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茵端著杏仁露進屋,看見正在自己收拾佛經的趙嵐,大叫起來:“啊呀,小姐,您在剛才想什么呢啊?都抄了這么久了,這下完了,全染暈了,都沒用了,又要重新抄了!”
趙嵐看了,反而呵呵笑起來:“剛才在想事情,沒在意。”
“您想什么呢?”青茵一邊幫著收拾,一邊問道,“還有這杏仁露,您趕緊喝了,夫人說了,喝了白!”
趙嵐接過碗,用勺子舀了嘗了嘗,就放下了碗,招手讓青茵過去。
青茵走到她身邊,她就著青茵耳邊說:“你知不知道顥表哥住哪兒?住在外頭的,還是住在老夫人那邊的?”
青茵轉過頭詫異地看著自家小姐。這是小姐第一次問男子,難道她看上崔家公子了?崔家公子也的確是小郎君中的翹楚,姑娘真有眼光。
這樣也好,崔公子是姑奶奶的嫡親兒子,小姐如果嫁過去,跟姑奶奶家那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姑奶奶肯定不會小姐在跟前立規矩。自家的侄女,疼還疼不夠呢。
青茵想著想著,眼睛就笑成了一條線。
“我馬上給您去打聽!”青茵立即答應了下來,“然后再打聽下崔家少爺的日常行蹤,這樣您就可以經常假裝不經意的碰見他了,嘿嘿。”
喲,沒想到這小妮子還有這心思呢?上輩子怎么就沒發現這小丫頭片子這么多彎彎繞的小腸子啊!
趙嵐在心里暗暗好笑,怎么好像自己重生了一把,好多人和事都不一樣了,就連青茵都感覺比往日活潑,以前的自己都在想什么、做什么?
看來……還是怪自己太在意張聞喜而忽視了身邊的人。
不過這輩子肯定不會了!
這輩子,誰都不能取代這些在身邊關心她庇護她的人。
“好的,不過今天有些晚了,你去反而惹人眼。明兒找個時間再去。不過,得防著人啊。我哥哥,我嫂子,趙老夫人……”趙嵐關照著青茵。
青茵嬉笑著搶過話題:“我知道,我知道,小姐的意思就是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嘻嘻……對了,還要防著黃媽媽,她可是對老爺和夫人忠心耿耿的,不像青茵我心里只有小姐。”
“小馬屁精!”趙嵐用手刮著青茵的面頰,逗了青茵一把。
第二日一早,趙嵐就站在院子吩咐事情,然后當著黃媽媽、院里打雜的媽媽和丫頭的面,使喚了個事情讓青茵去楊白露那里。
青茵先是往楊白露的院子走去,在秋荷那里討了包麥芽糖,晃到院子門口,探頭看看無人注意,轉身就出了垂花門,繞過水榭,直往趙老夫人的主屋方向而去。
等到日上三竿,快吃完朝食的時候,青茵才回來。
進了門,她就風風火火地接過小丫頭抱著的飯籃,一邊就著趙嵐吃剩在罐子的米粥、大口地吞著包子,一邊向她報告自己看見的和打聽來的消息。
趙金玲帶著崔穎就住在趙老夫人的西廂房,崔顥則是住在外院的客房。
“聽守著老夫人二門的媽媽說,崔少爺整日都在客房小院里溫書準備著明年的春闈,平時也難得出門。他每日巳時會準時去給老夫人請安,不過小姐您別去了,他現在可是個香饃饃。這幾天快到巳時的時候,老夫人那里擠滿了人,都是想嫁女兒的嬸子們,有家里的、也有別家鄰居的,主屋擠得跟廟會似的了。”
崔顥這么搶手?上世也是這么搶手?那他看上自己,是不是這些嬸子們都記恨死自己了,巴不得自己倒大霉?所以后來哥哥送自己去庵堂,沒有一個人出來幫著說句話,恨不得把自己踩到腳底。
自己狼狽地去了靜音庵,當年除了趙珠珠,沒有一個人去看過自己。
就是珠珠堂姐,嫁給她的表哥后,與自己的來往也少了,不知道是因為遠,還是因為婆家不允許。
現在看看,這些嬸子們無非就是看中崔顥的身世背景,還有解元的名頭,她們哪里知道顥表哥真誠善良的內心啊!
“顥表哥如果娶了隔壁那些個姐妹……”趙嵐不禁替崔顥擔心起來,那些姐妹們美則美矣,可矯揉造作、無病呻吟,還睚眥必報,為一點小事就斤斤計較……趙嵐真怕他一失足成千古恨。
青茵正收拾趙嵐喝完了稀飯的空碗,聽見趙嵐的擔心,順著就接過她的話尾:“啊呀,那可真是一塊好肥上插了根狗尾巴草!”
趙嵐忍不住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邊喘氣邊出聲:“好你個小妮子,埋汰起人來一點不嘴軟,可不能讓別人聽見了!”
青茵也哈哈笑著,被自己給逗了了。
趙嵐的擔心是發自肺腑的,她真心希望崔顥能早日連中三元,再娶個如意美嬌娘。
上一世因為自己過得不好的人,這一世都應該在自己前世經驗的幫助下過得美滿舒心,不然她重生做什麼?不如早點投胎好了!
她要怎么幫他才好?
讓哥哥這個翰林院第一才子多多提攜?哥哥肯定會覺得自己看上他了,然后……不行,自己又不是真喜歡他。
自己能怎么幫他呢?
趙嵐拼命地回憶上一世崔顥來到趙家后發生的一切。
那時候趙金玲對楊白露十分冷淡,對自己更是如防蛇蝎,現在想想,這份冷淡無非是種不屑和警惕,就怕兄嫂利用父親與她是親兄妹的名頭親上加親,讓不名一文的自己攀上她的解元兒子。
剛到趙家,她就曾放出話,崔顥的高祖父給崔顥算過,他得晚婚。
楊白露性子直爽,覺得晚婚無非就是等幾年,等崔顥過了二十五,趙嵐也就十七八,晚是晚了點,也不傷大雅。
直到哥哥告訴他這個傻媳婦,他們從清河千里迢迢來,可是為了崔顥高中以后在京門好好挑選的。
從那以后,楊白露這好似看女婿的心思才淡下來,不對崔顥噓寒問暖,也不再整日羊羹羊湯地往他那兒送了。
可眼下再看姑母和嫂子的關系,好似掉了個個兒。姑母異常熱情,見面就給自己送了個成色潤澤的碧璽手串,隔三差五地派人來約嫂子過去坐坐,還讓崔穎沒事就來與自己做伴,坐在一道抄抄佛經。
楊白露看似淡定,心里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私底下跟趙岌抱怨姑母耽誤她時間:每次喊她過去喝茶,東拉西扯,沒話找話,白白耗費她功夫,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我原想姑母難不成是想親上加親,可去了這么多次,也沒見她提過一次顥哥兒!不是說馬上就夏天了,這窗紗換什么,這焚香如何才能防蚊,就是說我這團扇的繡工精致,是自己家里丫頭繡的還是在外頭買的?還讓我多讓嵐姐兒帶著點穎姐兒,要把穎姐兒當自個兒妹子。你說,姑母她到底什么意思?”
“你且應付著吧,”趙岌看著自己性情單純的妻子,“只要有想法,總會看出端倪,先不急,再等等看。”
他自己心里則是在盤算,穎姐兒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姑母這怕是想跟楊白露打聽以前外頭傳過的流言呢。武定侯府老夫人看上嵐姐兒的消息怕是也傳到了姑母的耳朵里了。
可惜啊,姑母她一顆七巧玲瓏心遇見的是自己的寶貝榆木疙瘩。
姑母啊,誰叫你拐彎抹角,不老實說,不直接問的。我家白露就是個直腸子啊!哈哈,活該憋傷您自個兒!
想到這里,趙岌喜滋滋地摟住楊白露,在她臉上狠狠地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