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酒鋤種田

第248章:只是受了點傷?

景泰二十七年初夏,大通河竣工,全長1700公里。

說好了,三年后回來娶我,而三年已經過去一半,陳松還是沒有回來。

他寫了信,說這個據估算,這個夏季雨水會很充沛,大通河到底如何就等這個夏天雨季過去再說。

等到秋天,他就回來。

這一年的夏天,又是雷雨閃電,無數的雨點打得山上的果樹七零八落,田里的莊稼也被雨水洗禮了一遍又一遍。

六月中旬,天氣熱而煩躁,雨后剛剛初晴。

知了的鳴叫在院子里,院子外的樹上,一聲又一聲。

程子期過來的時候,花小朵正在做一個長長的夢。

恍惚中她回到童年,聽院里的阿姨說,她是被人遺棄在福利院門口的。

因為她不乖,小時候總愛哭夜,被人家抱回去三次,養十天半個月就被送了回來,最多的一個家庭養了她兩個半月。

抱養她的人家都說,沒有哭夜像她那么厲害的孩子,白天睡覺,抱養她的人家掐她,怎么掐她都不醒。一到晚上就拼命的哭,抱著也哭,放著也哭,喝完奶也哭。

再大一點,院里的阿姨說,下次有叔叔阿姨來領養,你就乖一點,嘴巴甜一點。

可她小時候不是很好看,又瘦又黑還不愛說話,嘴也不甜。別人和她說半天話,她才能嗯一聲。

她會跟著阿姨后面干活,會幫剛來的弟弟妹妹換尿布,會去整理別的孩子丟下來的垃圾。阿姨都說她好,為什么運氣不好,總沒有人家想領養她。

而她,一直渴望能被人領養。

鏡頭一轉,又回到她在山區小學教書,窗戶外總有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子過來看她。

那時候的她并不算多美麗,戴眼鏡扎馬尾,說起普通話來字正腔圓,是個頂頂清秀的大姑娘。

班里的學生說,程老師,傻子又來看你了。

班里學生還說,程老師,傻子可好了,如果他不傻,他一定能配上你。

辦公室的老師說,那個傻子啊,他原本不是個傻子,讀書的時候很聰明。后來發熱,鄉下愚昧,覺得扛扛就過去了,誰知道好好一個孩子腦子燒壞了。

臨近夏天,雨特別大。

還有一個星期就期末考試,那些孩子來上課的時候,常常整個身子都濕透了,可他們的書包保護的很好,最多濕一點表皮。

校長說,今天雨太大,大家提前一節課放學。

一個小學,連校長只有五個老師,五個老師送三條路,她和同事大張一條道。

大張在前面帶路,她在后面打著傘抓著一個一年級孩子的手,一步一滑。過澗彎的時候,傻子來了,他拄著一根棍子站在對面。

大張老師在前面喊:“小程老師,你注意點。”

前面一個孩子腳底一滑,她驚得魂飛魄散,伸手去拖。力氣用的太大,那個孩子被她硬拽了上來,而她用力過猛整個人直直地滑下澗彎。

她慶幸自己摔倒的那一刻還記得放手,那個被她拖上來的男孩子就那么倒在泥地里,驚恐地扭頭看向滑落的她。

對不起,孩子,嚇著你們了。

風大雨大,淹沒了大張老師的聲音。

她只記得,瘋子的那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然后兩個人一起墜落下去。

那個瘋子,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陪著她一起墜落在渾濁的澗彎水中。

花小朵覺得自己這個夢很長,她很想醒過來,可是總是醒不過來。

她無助地在水里掙扎,抓著她的那只手好像一直沒有松開過……

花小朵醒來的時候,一頭的汗水。

她大口喘息著,看向窗外,她好像聽見誰在叫她的名字?

“小朵,小朵,你快起來,程大公子派人來了。”

屋外傳來宋英大力的敲門聲,花小朵在空間里還有些恍惚,她呆愣了一下才從床上跳下來。

程子期來了,這個時候?

程子期去了離九江有些遠的安南縣做縣令,安南是大通河修建的最后一站。此刻,程子期應該等在安南見證大通河蓄水的奇跡時刻,怎么派人來找她了。

花小朵開了門出來,看見的是程子期身邊的棋二。

棋二看見花小朵,忙上前兩步行禮:“大小姐,大公子讓我來找你,說是邀請你去安南,陳大人受了點傷。”

陳松去幫著大通河做事的時候就被程知府安排了一個官位,很小的小官,從九品陪戎校尉。

這兩年因為成績優異,去年冬天又升成了千總,算是升了一級。

以棋二的身份,叫他一身陳大人也不算過。

此刻,天空烏云壓城,眼看一場暴雨就要到來。

花小朵看了一眼烏云斗暗的天空,又看了看一路奔波而來的棋二。

“只是受了點傷?”

“是,大小姐,也不是一點傷,就是有一處堤壩出了問題,陳大人親自去探查,失足跌落河道。索性救得及時,沒受多大傷,就是一條腿不太好。”

說到這里,棋二也許是怕花小朵擔心,忙道:“大公子讓屬下告訴大小姐,沒事的,請大小姐放心。”

花小朵看著面前的棋二,目光又投向站在棋二身后,滿臉憂心的宋英。還有剛剛得到消息,正從長廊跑過來的花小荷。

“好,你先去休息吃點東西,我收拾兩件衣服就跟你走。”

宋英領著棋二去換衣服吃點東西,他的馬也要換。

花小荷跑過來氣喘吁吁地問道:“小朵,陳松沒事吧。”

“沒事,他身手那么好,能有什么事。棋二說,就是腿受了傷,問題不大。你來幫我收拾幾件衣服,我去找點東西帶著。”

“好。”

看著花小荷進了她的房間,花小朵才慢慢將臉上的笑放下。

她心中知道不好,可她現在既不能說也不能問。

陳松,墜進河道里,這個季節,這樣的大雨。棋二說他沒事,只是腿受了點傷,她是經歷過的,她知道,那樣的情況下,能生還的機會相當渺茫。

如果,陳松死了,她怎么辦?

花小朵從來沒有覺得陳松對她很重要,她一直覺得,倆個人在一起,只是相互取暖。

他剛好合適。

而此刻,她突然惶恐起來,如果陳松死了,她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