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踏雪還簪幾徘徊
小說:作者:長長的長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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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開門后,見到原來是徐氏兄弟二人精神抖擻、春風滿面的站在門外等著,他不禁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道:
“是你們啊。出什么事了嗎?怎么這么早就來敲門?”
徐飛一臉的急切激動道:“紅兄,快收拾收拾!咱們得早早地去畫館,晚了片刻就要排上半天的隊,萬一錯過今天就糟了!”
十三見昨晚傷口上還疼得說不出話、直不起身的徐飛這大清早的就能考慮到這一層,這份絕不錯過任何良機的急切心思真是比丹藥還靈,十三半瞇著眼問道:
“徐飛兄弟,這么早過去候著你身體撐得住么?”
徐飛一手虛捂著肚子,一手抬起擺了擺道:“不礙事的!紅兄,你不知道,我這心心念念的畫館啊,能給我續命呢!”說罷,他沒有想到,今日這句無意中的戲語竟于不久之后在畫館一語成讖。
十三被徐飛這副積極奮進的憨態給逗笑了,但想到昨夜里修好的木簪還躺在自己的袖中,他便故意懶洋洋地舉起手臂伸了個懶腰,長了個大大的哈欠,對徐飛眨了眨朦朧惺忪的睡眼,一身倦態地道:
“徐飛兄弟,你有沒有聽過‘早起的蟲兒被鳥吃’啊?這天還沒亮呢,我還得再睡個把時辰,畫館可不能給我續命,床才能給我續命呢。”
徐飛自然不明白這對他來說孜孜以求的機會,十三怎么不放在心上似的,著急道:“那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紅兄,你不急啊、我急!你愿意睡就睡吧,我們兄弟二人先去了,如果早的話,還能在畫館里給你占個吃茶的席位!”
十三半瞇著眼睛,仿佛已經睡著了似的,敷衍地點點頭,徐氏兄弟急匆匆地轉身趕往畫館去了。十三聽著他們的腳步漸行漸遠,回頭望著長靈還正在分外香甜地酣睡,便輕聲穿戴好了衣裳,手里攥著那支木簪,躡手躡腳地下樓尋老板去了。
“紅公子,你問京藥師啊。她在城東有個小藥園,名為‘沁園’,病人們找她都是去那里,在園子門口有一個小搖鈴,搖響五下,不論一天中的什么時辰,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她必會開門來應。”
飯館老板見畫十三起得這么早,又詢問京墨的住處,不禁關切道:“紅公子怎么了,難道是身體抱恙嗎?”
畫十三正低眸在心中暗暗記下了老板說的京墨所在,一抬頭卻發現老板正滿眼關懷地望著自己,十三忙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濃眉緊凝,作痛苦不堪狀呻吟道:
“是啊是啊!我昨夜忘記關窗戶了,被夜風吹地有些頭腦發熱,就想著去找醫術高明的京藥師看一看。”
老板又關懷了幾句,便讓十三趕緊去看病要緊。望著十三款款離去的背影,老板想起了什么似的,疑惑不解地嘀咕自語道:
“誒?客房的窗戶明明在入冬之后就給釘死了,昨晚上刮的風大到把窗戶都吹開了嗎?我怎么一絲都沒聽見,是我睡得太死了嗎?唉!老了、老了啊......”
十三邁出鐘鼎軒后,便把故意撫額的手挪了下來,抬眼看到館外的景色不禁心頭一凜,呆了一瞬。望著映入眼簾的滿城銀裝素裹,他的喉間微微動了動,緩緩自語道:
“好大一場雪啊。”
原來,昨夜里外面已經不知不覺、無聲無息地下了這么大一場雪。整條大路上的積雪如同一卷細膩無瑕的宣紙,尚未被半點人跡踐踏,干枯的高樹上壓著滿枝的晶瑩潔白。此刻,半空中仍然紛紛揚揚地飄零著輕盈的雪花,在魚肚白的天色映襯下,泛著星星點點的淡淡微光,好像是成群結隊的螢火蟲從燦燦星河間鋪陳大地、覆蓋一切。
十三緊了緊衣領,踩著一片干干凈凈、宛如冰壺世界的白茫茫雪地,“咯吱、咯吱”地往城東走去。他的身后,一串簽在雪地中若隱若現的腳印之上,偶有陣陣北風掃過寂寥空蕩的漫漫長街,他迎頭前去的方向,一片黎明的天色將亮未亮,熹微中綴著幾點閃爍的星子。
十三走到這條街的轉角處,卻看到前面的天空中彌散著團團紅暈,在晶瑩雪地的映襯下,那顏色如同風塵女子微醺時臉上飛起的兩片酡紅,十三似乎聽見有隱隱的絲竹琴瑟聲從那方向飄了出來。
再往前走幾步,絲竹歌舞聲越來越喧騰清晰,一幢燈火通明的閣樓恍若白晝,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照亮了樓上富麗堂皇的雕梁畫棟,半條街的白雪地都被映地如夢如幻、燦燦含光。
十三還沒來得及看清此樓的招牌是哪幾個字,就看見忽然從門里飄出來一個裊娜妖冶的身影,一陣香艷濃烈的脂粉香徑直扼住了十三的鼻腔。
“哎喲!是公子你啊!怎么早上才來呢,奴家曼曼都等了你一宿了,討厭!這天寒地凍的,快隨我上樓去,來奴家的溫柔鄉里好生暖暖!”
十三一下子反應過來,忙推開了轉眼就貼上了自己的女人,一抬眼看到匾額上寫著“春滿樓”三個字,一邊脫身離去,一邊推辭道:“姑娘你誤會了,我不冷、不冷!”
能在門口攬客的青樓女子哪一個是省油的燈,看著十三雖臉上長了個丑陋的紅印子,但五官倒也生得俊俏漂亮,又媚眼如絲地留人道:
“公子不冷,奴家可冷著呢!你舍得曼曼在這風口上捱著這瑟瑟的寒風么?”說著,她又伸手拽住了十三的衣袖,死死纏住不放人。
十三正著急地往京墨的小藥園趕去,無奈這女人一味嬌嗔糾纏。十三索性停住了焦急的步伐,扭過頭,換上一臉邪邪的風流笑意凝望著她,并緩緩低頭向那女人的臉上緩緩湊了過去,倒是那女人被十三突然的態度轉變搞得稍稍一怔。
十三眼里滿是笑意地深深凝望著這女子的眼底,距離不過毫發之近,他溫柔如水地款款說道:“看來姑娘美意,盛情難卻啊。不過——”
這久經風月場的女人竟被十三這一道目光、一句柔聲給撩撥地心頭微微一跳,她嬌聲問道:“原來謙謙公子也是個臭男人罷了。不過什么?”
十三眼尾微提,嘴角攀上一抹狡黠的邪笑興致頗濃地凝視著這女人,溫柔如故道:“不過——我沒錢。”
名喚曼曼的青樓女子一聽這話,一臉的嫵媚頓時如退潮般悉數收回,把手里拽著的十三的衣袖也重重地撒手一拋,口中似有慍怒地冷冷說道:“既然沒些銅臭味,哪里有臉來嗅我們的脂粉香!”
話音剛落,曼曼瞥見有什么東西從十三被甩開的袖口飛出,斜斜地扎進了松軟的雪地上。十三一看,是自己親手修好的那支木簪滑了出去,十分緊張地去俯身撿了起來,心里倒是暗自竊喜,終于擺脫了這女子的糾纏,大大地松了口氣。
曼曼遠遠看到那支木簪后,忽然又話鋒一轉,揚聲喊住了十三:“你過來,那簪子我眼熟得很,拿過來給我瞧瞧。”
十三聽了,有些疑惑,摸不清曼曼這意思是真對這簪子眼熟,還是想要讓十三把簪子送給她,不過京墨這簪子倒也普通常見,不值幾個錢,可按理說青樓里的女子什么貴重珠寶沒見過,難道是真認得這簪子不成?
容不得十三再多想一二,曼曼已經幾步踱到了十三身前,從十三手里一下抽走了簪子。
“姑娘,你怎么——”
十三尚未說完的話被曼曼抬起的玉指一下子按在了唇邊,他見這女人細細打量著木簪也就算了,竟提起指尖,彈了彈簪子,似乎在試探簪子里面是不是空心的。
十三眉梢皺起,把簪子從曼曼手里輕輕地收了回來,款語道:“簪子拙劣,恐怕入不了姑娘的眼。”
曼曼眼波微動,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似乎不明所以地道:“怎么這樣又破又殘的簪子公子還視若珍寶呢?”
十三也不答話,只當沒聽見她的話似的,把簪子好生收了起來。他再看這女子,正衣衫單薄地站在風口上,喉間不禁微微嘆息一聲,然后不言不語地脫下了自己穿在最外面的罩衫,遞給了那女子。
曼曼見他這舉止,一下子愣住了,卻見十三換回了謙謙有禮的樣子,淡淡道:“姑娘也說了站在風口上甚感寒冷,我也不能白白嗅你的脂粉香。”
曼曼愣愣地接過了十三遞來的衣裳,看著十三在雪地上款款遠去的身影,不由得感嘆,這人真是好生奇怪。她繼續等待街上的人漸漸熱鬧起來,好多招徠些生意,看著手中尚有余溫的素白罩衫,心里著實一暖,眼前又浮現出了十三對那支玉簪頗為緊張的樣子,唇邊漾起了一絲曖昧的笑容。
十三回想著曼曼用手彈了彈那支簪子的動作,仿佛知道這簪子里面是中空的,只是這春滿樓的女子怎么會了解京墨簪子里的玄虛呢?十三邊暗暗疑惑著,邊踏雪向小藥園的方向尋去了。
在這條街的盡頭一拐,走上幾步,就到了一個清凈幽靜的小園門前。門上懸著一塊素雅的匾額,寫有娟秀的兩個字:沁園。門邊確實如飯館老板所說,垂著一個小巧玲瓏的搖鈴,系鈴鐺的繩子一直長長延伸到沁園深處。
十三正要伸手去搖鈴鐺,可他想了想,又猶豫著把手收了回來。他來這里也并非看病,若不是今天就要起身進入畫館,之后發生的事想必未卜難料,他也就不用這么早地急著來還這簪子了。
十三又把已經被攥得十分溫熱的簪子放在眼前端詳了幾眼,他不禁想到,這分明是京墨已經棄擲在飯館的簪子了,對她而言,大約只是個廢棄的別樣藥瓶罷了,自己這樣特地補好、又特地送上門來,是不是顯得有些不妥、有些…蠢?
十三思量前后,正打算扭頭回去了。這時,一陣凜冽刺骨的寒風襲過,木門旁垂著的搖鈴瞬間被吹地叮咚作響。十三聽到這幾聲鈴響,忙跨了幾步,飛快地竄到了門旁,捂住了被風搖動的鈴鐺。風漸漸止住,十三正要小心翼翼地從搖鈴上移開手,這時,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是你啊。”
十三沒想到,在他正要一走了之的時候,一陣風竟幫她喚出了京墨。他看到晨光熹微中,她款步走了出來,素手上正握著一個新鮮通紅的蘋果舉在唇邊,映著她白皙紅潤的臉頰。
京墨開門后,見到十三的手剛從搖鈴上挪走,雖有些驚訝他怎么會知道如何找她求醫,不過想想也并不奇怪,便拿出一副醫者的溫溫淺笑問詢道:
“這位公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十三趕緊將握有木簪的手背在了身后,猶豫著要不要把木簪拿出來還給京墨,卻不知怎么的又將木簪偷偷藏回了袖里,然后若無其事地對京墨回道:
“沒有,沒有啊。我很好。”
京墨先是習慣性地打量了十三的面色和眼白,確實沒瞧出什么病癥來,但方才搖鈴確實響了五聲,這頗為怪異的白衣公子分明是初來京城,一定是特地向別人打聽過了才會知道自己的這個規矩。但他又明明沒什么疾病,再聯想到他這人在飯館時的言語舉止,雖秉著一番好意但人并不老實,說不定也是和京城中的那些紈绔子弟一樣,來捉弄或者挑逗她這個只要搖鈴就一定現身救治病人的藥師。
京墨不禁隱隱有些慍怒,但又習慣性地用和顏悅色給壓了下來,對十三柔聲道:“既然沒什么病癥,還望公子就不要大清早的專門來搖我的鈴。”
十三見京墨眼底是分明的不滿和慍色,可還是拿出溫柔如水的語氣,心頭不禁一軟,暗暗輕笑了一聲,又頗為委屈地解釋道:“京藥師誤會了,我沒有搖這鈴鐺,是方才一陣風吹過,給搖響的。”
京墨本想,他認個不是也就算了,卻見他此刻連這個也要抵賴似的,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花容含嗔地說道:
“風過鈴搖是常有的事。故而,我特地設下了搖鈴五聲的規矩,來辨認是人搖的還是風搖的。依公子這意思,方才那陣風還會數數不成?京墨還冤枉了公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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