

大冬天的,余靖寧跑得額上冒汗,心中卻忽然有了計較——他這是著了她的道了。

槊鋒短于長劍,他就必要近她的身,而她恰好又善于“逃跑”,正好就這么一圈一圈地遛他的體力。

余靖寧想著,腳下步子就慢了下來,余知葳一見他停下來,也十分好奇,跟著就慢了下來,想找準時機給余靖寧再填些堵。余靖寧偏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原也不是跑了這么些時候半分反應也無的。

余靖寧撇嘴笑了笑,難道還就非要近她的身了?

他佯作要朝前追去,誰知身子朝前傾了,足下卻不動,手中槊鋒就沖著余知葳飛了出去。

有長必有短,她這樣功夫以輕靈取勝的人,必然下盤不穩。

果不其然,余知葳將那長劍橫過來抵擋,擋是擋住了,可也被擲出槊鋒時所攜帶的力量帶了個仰面朝天。

余知葳躺在地上半天沒動作。

大冷天的,她出了一身熱汗,仰面躺在地上喘息,干冷的空氣嗆得喉管肺腑一陣生疼。

余靖寧見她半天沒有動作,皺著眉正想上前查看……

誰知余知葳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了起來,當頭就把余靖寧那槊鋒擲了回去:“不服,再來。”

余靖寧冷不防被這么來了一下,駭了一跳,但還是本能地上手去接——震得手掌又疼又麻。

余靖寧拿著自己的槊鋒,笑道:“成啊,再來。”

等余知葳再在這個院子里竄了七八圈之后,很明顯就體力不支了,撐著長劍大口喘息起來。

不行,她不能一直這么被動,余知葳如是想。

是以,等到余靖寧下一回再追上來時,她并未再躲閃,而是直沖著迎了上去。

兵戈相見,鐵鳴之聲不絕于耳,兩把鐵器相互摩擦發出尖銳的嘶叫。

若是余知葳不那么到處亂跑,如今本該是能支撐下來的,可她方才被看出套路來的余靖寧遛著又跑了許久,力氣顯然就跟不上了。

這么一刻不停地一直竄來竄去,是個大活人哪有不累的。

沒過多久,余知葳三兩下就被余靖寧制住了,半蹲半跪在地上,手中長劍被槊鋒死死卡住,動彈不得。

余知葳看著自己頭上的汗啪嗒啪嗒往地上落,身上大汗淋漓,被冷風一吹直想打冷戰。一張嘴喘氣,一大團一大團的白氣暴露在空氣中,快結成冰了……

余知葳手上和余靖寧較著勁,嘴上仍不服軟,還道:“不行,不服不服,繼續。”

余靖寧看著她的發頂,聲音沉得極低:“你看出自己的問題沒有。”

余知葳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甚么?”

于是余靖寧又將那話重復了一遍:“別光說不服,你瞧出自己有甚么問題沒有?”

余知葳沉默不語。

于是余靖寧繼續架著她的長劍,再次開了口:“你輕功很好,是沒錯,但你好似很喜歡‘逃跑’?”

余知葳亂打哈哈:“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別亂打岔。”余靖寧皺了皺眉頭,接著道,“上回你與我在倚翠樓中打斗,方寸之地,你不是更無還手的余地?的確這是你的優勢,是你保命的秘訣,但同樣的,這一點在有些時候會便成你的劣勢,甚至至你于死地。”

余知葳不笑了。

“你功夫不扎實,這是事實。但除卻這個,是你想逃,是你心里在避著,無論遇上甚么事兒,首先想到的就是避過去。”余靖寧抽了抽手上的槊鋒,發現余知葳依舊還在拼死抵著。

她仿佛是“哼”了一聲:“功夫不扎實,這事兒我認了,可后面那句,你憑甚么這么說我?”

余靖寧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她膝蓋上的雪粒子:“回屋說話罷,出了這樣多的汗,冷風一吹再凍病了。”

說罷也不等余知葳說話,半推半拽地把她弄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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