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不歸

第283章 威脅

白擒虎帶領的軍隊,在遭遇了兩次埋伏之后,終于遠遠見到了君子城殘破的身影,且距離它越近,白擒虎的不安也就越強烈。

他是帶了使命來的,沉重的使命比他的名聲甚至性命都重要。如果不能給江寒一個交代,他甘愿“交代”在這里。

這么大的陣仗,洛河的偵察兵是不可能察覺不到的。他們馬上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了洛河。

后方,圣都在遭受容慕之的猛攻,再不援救,后援和補給將被斷送;前面,白擒虎跨過重重障礙,即將與江宏會師,解救他于水火。一前一后,都好似明確地告訴洛河,他的苦心經營,即將成為泡影。

可他偏那么執著,為了“報仇”二字,他可以孤注一擲,可以放棄所有。如果只剩下一步就可以實現這個目標,他不介意讓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命去換。

他的心中涌動著滔滔的恨意,一股前所未有的邪惡的沖動,讓他甘愿進行一場豪賭。

洛河用馬鞭子指著兩個小將:“你們各自再領一隊人馬,將江宏的殘軍團團圍住,不能讓江宏和援軍會師。今天江宏不死,死的就是你們!”

比刀劍還要鋒利、比朔風還要凜冽的眼神嚇得兩個將軍心臟差點漏跳一拍。

他又對剩下的五六個將領說:“立刻截殺白擒虎,務必將他牢牢拖住!”

“所有人?”一個老將皺眉問道。

洛河肯定地回答了他:“立刻!所有人!”

沒有后援,沒有護衛,傾巢出動,這簡直是要玉石俱焚!

他要尋死嗎?!

將軍們震驚:“對方是靖邊王府大將白擒虎,不可冒進啊!”“白擒虎在此,說明江寒應該也快到了,撤吧!”“圣都……圣都還等著我們去救呢!”……

“閉嘴!”洛河打斷人們的話,“不要再提圣都!”

對于圣都,他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他要完全放棄它——圣都是所有人的,仇恨只屬于他一個人。他不要用所有人的希望,強加在他一個人身上。他只要報仇。

“可是如果再不回去救援,我涼國就亡了!”

洛河卻說:“這是最好的時機,以后再也不會有了。”

“你是一無所有了,我們還有妻兒老小呢!”終于有人把話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了。

這句話,簡直是要在洛河心上捅刀子,所以洛河憤怒地扯著對方的脖領子,罵道:“老子為什么一無所有,你們忘了嗎?你和你們的家人多活了十年,就忘了老子一家人是怎

么死的了嗎?”

被拽著脖領子的人發了怒,他一邊反抗者洛河的束縛一邊說:“處死令尊的可不是我!”

洛河沒有松開手,巨大的力量讓他的手腕泛起青筋:“是不是你我不管,我不妨告訴你:在榮國待了十年也能立刻取得涼國的大權,你以為我靠的只是左右搖擺的在座各位嗎?我豢養了近十年的死士難道是吃閑飯的嗎?你們現在踏踏實實跟著我,尚有一條命在,否則,大家——都——別——活!”

最后幾個字,他咬得死緊,唇齒之間吐出的似乎不是氣流,而是在場眾人的血肉。

洛河這個瘋子竟早就做好了打算,他要用所有人的親族做要挾,迫使他們不敢后退,只能向前了。

被拽著脖領子的人怯了。

不過還有人說:“可那是白擒虎!靖邊王府的虎將!”

“那又怎樣!他剛剛中了我們的埋伏,元氣大傷!”洛河的聲音更加洪亮:“今天誰能殺掉白擒虎,賞金萬兩!誰殺了江宏,我就保舉他做我朝兵馬大元帥,賜王爵!”

將軍們之中各有顧慮,出現短暫的遲疑。

“若有后退者——死!”洛河補充道。

又是威脅。

終于,有兩個年輕的將領,自認為了無牽掛,只想掙個功名,便聽從洛河的安排,領軍繞過君子城,去東側阻截白擒虎遠道而來的援軍。有許多將領,經過了一番思想斗爭,也紛紛踏入了戰場。只剩下幾個老將,不顧洛河阻攔和恐嚇,撤了出去——當年,他們在洛風落魄的時候背棄了洛風,現在,他們不介意“情景再現”。

于是乎,新的戰場被開辟出來,風云攪動,亂如一鍋煮沸的熱水。

君子城東城門的戰役已經接近尾聲,只剩下不愿屈從命運安排的幾個人還硬撐著,反抗著,艱難地計算著自己的“成果”。其中有老有少,有淚有血,卻都擔得起“英雄”的稱號。

與這里遙相呼應的援軍那里,廝殺要激烈得多。

身穿鎧甲的士兵在戰場上隨著首領的調動而快速移動著,遠遠望去,好似涌動的水流。急促的“水流”形成“巨浪”,把每個人的命運都包裹在里面。

在戰場上,殺人如同游戲一般,身處戰爭旋渦里的人,便成了促成游戲的蟲蟻,又多又雜亂,又小又可笑。

戰爭的形勢孰強孰弱,很快就顯現了出來。

白擒虎帶的是精銳部隊,但正如洛河所說,他們千里奔襲,是耗費了大量體力的,之前遭遇埋伏,又折損了

心力。最重要的是,他們只有不到兩萬人的兵馬,而涼國參戰的人數約有十萬。

兩萬對戰十萬,在沒有任何天時地利的情況下,真的沒有勝算可言。

白擒虎被死死拖住,帶過來的這些人,好似陷阱了一潭污泥之中,耗費了許多時間也難以擺脫,甚至有點越陷越深的苗頭。一路上接連遇到埋伏和迎擊,已經令這支軍隊疲于應對,再遇截殺,其中艱難可想而知。

白擒虎忽然想起一個酷刑,名叫“加官進爵”。施刑的劊子手將桑皮紙蓋在受刑的犯人臉上,用酒將附在臉上的紙浸透,然后慢慢往上面疊加桑皮紙。紙張越來越多,受刑的犯人就越來越難以呼吸,最終窒息而死。待所有的紙張揭開,死者面容恐怖凄慘,猶如戲臺上“跳加官”的面具。

正所謂名字多有趣,刑罰就有多凄慘。

白擒虎的援軍現在就像是一個被蓋了兩三層桑皮紙的受刑犯,雖還保持著“活著”的狀態,卻還要被迫面對更加囂張的劊子手。

江宏呢?

他怕是快要窒息而亡了。

來不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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