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筆趣閣,精彩。
那個聲音,她很熟悉。
是她自己的聲音。
蕭子魚不解為何自己會說出那樣的話,痛苦又迷茫。
絕望到了極致。
她走到記憶中的海棠林子深處,借著似夏日流螢般的星光,看清了那個地方其實是一塊空地。
什么都沒有。
沒有海棠樹,也沒有她刻下的字。
蕭子魚怔了怔,有些失神。
夜色下她穿著一件黑色的斗篷,天空中細碎的星光,透過海棠花樹枝,在她露出的小半張臉上,留下了一片銀色。
她的肌膚,泛著瑩潤的光澤。
積累了快兩年的疑惑,似乎在此刻就要了結。
她想了許久,才轉身又回到小徑,朝著白從簡住的地方走去。她的腳步不急不緩,神情卻十分慘白。
明明只是來過一次,她卻比誰都清楚,該怎么走到那個人的院子里。
白從簡居住的院子并不算大,廊下擺著幾盆蘭花和茶花,每一盆看上去都含苞待放,楚楚動人。
屋內的光線,其實并不明亮,但是卻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
他像是在等誰似的,一直留著一盞燭火。
“叩……叩……”
她抬起手來敲了敲門,屋內很快便響起溫和的男聲,這聲音里還有一絲沙啞:“進來。”
她輕輕推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淡淡的草藥氣息,聞著很舒服。而白從簡依舊和往日一樣,一頭烏黑的發梳的十分整齊,用白玉冠固定住。或許是不用出門,他今日只是穿了一件霜色的直綴,系著一條淺色的腰帶,腰間還戴著一枚羊脂玉玉佩。在他左手側的小炕幾上,還擺著麒麟香爐,里面燃著的不知是什么香料,讓她本來浮躁的心,慢慢的平復下來。
他的手里,捧著一本不知哪里找來的竹簡,在聽到她推門的聲音后,停下了動作抬起眼來看她,他的容貌在寥寥青煙后,顯得有些模糊。
即使是如此的模糊,蕭子魚依舊可以看的出,這縷縷青煙后的,是個秀若芝蘭的少年,俊雅的如同屋外溫潤的星光。
“你終于來了?”白從簡聲音溫潤,“我等你很久了。”
只是短短一句話,蕭子魚卻聽的有些不是滋味。
她翕了翕唇角,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她想問他,她和他是不是有前世。
她想問他,他為何欺騙她?
她想問她……
她想問很多,但是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燭火光下,她露出的半截手腕上,依舊帶著一串佛珠。
一點也不像是個女子,喜歡佩戴的東西。
“燕燕。”白從簡將手里的竹簡放下,依舊笑著,“過來。”
蕭子魚神情猶豫,不過卻依舊聽了白從簡的話。
她走到白從簡身邊,那股藥香更加的濃烈。
她這段日子炮制不了不少有毒性的藥材,每一味對她的身子都有不小的傷害,而且她的指甲蓋已經開始泛白出現了淡淡的青色。甚至,她莫名的會覺得,面頰里面像是有無數的小蟲子,在一口一口的撕咬她的血肉。
她知道,若是自己長久的炮制藥材,怕是不能再和現在一樣出來見人了。
她會變的面目可憎。
白從簡抬起手給蕭子魚倒了一杯茶水,“暖暖手。”
雖已快入夏日,但是夜里的微風,依舊冰冷如秋日。
蕭子魚接過茶杯,雙手緊緊的捧著,半響后才說,“你知道我會來?”
“我不知道。”白從簡難得給了她一個模糊的答案,“不過,我希望你來。”
蕭子魚皺眉,“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不多,只是幾句話……我想問你……”
她舔了舔唇,嬌小的唇因為她的動作,而多了一絲血色,宛若春日里盛開的梅。她想讓自己鎮定一些,“我和你,是不是認識?又或者說,我和你從前,是什么關系!”
她問的直接,而且眼里的疑惑也顯而易見。
白從簡愣了愣,莞爾一笑。
他本就生的儒雅,笑起來的時候,更似曇花一現,奪目又短暫。
“你問我這么多問題。”白從簡說,“該從哪個回答起呢?”
蕭子魚沉默了許久,握著茶杯的手,也愈發用力。
“以前的記憶,對你真的那么重要么?”白從簡說,“其實我也很苦惱,我很希望你想起來,卻又怕你想起來,非常的矛盾。”
他的聲音很輕,一字一句無比的清晰。
對于蕭子魚,他像是沒有任何隱瞞似的。
蕭子魚苦笑,“我從前不相信神佛,我認為這世上的一切,只能靠自己。我想,你應該也和我一樣,認為神明太忙,沒有空來保佑我們這些渺小的人。我不相信神佛,但是最詭異的事情卻在我身上發生了。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遇見了不該遇見的東西……”
“我總是會想起很多零零碎碎的東西。”蕭子魚繼續說,“我那時落水后,很慌,我以為我會出事,再也見不到親人。結果我活下來了,而且還莫名其妙的學會了炮制藥材,明明我只是會修治藥材,但是卻會給墨硯治腿,甚至知道,一些藥方要如何改動。”
她單手握著茶杯,右手輕輕的抬起,放在了膝上,“我那會很怕,我覺得自己的身體里,像是有兩個人似的。我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不要去畏懼那些突然到來的東西。”
那段日子,無比的煎熬。
她甚至連最喜歡的九節鞭都不敢再碰了,似乎上面有劇毒,她一碰就會身亡。
她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
她若是說出來,他們肯定會認為她是瘋了,癡心妄想。
可是,實際上她就是會了,她就是預先知道了很多事情。
這是無法改變的。
那時,她孤單單一個人在姑蘇,而母親顧氏又不在她的身邊,她身邊能說話的人,只有初晴和斷雨。
結果,斷雨卻是個棄主的。
她自問自己這些年來,待這兩個小丫鬟不薄,雖然她的脾氣不好,卻從未無端端遷怒在她們身上。
可是斷雨就是背叛她了,而且還很徹底。
“哦對,你應該不知道墨硯吧。”蕭子魚笑的有些可憐,“它是北越送我父親的獒犬,我父親送給我母親,一直養在……”
白從簡打斷了她的話,“我都知道,你說的,我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