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七十二章 命案

聽宋易安說要爭取赫連衣的支持,姬姝疑惑地說:“你不是說,赫連衣發現了你的秘密,必須除掉嗎?怎么又改了主意?”

宋易安說:“無論是在隆慶酒樓還是在大殿上,赫連衣都在盡心竭力地護著我。所以我想,這位不經世事、初生牛犢的大少爺,或許比我想象的要單純的多,他當初戳穿我,只是為了賣弄一下小聰明。這樣的人,或許更容易為我所用。若真是如此,不只是他,他的整個家族,都會成為我翻盤的籌碼!”

姬姝覺得,今天的宋易安尤其讓人害怕,她頓了頓,到底沒有憋住,將疑問問了出來:“你——想怎么做?”

“很快就會有好事降臨,你拭目以待。”宋易安帶著狡黠的笑容說。

前來朝賀和進攻的使臣們,好像真覺得中原的飯好吃似的,短短兩天時間幾乎全到了京城,就算波斯使臣,也已經進入了國界。鴻臚寺的官員們忙得腳不離地,又要小心伺候,又不能失了天朝威嚴,精神打了十二分,唯恐自己的微末官職被長官收了回去。

可老天爺就像是跟他們對著干一樣,當天晚上,就發生了一起讓他們直想找豆腐拍死自己的案子。

居住在典客署的靠著東角門的東瀛國使者,是第一批住進來的客人。或許他們來的次數比較少,有了“物以稀為貴”的錯誤意識,又仗著自己有長刀傍身,趾高氣揚地挑選了位置最好的院落,完全不聽從鴻臚寺大人的安排。若是遇到鴻臚寺大人們一點輕慢,就會高聲嚷嚷起來,半點使臣氣度都沒有,嘴里偶爾蹦出幾句中原官話,還嘟嘟囔囔聽不清楚。

為了保證客人們的安全,鴻臚寺的大人們請他們暫時卸下隨身的長刀,交給鴻臚寺專門人員看護,可他們非但不聽,還無禮地推搡辱罵。整個鴻臚寺甚至連帶著典客署的各國使者,對他們的意見越來越大。

意見歸意見,事情還是要做的,更何況這是建國十多年以來,最盛大的外交活動了,千萬不能有差池。

事與愿違。

就在當天晚上,東瀛使者的院子里傳出一聲凄慘的嘶吼聲,聲音很大,把當時當值的幾位大人、護衛以及住在附近的高麗、西涼兩個國家的使者引了過去。小小的院落,頓時人滿為患。

東瀛使者的副隊長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這位白天叫囂得最歡的人,脖子上留著刺目的切痕,胸口插著自己的長刀,死不瞑目。房間里打斗的痕跡很小,可以說兇手一擊成功,切斷了他的喉管,最后在他的胸前補了一刀。他身旁的桌子上放著一塊白色的絲帛,絲帛上用血寫了一個大大的“忠”字。

還沒等著東瀛人吵嚷起來,鴻臚寺的幾位官員已經嚇得面無人色,鴻臚寺少卿言末,年僅二十五歲的謙謙公子,癱軟在地上,幾乎要昏死過去。

沉寂了近十年的忠武衛,又回來了嗎?

你回來可以,能不能不砸我飯碗啊!

一時間,東瀛人要討個公道,其他國家的使者要尋求保護,還要向大理寺和刑部報案。漫長的黑夜里,典客署亂成一鍋粥。

宋詡是在第二日早晨得到消息的,在此之前,人們已經開始議論,趙王剛剛解除囚禁、開府建牙,最不能出差錯的地方就發生了忠武衛刺殺案,趙王宋易安果然人如其名,送走了安逸。

宋詡與忠武衛的仇恨比世人想象的要深。忠武衛殺了他的父親,殺了他的臣子,讓他顏面掃地、英明盡毀,逼迫他時常回憶當年與葉子希的點點滴滴、恩恩怨怨。在他看來,忠武衛就是附在他腐爛軀殼上的蛆蟲,讓他惡心又恐懼。

早朝的時候,強忍著身上的病痛和心里的憤恨,宋詡聽完了大理寺的調查結果。宋詡問大理寺卿竇云說:“你也認為是忠武衛所為嗎?”

竇云眼觀鼻鼻觀心,腦袋里亂七八糟的想法迅速整合,說:“回稟陛下,東瀛使者自稱極少踏入中原領土,在中原沒有仇家,應該不是仇殺。”

不是仇殺還能是什么?總不會是自殺。反正把決斷的權利交給皇帝是最明智的選擇。

可宋詡一點也不想證明自己的聰明,他沉著臉說:“東瀛人說沒有仇家,竇愛卿就相信了,原來大理寺是如此斷案的。不是仇殺就一定是忠武衛殺的嗎?你確定?”

竇云誠惶誠恐地跪下,說:“陛下恕罪,案件尚在調查中,臣定當全力偵查案件原委,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復!”

“最好如此。”宋詡咳了兩聲,說。

宋詡不高興,朝堂上哪里還有人敢冒頭發表意見?更何況,現在朝堂上沒有太子和齊王,只有一個兜不住事的蜀王殿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暫且放過宋易安吧。

宋詡終于在人們熱切的盼望中說出了“退朝”二字,人們松了一口氣,趕緊各自散去。

聽說典客署死了人,姬姝有點坐不住了,想到昨天宋易安說的“會有好事發生”,她有些不大痛快。在她看來,無論宋易安這些年受了多大的委屈,也不該讓無辜的人償命。東瀛使者死了,雖能引起世人的注意,但太過血腥和殘酷。建立在鮮血和生命的基礎上的復仇,是沒有正義可言的。

姬姝將宋易安拉到書房,質問她:“東瀛使者被殺案,是你做的?”

宋易安看著姬姝憤憤不平的表情,忽然好想笑,說:“我哪里有那本事?”

“是你舅舅對嗎?”

宋易安搖了搖頭。

“連我你也瞞著?”姬姝更加生氣。

宋易安做了個安撫的手勢,說:“你不用懷疑我,事情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舅舅做的,所謂的忠武衛卷土重來,不過是別人打出來的一個幌子罷了。我當初跟你那么說,是我自己猜出來的。有人想借此給我找不痛快。”

“不是你做的?那是誰?太子?齊王?”

宋易安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看宋易安一派輕松自在的模樣,姬姝就不痛快,說:“不知道你還這么逍遙,你是有多大的把握贏了他們啊!”

宋易安說:“你放心,事情發生了,就不會輕而易舉地結束,只有火燒的再大些,燒到我的身上,我才能找到幕后主使。”

“火……怎么燒的更大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