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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節立規矩不見挨打
這場宴會結束后，很多的話題供人談論。寧南侯府氣派非常、飯菜可口、酒香醇厚、戲臺搭建高超、戲子們吹拉彈唱功力醇厚，樣樣出色。最最津津樂道的，還是寧南侯處置蔣國老送來的兩個男寵的事情。有人說安秀是在做戲，當著眾人的面把他們派遣出去，當成普通的下人，背后會不會拉到房間里，眾人都不得而知了。反正安秀表面功夫做足了；也有人說安秀此舉不過是杜絕后患，免得別人學樣，也給她送男寵，毀了她的聲譽。她想要男寵，還用旁人送嗎？或褒或貶，大家都承認：安秀這招很絕，讓眾人都挑不出不是來。
特別是蔣國老那里，即保全了安秀的面子，也保全了國老的面子，真正的兩全其美。安秀送了一個美麗的丫鬟給蔣伸，他亦非常高興，回去至少不會講安秀不好。一早就聽說蔣伸非常喜歡琉璃杯盞，安秀特意把秦淵從海外帶回來的那套送給他。另外給蔣國老送了一座十八座的山水屏風，銀座翡翠架，價值不菲。蔣伸便更加高興了，回去之后幫安秀說了很多的好話。蔣國老也挑不出毛病來，心中很喜歡安秀的禮物，對她狠狠地褒獎了一遍。甚至告訴京都的家族，安秀這個人很值得結交。南宮飛身而起的功夫，讓大家都知道，侯府的管家是個江湖高手。而安秀處理男寵那一手，旁人都知道，安秀這幾年生意好，不僅僅是運氣和旁人的幫助，她本身就是一個特別精明的女人。她也許并不是特別的聰明，也并不是手段異常的華麗，但是她精明，不會被旁人算計，也不會讓別人挑出毛病來。這么一來，和蔣國老也算是有了交情。……秦淵聽了安秀的建議，果然在外面買了一間小院子，養了五個美妾。要是夫人知道了……秦淵有點擔心。夫妻多年，他也有很多的妾侍，但是對秦夫人依舊尊重與疼愛。幼年結連理，曾經跟他一起受過苦難的女人，秦淵對秦夫人總是多一份感激與珍惜，這么多年也很照顧她的感受。如今真怕她為了自己這一手而心灰意冷。安秀笑了笑：大哥，你要是真的在乎夫人的感受比想要兒子還多，便不會照安秀說的做……如今不過是權宜之計。您要是真心讓夫人安心，安秀倒是有個想法：不管誰生了兒子，孩子生下來之后，給多一筆錢，讓她遠走他鄉，孩子抱回來給夫人養……甚至讓夫人假懷孕，等到孩子生下來，直接抱回來，充當嫡子。保密就好……大哥，你為何如此看我？秀丫頭，都說無商不奸，大哥以前覺得你是個例外，如今才知道，你也是狠心的人……大哥以為你會為女人多想，會同情這些侍女和你大嫂，覺得你大哥過分了……秦淵搖頭笑道，他心中并沒有怪安秀，知道覺得一個女人狠心到如此田地，有點恐怖。秦淵原本也叫安秀為侯主，被安秀阻止了，說私下里的時候，還和以前一樣，叫她秀丫頭。安秀起身，坐到窗前。推開碧玉窗欞，一股子寒氣飄進來，帶著絲絲梅花的清香。秀丫頭，大哥沒有旁的意思……秦淵見安秀這樣，還以為她生氣了，忙對自己剛剛那番話解釋一下。大哥，我沒有生氣！安秀伸手在寒風里撩了撩，打斷秦淵的話，我只是有點感慨。這個世界本就是男人的主宰，女人只能在男人手下委曲求全。要么像我一樣，地位比男人還要高；要么就認命。我要是大嫂，我會顧全大局。她若是真的疼愛你，就會明白你這么做的目的，是為了家產有繼承人，又不愿意被人說閑話。她若是不能體諒……秦淵頓時不敢再說什么了，只是陪坐著笑了笑。一盞茶過后，秦淵遍尋了一個理由回去了。身邊的小廝習慣了秦淵來找安秀會坐很久，這次這樣匆忙就回去了，忍不住問道：老爺，出了什么事不成，您以往不會這樣急著走的。秦淵嘆了一口氣，自己的情緒說不清楚，最后只得道：女人不應該有權有錢有地位，一旦有了這些，便不再是女人了……啊？小廝壓低聲音，老爺，您說侯主嗎？她怎么了？秦淵沒有接話。轉眼冬月便過去了，臘月初八是張珍珍出嫁的日子。安秀怕一時來不及，老早就讓人準備了，鳳冠霞帔、嫁衣紅鞋，都是最好的。頭面都是曾阿文親自打造的，上面鑲嵌了從南面運過來的紅色寶石，熠熠閃光；料子是蘇州布料行親自派人送過來的，何玉兒的繡坊做成嫁衣，璀璨奪目。安秀似乎比自己出嫁都要緊張，不容有一點瑕疵。她自己不覺得，何玉兒與張珍珍都覺得她有點異樣，太神經質了，有強迫癥。玉兒，我覺得秀姐姐心中沒有放下樹生哥哥，她一直在裝，憋得越久，她心中越是難過。你有沒有覺得她跟前一陣子不同了？她辦事手段越來越狠了。她原先不是這樣的！張珍珍擔憂說道。何玉兒怎么會沒有感覺？自從何樹生休妻，她什么都不說，甚至不哭不鬧的，很大方地接受了。旁人也沒有瞧出她的失態。但是何玉兒覺得，她的心變硬了，辦事不考慮人情，完全從利益出發。上次臨州知府看重了一個姑娘，非要娶那個姑娘為小妾。可是那個姑娘已經定了婆家。臨州知府把那個姑娘的婆家人打了一頓，帶走了那個姑娘。后來人家得知安秀是寧南侯，天高皇帝遠，只求寧南侯為他們做主。安秀派人去問臨州知府。臨州知府嚇得半死，把那姑娘退了回來。安秀沒有把那姑娘送回原家，而是改了她的名籍，又把她送回知府府邸。然后把那姑娘的娘家和婆家人找來，給了人家三千兩銀子，說他們的女兒病死了，不準再提這件事。那兩戶都是窮人，而且娘家和婆家的家長都見錢眼開，忙不迭說自己的女兒和未來兒媳婦病死了，此時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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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何玉兒就覺得安秀這件事辦的太缺德了。安秀卻笑了：他們賣女兒，也賣不出這么多錢。這姑娘既救了她的家人生計，又替我做了人情，從此這個臨州知府便是我的人了。經過我的手，她才更有價值。何玉兒當時一陣膽寒，她便知道，在安秀眼中，人命與感情都是物品，她需要明碼標價，毫不講究人情。從前她根本就不是這樣的！所以張珍珍說，安秀的心越來越硬了，一點都不假。她的確變了很多。并不是她封侯了，而是何樹生拋棄了她。安秀對這個世界的感情都失望了，她用另一種方式在報復。她不僅僅在報復何樹生，她還在報復這個世界。這樣的女人好可怕！何玉兒沒有多說什么，笑道：表姐，你想多了，我覺得秀姐姐沒有什么變化啊！馬上就是你的好日子了，家中的事情你別擔心了，漂漂亮亮做你的新娘子，別讓秀姐姐擔心才好。張珍珍嘆了一口氣，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便道：嗯！玉兒，以后我走了，姑丈和秀姐姐那里，你多辛苦一點……何玉兒握住她的手，笑道：我知道了，表姐，你變得好麻煩啊！臘月初八，是侯府大辦喜事的日子，張珍珍出嫁，算得上是盛況空前。安秀叫人從侯府門口鋪紅地毯，一直鋪到凌二虎的府邸，整整鋪了半個宿渠縣城，證人都狠狠地嘆氣，這得多少錢啊！請了儀仗隊送親，整整一百抬的嫁妝，浩浩蕩蕩地占滿了侯府門前的那條街。張珍珍如今也算侯府中人，自然可以坐轎，八抬大轎裝飾得極其華貴，造了鎏金轎頂。連凌二虎都十分愕然，他騎馬走在迎親隊伍的最前面，心中卻忍不住嘀咕道：知道的，是侯府的表姑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娶了公主呢！安秀這是要干嘛啊？凌二虎的爹娘請了很多親戚過來喝喜酒，人家說迎親隊伍非常盛大，所以親戚們都出來看。看到張珍珍出嫁的儀式，親戚們都驚呆了，都恭喜凌二虎的爹娘好福氣，也夸凌二虎好出息。凌二虎的爹娘沒有凌二虎有見識，高興的不行。他們都不知道，安秀這樣做，無非就是告訴眾人，侯府嫁姑娘，是最最高貴的，以后凌二虎家便是侯府的附屬了，凌二虎再不濟，也是男人啊！哪個男人愿意承認自己的女人比自己更加富有與有權勢？可是安秀這樣安排，不就是在抬高張珍珍的身份么？想到這里，凌二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如今他已經不可能得到安秀了，甚至不可能和她平起平坐，要么一輩子服從她的命令，好好接受她的恩惠；要么反抗她，死路一條。自從喜歡她，就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變得如此強勢，如此不近人情。安秀，我真的看錯你了嗎？凌二虎心中低喃，騎著高頭大馬，臉上帶著笑意，心中卻是百感交集。路人都聚集在兩旁看熱鬧。有年輕小伙計也在看，忍不住羨慕：看看，那個凌二虎，他原先是在小飯館跑堂的伙計呢。如今不僅僅做了侯府的女婿，還是米鋪行的掌柜的，身份貴不可言啊！貴倒是談不上，他又不是娶了侯主。不過，一定是富裕極了，你們看那些嫁妝！另一個小伙計說。張珍珍、何玉兒、何有保和南宮都覺得這次安秀過分了，不應該如此鋪張，但是他們都不敢去把這話告訴安秀。他們心中都有點害怕，特別是何有保，更加覺得虧欠安秀的。除了安秀，大家都覺得，她是從張珍珍成親這件事上，找回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把自己對成親的想法，施加在張珍珍身上。這樣強勢，以后到了婆家，張珍珍很難做人。她偷偷跟何玉兒說了一回，以為何玉兒會支持她的想法。不成想何玉兒冷冷看了她一眼，聲音透出一絲威嚴：表姐，你大可不接受這些東西，讓堂舅堂舅娘送你出嫁，幾床薄被。那樣，你到了婆家，便可以好做人了？張珍珍面紅耳赤，頓時不敢再說什么了。的確啊，這樣鋪張會讓凌二虎心中不舒服，但是花錢的時候，大家都舒服。如果真的只有幾床薄被就嫁過去了。不僅凌二虎不舒服，所有人都不舒服。看著張珍珍走后，何玉兒忍不住怒罵：不知好歹！不管處了多久，何玉兒就是不喜歡張珍珍，覺得這個女人太勢力了。送親走后，侯府便不用擺酒宴了。因為張珍珍是侯門女，自然很多人去凌二虎那里捧場，送來的重禮讓凌二虎都心動了，慢慢便忘了安秀的事情，心中很高興。而凌二虎的爹娘就更加喜歡了，對新媳婦一千一萬個滿意。親戚們羨慕的眼珠子都掉出來了。等到迎親回來，凌二虎出來應酬，親戚們一個個都豎起大拇指夸他，夸他有本事，娶了這么好的媳婦！特別是凌二虎的大舅，家中有幾十畝良田，一直都瞧不得凌二虎的爹娘，這回也低聲下氣給凌二虎道喜，令凌二虎揚眉吐氣，這下子真的得意起來。送走了張珍珍，娘家人不方便過去，侯府一下子安靜下來。侯主呢？何玉兒突然不見了安秀，頓時心中一慌。安秀的大丫鬟月兒立馬回道：小姐，侯主剛剛說要娶書房坐坐……何玉兒楞了一下，何有保嘆了一口氣，向何玉兒道：玉兒，你去看看你姐姐，只怕她心中難過，她太強，心也是肉做的，樹生真是混賬……何玉兒明白父親說什么，笑了笑：爹，別多想了，我去看看秀姐姐。您早點歇息，今日送表姐出嫁，都怪累的。堂舅堂舅娘他們去了凌府嗎？回小姐的話，剛剛凌府派人來接了去！月兒說道。何玉兒沒有再多說什么，轉身往書房走。四下里燈火輝煌，處處燈籠高高懸起，喜氣洋洋，只是真的高興嗎？安秀心中肯定如針刺一般吧？何玉兒疾步往書房中走，突然瞧見假山后面有個人影，躲躲藏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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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有護院站崗，何玉兒招招手，叫他們兩人過來，然后指了指那處假山道：去看看，誰在后面。
護院忙道是，疾步過來，一個男人尖銳的叫聲傳來。
護院把假山后面的男人拎了出來。燈光明亮，何玉兒細細瞧這個男人：面色白皙紅潤，眉眼俊雅，臉龐很柔美。這般漂亮的男子，肯定是蔣國老送給安秀的男寵。這樣輕易就被發現，應該是百度貼吧那個不會武功的君不見。何玉兒聲音低沉，怒道：你是誰？躲在假山后面干什么？
你說誰？君不見有點愚蠢，他剛剛就瞧見何玉兒一個人過來，以為她只是個體面的丫鬟，不耐煩的說道：我在這里，關你何事？快走開，我要等侯主出來！
給我掌嘴！何玉兒不見惱怒，臉色不變，聲音卻不容質疑，讓他知道，侯府里是有規矩的。
護院二話不說，上去給了君不見六個大嘴巴，一絲暗紅涌了出來。君不見還沒有反應過來，嘴巴就被打麻木了，頓時坐在地上嗚嗚地哭了，口齒不清哭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打我，我是侯主的人……
告訴他，我是何人！何玉兒繼續道。護院高聲道：這位是何玉兒小姐！君不見來侯府時間不長，但也知道侯府的主子有哪些：何玉兒、何有保、張珍珍。外加侯主。他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就是何玉兒，而且二話不說就開打，頓時又哭了。
何玉兒心中對君不見兄弟厭惡到了極致，好不容易尋個事頭，還不出氣？
夜里喧嘩，再打！何玉兒面色不改，對護院說道。護院吸了一口氣，一直聽說表小姐厲害，不成想這正經小姐更加厲害，手下不敢猶豫，又扇了君不見四個大嘴巴，但是下手還是不敢太重，怕將來這君不見在侯主枕邊吹風，侯主怪罪自己。
君不見哪里受過這等對待，哭得更加厲害了。
再打，打到他不哭為止。何玉兒說道。護院吸了一口氣，只得打。君不見這才知道何玉兒不講情面的。頓時起身想跑，嘴里還在喊：侯主救命，侯主救命啊！何玉兒絲毫不見情緒起伏，只是看著護院打君不見。
護院下手不敢重，也不敢太輕。何玉兒和君不見他都不敢得罪。如今的君不見雖然在戲團，誰知道侯主哪天會不會寵幸他？他本就是男寵。
別再哭了，要不真的救不了你。護院低聲提醒道。君不見這才不哭了。護院見他不哭，立馬停手。
記住了，在侯府是有規矩的。我是主子，你是下人。今日這般沒大沒小，看你是初來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下次便沒有這么客氣了，知道嗎？何玉兒聲音輕柔。
君不見怔怔地看著她。原來這還是客氣的？
聽懂了沒有！何玉兒突然提高聲音，厲聲吼道。君不見嚇了一跳，連忙點頭：小人懂了。聲音不清楚，牙槽松動，疼得他直吸氣。這個護院下手的確有技巧，如果是正常的手力，打了這么多下，君不見一嘴的牙，應該要脫落好幾顆的。
何玉兒笑了笑，看著剛剛打君不見的護院，道：你倒是個聰明人。只是在主子面前賣弄聰明，就聰明過頭了。
護院嚇了一個激靈，連忙跪在何玉兒腳前：小姐饒命啊起來吧！何玉兒低聲說道：今日的事情便算了，以后若是如此不懂規矩，一定重罰！你們剛剛守在這里，沒有瞧見他躲在那里嗎？
另一個護院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小姐比侯主還不好伺候，頓時不敢撒謊，回小姐，看，看見了，只是他說要在這里等候侯主，屬下等人不知道怎么處理，就讓他躲了。
任何人都能見侯主的話，要你們做什么？擺設嗎？何玉兒看似輕柔，說的不緊不慢。但是兩個護院從她剛剛的手段里已經看得出，這個大小姐今日成心找茬。既然他們是擺設，只怕要趕出去的。
小姐，屬下再也不敢了，求小姐責罰。另一個護院腳下一軟，忙跪倒在何玉兒腳邊。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隊巡夜的侍衛走了過來，一個著烏金甲的男人帶頭，聽到這邊有動靜，便走了過來。
出了何事？身后的護院問道。突然看到何玉兒，頓時都行禮，小姐！帶頭的男人是另外一個男寵君莫愁，見身后的侍衛沖何玉兒行禮，而且張珍珍已經嫁出去了，便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了，上前一步行禮，問道：小姐，出了何事？
哥哥，救我……君不見看到君莫愁過來，立馬哭著撲上去，抱住君莫愁的腰，像個小孩子一般可憐，哥哥救我，這個女人瘋了……他的嘴巴已經腫了起來，說話口齒不清。他在國老府一直沒有規矩，不懂得主子與下人的分別，所以口無遮攔。國老一直把他們當作金絲雀養著，所以他受不得一點委屈。
剛剛那兩個護院卻吸了一口氣，果然是傻瓜，剛剛被何玉兒教訓，還是不長記性，居然這樣說她。
你說我瘋了？何玉兒笑的極其柔美，撩了撩額前的碎發，低聲說道。除了剛剛那兩個護院，都不知道何玉兒的性格，從前在府上，都是張珍珍做惡人，這個玉兒小姐不管事的，所以他們不知道何玉兒的脾氣。
但是剛剛那兩個護院見識到了，頓時吸了一口氣，君不見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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