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將來兩相和離、互不打擾的嗎?這個表情是給誰看的?他難道還想振一振“夫綱”?
江寒的對面坐著的,是深受京城女子追捧的河間王世子蘇淮嬰,容慕之此時發作,總有一種承認自己被帶了綠帽子的感覺。
可事實是,江寒與蘇淮嬰在茶館偶遇,只是簡單說了兩句話而已。
不過容慕之既然到了,那么江寒和蘇淮嬰也就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便一同起身相迎。只是江寒肚子里還存著火氣,懶得對他禮數周全,行動未免拖沓,沒有馬上站起來。麥芽攙扶著江寒,也沒有馬上行禮。
容慕之瞥了一眼江寒,猜出了她主仆二人的想法,竟然板著臉說:“夫妻之間,沒有那些虛禮。”
容慕之把“夫妻”二字咬的很重,且故意用余光去看蘇淮嬰的反應。蘇淮嬰“不負眾望”,果然眉尖一蹙,這便惹得容慕之更加不快了。
江寒也不快。她想,我懶得裝什么賢妻,你也不必吃那個閑醋。話都說道那個份上,難道還要在旁人面前掩飾什么嗎?
不過好歹蘇淮嬰在場,不好發作。江寒便在麥芽的攙扶下,將座位讓給了容慕之,自己則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容慕之瞥見面前尚未動過的茶碗,不顧茶水尚熱,一口喝了,丟下茶碗的時候,力道故意加重,“嘭”的一下摔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還保持著站姿的蘇淮嬰。
蘇淮嬰沒有露怯,淡然的眼神回饋給容慕之,說:“能在茶館巧遇王爺和王妃,蘇某深感榮幸。若殿下無事吩咐,那蘇某就告退了。”
容慕之卻不依不饒,說:“蘇公子能意識到自己是個多余的人,也算得上是有眼力的。蘇公子還是不要羨慕他人夫妻伉儷,早日成家的好。”
江寒藏在袖子里的手,緩緩握成了拳頭。
本想離開的蘇淮嬰忽的收住了腳,他整了整衣襟和袖口,朝著容慕之再行了個禮,說:“所謂夫妻伉儷,自該琴瑟和鳴、舉案齊眉,若是互相猜疑,怕會生出些坎坷來,還請殿下……”
蘇淮嬰沒有說完,因為他不經意向外一瞥,正巧看到街道對面閃著寒光的箭鏃!
來不及想刺客的身份,蘇淮嬰敏銳地發覺,那支箭羽的目標,是背對著窗戶的江寒。蘇淮嬰想也不想,帶著一聲“趴下”,用盡全身力量,向江寒撲過去!
箭羽如約而至,夾著熱風震動的嗡鳴。饒是容慕之反應迅速,也來不及格擋了。
幸好蘇淮嬰拼死救護,這才讓江寒躲過一劫。蘇淮嬰清楚地聽到劃破空氣的聲音,清楚地感受到箭鏃蹭著耳廓飛過時的疼痛。他的耳廓被射穿,而那支箭,射在茶館的柱子上,還在顫動。
箭羽射進來的聲音粗重響亮,久久回蕩在小小的茶館里。茶館的人們大多都嚇了一跳,又因為靠窗坐著的這三個人氣氛實在詭異,趕緊識時務地離開了。這座茶館若不是店家的,想必店家也會跑路吧。
跟隨容慕之過來的隨從們反應實在敏捷,大部分人已經追了過去,留下兩個奔過來,詢問容慕之是否受傷。
容慕之自然沒有受傷,但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江寒被蘇淮嬰護在身下,隱藏的嚴嚴實實。蘇淮嬰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抱著江寒的頭,并將其鎖在懷里,珍之又珍、重之又重。
容慕之覺得受了天大的侮辱,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只得怒吼著命令其余的隨從,全力追捕刺客。
事態平復下來,危險解除了。蘇淮嬰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個完整的江寒來,關切地問:“可有事?”
因為事情緊急,蘇淮嬰突然出手,失了輕重,一個不留意,讓江寒的頭磕在墻壁上。算不上傷,但磕的江寒有些懵,半晌說不出話來。
麥芽趕緊過來查看江寒的情況,被容慕之一手推開。隨著麥芽的手被推開的還有蘇淮嬰的手。容慕之將江寒粗暴地提了起來。
“可有事?”蘇淮嬰又問。
不等江寒回答,容慕之說:“今日多謝蘇公子救命之恩,本王感同身受。本王會準備一份厚禮,親自登門致謝的。至于內人的身體,就不勞蘇公子費心了。”
蘇淮嬰登時惱了,厲聲說道:“在下與郡主清清白白,殿下是懷疑別人成了習慣嗎,說句話都要陰陽怪氣的!郡主嫁入晉王府,乃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你不體諒她一番辛苦,反倒如此苛待她,哪有一點做丈夫的擔當!”
做丈夫的擔當?容慕之認為這種事是不需要一個外人提點他的。他愛不愛江寒,用什么方式去愛,也不是外人能隨便插嘴的。
他才不想告訴別人,他其實偷偷去葳蕤館好幾次,看江寒曬太陽打盹,看江寒獨自下棋,看江寒招呼著麥芽砍了他精心培育的竹子做竹簽烤肉,看江寒吃了烤肉不適還要煎幾碗藥湯緩解肚子疼。
江寒是無法代替風晴色的,容慕之也無法判斷自己對江寒到底懷著什么情感。但無論是什么,都與旁人無關。
容慕之將頭腦轟鳴的江寒藏在身后,說:“多謝蘇公子一番教導。希望將來蘇公子對待自己的夫人,也能時刻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職責,不要讓她受別人男人保護!”
蘇淮嬰氣的頭疼、忍的心疼,卻知道自己沒有立場說什么,一甩手,走出茶館。等江寒眼前恢復清明,已經無法捕捉蘇淮嬰的身影了。
容慕之轉向江寒,依然板著臉,問:“沒事吧?”
江寒懶得回答他。
“回家,我去請太醫!”說著,容慕之拉著江寒的手,從茶館里走出來。
“晉王殿下,請自重!”江寒指著容慕之的拉著自己手腕的手,說。
容慕之冷笑,說:“身為王妃,還敢隨意約會外男,‘自重’這兩個字,怕是要還給寒郡主了。”
“殿下若是覺得丟了面子,大可裝作不認識我樣子,何苦自尋煩惱?!”
豈有此理!竟學會這么講話了!
容慕之死死拽著江寒的手腕,步子邁的老大,大到江寒跟也跟不上。拿著大包小包東西外加江寒的輕羅小扇的麥芽,更是跟不上。
天那么熱,江寒出了一身的汗,隱忍了半天的咳喘終于爆發,一個沒站穩,差點栽倒。
容慕之眼疾手快,將江寒攔腰抱住。
容慕之:“……”
江寒:“……”
麥芽:“……”
這個樣子,無論是當事人還是旁觀者,都不免尷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