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七十一章 出游

周眉語石破天驚的一句話,把薛瓶兒逗的笑起來,連日的陰霾一掃而空。

周眉語湊的更近,一條腿搭在床沿上,另一條腿隨意伸展著,坐姿比宋易安豪放多了。她身上穿著一件緊袖圓領胡服,男裝樣式,棗紅色,襯的臉色紅撲撲的好看。周眉語神神秘秘地說:“薛小姐,要不要出門散散心啊?”

“散心?去哪兒?”

周眉語瞧了一眼宋易安,又把視線牽回薛瓶兒身上,說:“我家軍武立府,殺的人比頭發還多。我義父信佛,總是擔心自己殺孽太重,所以每次回京小住,都會去大龍云寺抄錄佛經、祈福上香。反正閑來無事,不如我們去那里住上兩天,怎么樣?”

薛瓶兒看了看宋易安的臉色,對周眉語說:“新婚第二日就出府,傳出去吧不好吧。”

周眉語歪著頭問宋易安:“成嗎?”

樣子豪氣極了,痞氣極了。

宋易安連忙使勁兒點頭。

“你看,她都同意了。”周眉語像個成功把人欺負了的小混混。

薛瓶兒小聲埋怨:“將軍別為難他。”

“你為難嗎?”周眉語順勢問宋易安。

宋易安又使勁兒搖頭。

周眉語更是得意,笑嘻嘻地對薛瓶兒說:“好啦,就這么定了,本將軍親自給薛小姐護駕!”

薛瓶兒又問:“王爺不去嗎?”

周眉語幸災樂禍地一邊比劃一邊說:“前天王爺的老師姬恒爺爺讓王爺寫字,王爺寫的七扭八歪,被爺爺一頓大罵,說她心浮氣躁,罰她抄書,要抄一百張!哈哈,一百張啊,想起來我就高興!”

薛瓶兒也笑了:“將軍為什么這么高興?”

“我大字不識一籮筐,自小討厭寫字,握筆比握劍還沉。一百張啊,幸好不是我抄,否則我一把火燒了那個破書房!”

“將軍真是……性情中人。”

周眉語真當薛瓶兒在夸她,笑得志得意滿:“出去玩她是無福消受了,大不了我們回來的時候買點小玩意朝她顯擺一下。”

不是“送給她”,而是“朝她顯擺”,這個周將軍,可真是有意思。

周眉語的行動非常迅速,上午做了決定,下午就命人安排好了車駕和行李物品。薛瓶兒的身體非常爭氣,喝了姬姝的藥,除了食欲不佳之外,幾乎沒有了其他不適的癥狀。

周眉語騎馬,薛瓶兒乘車,三十多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從趙王府出發,往城門口方向去了。

坐在馬車里的薛瓶兒撩開車簾,看見騎在馬背上的周眉語還是那身棗紅色胡服,出征一樣的神氣,走在隊伍最前面引路。薛瓶兒心里的歡暢難以表述。

借著宋易安,薛家和江夏王府之間多了一條紐帶,將彼此的榮耀與利益連接在了一起。

大家族中的每一個人都是為家族榮耀活著的,薛瓶兒也不例外。

趙王剛立府就娶了兩位夫人,本就是茶館酒肆的飯后談資,新婚第二日,兩位夫人一同出門上香,看著和諧非常,又讓人們眼熱心饞。不是說“一入侯門深似海”嗎?不是說“金屋無人見淚痕”嗎?怎么到這個趙王身上就不一樣了呢?

趙王宋易安,一定練就了邪術,一定!

正在人們談論得情緒高漲的時候,從城門外走進來一隊身穿奇裝異服的馬隊。他們的頭型、衣著、武器乃至配飾,都不是中原人的款式。他們一隊大約三十幾人,隊伍中間夾著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和周眉語的隊伍在城門口擦過。

這個馬隊經受了城門口士兵的盤查,有些喧鬧,只是說的話嘰嘰咕咕的,讓人聽不懂。

薛瓶兒借著馬車車窗瞥了一眼,喊身旁的周眉語:“將軍!”

“怎么了,薛小姐?”

薛瓶兒仰著臉說:“嫁作人婦,哪里還有什么薛小姐,將軍叫我瓶兒吧。”

“好啊,瓶兒。”周眉語語氣輕快,馬騎得也輕快。

“將軍你看,這些人的裝束好奇怪啊,你見過嗎?”

周眉語說:“這是東瀛來的向朝廷進貢的車隊。東瀛遠在海外,來中原一趟不容易,這應該是他們第二次向朝廷進貢。我以前跟著義父巡查海防的時候見過東瀛人,研究過他們的刀術,哼,挺不入流的,卻自信得厲害。”

薛瓶兒噗嗤一笑,說:“在威名赫赫的周將軍眼里,‘入流’的刀術怕是不多。”

周眉語驕傲地說:“承蒙夸獎,我也這么認為。”

薛瓶兒說:“我倒是聽家父說起過,因為陛下馬上舉辦四十五歲壽辰,很多國家前來朝賀,父親因此忙的不可開交。”

“令尊是禮部尚書,當然要忙了。別說禮部,鴻臚寺更忙。聽說除了東瀛,高麗、西涼、黎國等國家的使團也馬上就要到了,對了,波斯國也會派使者朝賀,這應該是我朝建國以來第一次接受波斯國的朝賀。”

“離陛下壽辰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各國的使臣怎么來的這么早?”

周眉語想了想,說:“或許是咱們的飯好吃。”

又不正經。薛瓶兒嗤笑一聲,放下車簾,重新縮在車里沒了聲響。

宋易安站在趙王府的門口,目視著周眉語的車隊,若有所思,直到姬姝喚了她一聲,她才回到這個恢復平靜的小院里。

書房里靜悄悄的。姬姝小聲說:“你讓周將軍去和你舅舅見面,為什么不悄悄地去,如此興師動眾,惹來這么多人的注意,若是被人發現你舅舅的蹤跡可怎么得了?”

宋易安的聲音同樣很低:“越興師動眾,越不容易引起懷疑。咱們離開新月宮之后,宋詡名義上送來了幾個服侍我們的人,實際上就是安插親信監視我們。只有讓他們放松對周眉語的警惕,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周眉語才會安全。而且她身邊有可信的人幫襯她,你不必擔心。”

“我還是想問你,這個節骨眼上,你為什么要和你舅舅見面?什么事情那么著急?”

宋易安說:“有一個人,我決定把他收入麾下。”

“誰?”

“赫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