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妙春樓門口,萬儀帶著三個潑皮走了進去,趙荃站在門口有點猶豫,他還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祖母和父親對他的管教很嚴格,平日里沒少說青樓是骯臟之地。
“怎么?臨陣磨槍的時候,倒怕了?”萬儀走了出來,走到他身邊,側過頭看著他。
“嗯……我……”趙荃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萬儀把手搭在趙荃肩上,彎下腰,雙眼看著趙荃,態度誠懇,就像一個大哥哥般,對趙荃認真地說:“荃哥兒,男人都會有第一次。不管多難,哥哥都陪著你。”
趙荃看著萬儀的眼睛,想起院試前萬儀對他的指導、萬儀予他的陪伴……如果沒有萬儀,他不說考不考得上,但是肯定沒這么輕松自信。他對這個舉人哥哥充滿了感激和信任。
趙荃點了點頭,跟著萬儀邁了進去。
妙春樓里的媽媽見了萬儀,老遠就跑過來,渾身的肉都擠在萬儀身上,嬌喘喘地問他怎么好些日子沒來了。
萬儀不欲與她多糾纏,只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笑道:“爺今天是來辦正事的。小桃紅呢,讓她過來,我弟弟可是第一次,交給她了。”
媽媽聽了,用帕子捂住嘴,眼神像餓極了的老虎,上下打量著趙荃,然后就定格在趙荃的襠部。趙荃見她眼神火辣辣地就拋了過來,臉刷地一下子就紅了,側過身子想躲在萬儀身后。
萬儀見了,趕了媽媽速去安排,帶著趙荃,由龜奴領著上了二樓雅間。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桃紅色褙子的妙齡女子走了進來,坐在萬儀身上與他調笑。
趙荃羞得滿臉通紅,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然后,他聽見帳簾后面傳來厚重的呼吸聲,他聽了一會兒,忍不住走了過去,用手慢慢拉開簾子一角,只見床榻上兩條赤條條的身影。
趙荃呆住了。
他何曾見過這樣的場景。
他想轉過眼去,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眼睛竟然也不受他的使喚。
他聽見自己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
床榻上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只見上面的人影抬身坐起來,胸前嬌嫩堅挺,好像他吃過的最香最甜的蜜桃……
趙荃咽了咽口水。
那女子嬌媚地瞥了一眼趙荃,一邊上下律動著,一邊對著趙荃伸出白嫩的長臂……趙荃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女子,如吊線木偶一般,隨著那女子勾向自己的手指,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又到了沐休的日子,趙荃按著父親的意思,準備了四色禮盒,來到李學政的家中。
到了書房里,趙荃見窈娘想往常一樣在收拾。如今,他看女人的眼光已與往日不同。窈娘身材高挑、容貌豐美,錦緞對襟長卦外頭罩了件玫瑰紅的輕紗比甲,顯得她飽滿端莊,又豈是一個美字了得!
趙荃不再偷偷打量窈娘,站起來對著窈娘行了個禮,眼睛看著她,大大方方地問道:“李學政今日可是有事?學生久等不見,可是我今日來的不是時候?”
窈娘見他開口,有點吃驚,不過隨后想到他如今已經是秀才,自然要比以往自信些,便笑著回答他:“舅舅昨日和同僚飲多了,今日怕是要晚起些,公子不如再稍等片刻。”
趙荃行禮致謝,便又坐了下來。
窈娘收拾完書桌,見趙荃的茶水已經喝完,就從保溫的茶壺籮里取出茶壺,給趙荃添水。正當她添完水要轉身離去,突然覺得比甲被人拉住,回過頭來,就看見趙荃一雙情意綿綿的雙眼……
午后,趙岌正在家里整理書房,聽見小廝來報,萬儀前來拜訪。他忙讓人請萬儀進來。
只見萬儀還是穿著那件普通的藍色襕衫,提了個四色禮盒。萬儀向趙岌行禮后便說明來意。他是來道謝的,感謝趙岌這段時間對自己的指點,還經常留他用飯。
萬儀表情懇切,臉上還透著年輕人常有的一絲羞澀,說四色禮盒是趙荃買了送他的,他看著覺得價格不菲,便沒舍得用,特意借花獻佛提來送給趙岌。
趙岌看著桌上的四色禮盒,又看看萬儀身上洗得半舊的襕衫,心中那份憐惜又油然而起。
趙岌又問他今后有什么打算,萬儀說幫趙荃考上秀才,他也算沒有辜負姑祖母的一片期待,估計姑祖母也會允他在京里繼續備考秋闈,這樣他可以隨時請教趙岌和其他翰林院的大人,也不用京城淮安兩邊奔波了。等到臨考,他再趕去江南貢院參加鄉試。
趙岌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這樣也好,你專心備考,若有不懂的地方便來找我。”
萬儀再次起身行禮致謝。
趙岌又與萬儀聊了會兒,楊白露著人來請趙岌用暮食,趙岌便帶著萬儀一同去了堂屋。
趙嵐原在長廊上等趙岌,看見萬儀,正要轉身離去。趙岌喊住趙嵐,給她介紹了萬儀。見兩人互相見禮后,趙岌對趙嵐說:“這是你趙老夫人家的儀表哥,在京里準備秋闈,以后怕是要常見的,都是自家人,不必太拘禮了。”
趙嵐看著面前溫文爾雅的萬儀,不知道他是真的還是裝的。前世萬儀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還有萬儀自淮安帶來的那三個不省事的潑皮。
雖然是趙老夫人的娘家侄孫,可也萬儀一樣不留情面地把自己姑奶奶家鬧了個天翻地覆。
而且據她所知,萬儀前世這個時候正忙著鬧騰,根本沒有溫書,當時連貢院的門檻都沒時間去摸,怎么還可能參加秋闈?
但是這些話對哥哥是沒法說的。
于是趙嵐冷淡地打完招呼,沒再閑話,轉身便離開了。
吃飯的時候,萬儀看了趙岌好幾次,欲言欲止,流于面上。
趙岌問他可是有什么事,但言無妨。
萬儀猶豫了下,放下碗筷,好似下定決心一樣,問趙岌:“岌表叔,上次那個誠意伯府的公子,您跟他是不是很熟悉?”
張靜樂?
趙岌心中一怔,但隨即便平靜下來,答道:“還算熟悉,他也是來討教學問的。不過他是勛貴之后,無需參加科舉,你不必與他競爭。”
“嗯……上次遇見,他邀小侄去吃了頓酒。”
趙岌抬起頭看著萬儀,不懂他想要說些什么。
萬儀見趙岌關注著他,心中欣喜,裝得更加焦慮:“我原以為他見我也跟著您討教,想結交一二,心想若是在京城識得一位高門公子,以后也好有個照應,便去了。結果……”
“怎么了?”趙岌停下筷子,盯著萬儀。
“喝了三杯以后,他警告小侄,讓我不許再隨意登岌表叔的門了。”
萬儀想賣個關子,還等著趙岌繼續問“為什么”,誰知趙岌只是盯著他。
萬儀心中一驚,不得不把胡話繼續下去:“他說嵐表妹是她的,誰都不能跟他搶,還讓我離嵐表妹遠些,不然就把我卸成八塊。”
趙岌臉色陰晴不定,他是很不恥萬儀這種背后議論他人的行徑的,“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他讀了這么多年圣賢書,怎么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趙岌心中頓時對萬儀有些失望。
不過“卸成八塊”這種話也的確像是從張靜樂的口中所出。
看著面前的萬儀,想著上午才走的張靜樂,他內心突然有一種恐慌,怎么身邊就沒有一個好兒郎呢?
妹妹的將來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