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四章買糧
二百四十四章買糧
他們步行回去,采薇努力想象婚后的日子,越想心情越好,就沖陸瑛待她的真心,他們的日子一定會紅紅火火,甜甜蜜蜜的。
李汝舟側目偷偷打量著采薇,見她神采飛揚,眉目清朗,不由暗驚:這丫頭還真是不同凡響,不像其他姑娘家,跟心上人分別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她這么快就能自我開解了,就連他這么個大男人怕也做不到吧?
兩人回到起死閣門口,卻被門口黑壓壓站著的一排黑衣人給嚇了一大跳。
這些黑衣人腰懸彎刀,面色清冷,渾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看上去殺氣騰騰,挺滲人的。
不是錦衣衛那幫子兄弟又是誰?
為首的正是陸瑛的得力干將陳勇,一見采薇和李汝舟并肩走來,面色頓時不快,上前一步,抱拳欲行禮,卻狀似無意般往前一肩膀把李汝舟給撞開。
陳勇十分不理解他家大人的做法,為何回京不一塊兒把這小嫂子給帶上,偏要留她在這里,讓這起死閣的小掌柜的天天覬覦著?
他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家大人了,明明那般殺伐決斷從來不心慈手軟的一個人,遇到小嫂子之后,愣是會笑了,心也軟了,害得他跟一眾兄弟們都快要不認識大人了。
李汝舟沒有防備之下,被陳勇這高壯的猛漢撞得一個趔趄,不由怒火大作,狠狠瞪了陳勇一眼,冷聲道,“你想做什么?”
陳勇撇唇一笑,“對不住了,李大掌柜的,是我不好。”
他笑得痞里痞氣的,李汝舟也拿他沒有辦法。不過撞了他一下,吃了啞巴虧,但他卻不能跟他大動干戈。畢竟人家可是錦衣衛,得罪了錦衣衛,他可沒有好果子吃。
悻悻地哼了一聲,李汝舟甩袖進了起死閣的門。
臺階上的黑衣人俱都冷面相對,痛恨著這個覬覦他們小嫂子的小白臉。
采薇看得搖頭咂舌,沒想到這一群人還留在這里,陸瑛他想干什么?
見他們對李汝舟十分不友善,采薇心里也不高興,不過她還不是陸瑛的過門娘子,也不好說什么。
只是冷著臉也要進起死閣,陳勇卻當即抱拳行禮,嘴里高呼,“屬下見過嫂子。”
其余錦衣衛也紛紛上前,齊聲高呼,“見過嫂子。”
他們都是熱血兒郎,又正當血氣方剛之際,身上那一身黑衣,雖然款式簡潔,但衣料華麗,黑衣裳隱隱透著跳躍的銀絲線,陽光下更是煜煜生輝,襯得那一張張英氣勃發的臉越發精神。
他們這一番作為,引得大街上大姑娘小媳婦紛紛駐足圍觀,見他們對著起死閣的穆姑娘恭敬有加地行禮,還喊什么“嫂子”,更是議論紛紛。
采薇羞得面紅耳赤,瞪了陳勇一眼,低喝著,“陳大人別拿我這小女子開心,你們大人剛走,你們不趕緊追上,留在這里干嘛?”
陳勇卻笑嘻嘻地一點兒都不當回事兒,只抱拳嬉笑道,“嫂子,都是大人讓我們留下來的,說是要保護好嫂子,不讓嫂子受委屈。”
采薇沒想到陸瑛臨走還給自己留了這么多人,心里一時亂糟糟的不知什么滋味。
這個陸瑛,都不跟她解釋一下,這是留下來保護她,還是好監管她,免得她移情別戀啊?
不過是什么,她不想去追究,反正這些人在這里,她可不管飯,陸瑛別想讓這些人吃她的喝她的。
邁步從陳勇身邊穿過去,采薇只冷冷道,“那就有勞你們了。”
反正這些人唯陸瑛馬首是瞻,她也說服不了他們。
既如此,他們愛待哪兒就待哪兒。
陳勇嘴里連說“不敢不敢”,卻還是寸步不離地跟著采薇。
其中一個錦衣衛見采薇跨上臺階,就要推門進起死閣,忙追上去,興奮地喊著,“嫂子,那日吃的又香又甜的藥,您那里還有嗎?”
采薇愕然回首,看著那年輕錦衣衛一臉期盼樣兒,總算想起來,這人先前吃過她的香膏,還是陸瑛半夜從她床頭柜偷出來的。
想想這人一直對那味道回味無窮,采薇就忍不住想笑。他可真夠傻的,至今還以為那是藥呢。
陸瑛那廝,竟然沒告訴他真相?
她忽然惡作劇地笑起來,“這位兄弟,陸瑛沒告訴你?”
那人傻傻看著采薇,訥訥問,“大人告訴屬下什么?”
陳勇對采薇直呼陸瑛其名很不習慣,上前好心告訴采薇,“嫂子,大人的名諱,不能直接叫的。”
“哦,起個名兒不就是叫的嗎?不讓我叫,想叫誰叫?”采薇抱著胳膊,索性倚在起死閣門框上,看著陳勇,冷笑連連。
這家伙護住心切的,陸瑛自己都沒當回事兒呢,他這是要給她立規矩啊?
陳勇語凝,這小嫂子伶牙俐齒的,他一個粗人,還真不知怎么答她呢。
一般女子哪有直呼夫君名姓的,他家大人好歹也是堂堂錦衣衛都指揮使,就這么被一個姑娘家叫來叫去,可是大大的不妥。
他眨巴了下眼,手下意識地撓了撓后腦勺的發,嘿嘿笑了,“嫂子,您可是喊陸大人,或者夫君啊。”
“胡說。”采薇不悅地挑眉瞪他,“他是你們大人,不是我的大人,我喊的哪門子大人?”
陳勇被她一口的大人給繞暈了,剛想說什么,采薇卻一口截過,道,“我還未嫁于他,為何要喊他夫君?”
陳勇這下真的說不出話來了,怎么說他都不對,這小嫂子可真是不好惹啊。
他吭哧吭哧憋得臉都漲紅了,也沒憋出一句合適得體的話來。
采薇瞧著他那囧樣,忍不住撲哧笑了。
回頭見那個偷吃香膏的錦衣衛還眼巴巴等著她,不由樂不可支,“兄弟,那可是我抹臉的香膏,一口就得十兩銀子,不是那么好吃的。”
說完,她就扭身進了起死閣。
那個偷吃香膏的錦衣衛還傻傻地站那兒,良久才摸摸后腦勺,“我的個親娘哎,一口就要十兩銀子,那一小瓶子可不就得八百十兩?那,那大人以后,養得起嗎?”
“啪”,那錦衣衛后腦勺已經挨了一巴掌,他忙收斂心神,卻見陳勇正怒目圓睜地看著他。
他嚇了一大跳,囁嚅著嘴不知該說什么。
“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大人養不養得起,要你管?”陳勇在采薇那里吃了癟,無處發火,就沖這錦衣衛嚷嚷開了。
那錦衣衛萬分委屈地跟個小媳婦一樣剜了他一眼,嘀嘀咕咕地,“誰不知道吃,你不也吃了嗎?”
陳勇被這家伙氣得要死,兜屁股踢了他一腳,才喝命其他人,“人分兩撥,黑白天輪流值守。”
“是。”一排子黑衣人齊聲高呼,如雷般的響聲,又把坐在門內的采薇給嚇了一跳。
她撩眼瞧了外頭一眼,搖搖頭,又默不作聲了。
陸瑛這次共留下十個錦衣衛,個個都是他挑了又挑,膽大心細的。
他不希望采薇再想上次那樣被成王給擄了去,他不想讓她擔驚受怕的。
雖然她每次都能完好無損地從成王那里被他救出來,每次她也都沒有什么驚嚇地回來,可她畢竟一個姑娘家,哪能經常遭受這些驚嚇?
他這次把從成王山洞那里抓來的舌頭送回京,也是回京述職,只能親自前往。采薇又不想跟著他一道兒走,他也不想勉強她,只好做了這樣的打算。
要是他提前跟采薇說了,采薇必定不會答應。
索性,他先斬后奏,把人留下來,采薇總不會再攆了。
何況,他特意交代陳勇,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不能讓采薇單獨涉險。在他離開的這段日子,陳勇一定要確保采薇毫發無損,不然就提頭來見。
所以,陳勇不管采薇說什么,也要賴在這里不走。這可是他立下軍令狀的,也是大人對他的放心。
采薇十分不習慣問診的時候,門外站著一排冷酷的黑衣人,可是攆又攆不走,她也沒辦法。
來看病的病號似乎比往日更多了,患病的人大多數都是一些年輕的姑娘小媳婦,來了之后,都要在門口磨磨蹭蹭地站半天,一個個偷著斜著摸著地看那些黑衣人。
采薇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現在竟不是看病的,而是看熱鬧的了。
這群黑衣人個個俊秀英武,跟小鎮上的男子比起來,自然受歡迎極了。
更有甚者,還有幾個家有閨女的大娘大嬸們,也進了起死閣,一見面,不是說自己的病情,竟是開口就問,“姑娘,這些人是你夫君的兄弟嗎?家里都說了媳婦沒?”
不怪人家這么問她,他們叫她嫂子的時候,街上不少人都聽見了的。
采薇無意間,竟成了要操心小叔婚事的大嫂了。
這還了得?
陸瑛這不是給她留下一群人保護她,而是要把她歷練成紅娘啊。
一天下來,真正來看病的沒有幾個,倒是拉煤牽線的不少,又給自己閨女說的,有給自家侄女問的。反正個個都巴著她不放。
她不由想起那句俗話來“長嫂如母啊。”
下午,她坐了李家的馬車要回家,陳勇領著幾個兄弟也騎了高頭大馬跟著,護送她回家。
采薇只覺自己腦袋嗡嗡亂響,氣得挑開簾子就對陳勇嚷嚷起來,“你跟著我做什么?還嫌惹來的麻煩不夠多嗎?”
陳勇知道這主兒不喜人跟著,但大人的命令不得不聽啊。
他硬著頭皮拍馬跟上采薇的車,身子俯下來,和露出半個腦袋在車窗外的采薇說話,“嫂子,人家也是見我們兄弟生得好,想把閨女嫁給我們罷了。怎么說,也不算麻煩是不是?”
采薇一錯不錯地盯著陳勇看了半晌,忍不住笑了。
這家伙就是滾刀肉啊,油鹽不進,你說東,他能扯到西,你說北,他能擼到南。
怪不得陸瑛留了他呢,敢情他早就算計好了,自己說不過陳勇?
她不由憤憤起來,氣哼哼瞪陳勇一眼,“你聽好了,就算跟我回家,也沒飯吃沒地方睡。”
“嫂子不用擔心我等,”陳勇嬉皮笑臉,“屬下和兄弟們都是經歷過苦日子的,隨便吃點兒干糧睡地上就成。”
他說得漫不經心的,可聽在采薇心里卻引起陣陣遐想。
這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怎么就吃過這么多苦?
她默默地放下簾子,倚在車廂壁上想心事。
既然有這么多人住到她家里,她還真不能不管,起碼一日兩餐得管,得讓他們睡床上吧?
這么說,她還得買些糧食才行。
反正今年遭了蝗災,一到入冬,怕是糧價要上漲,到時候想買就買不著了。
這般想著,她就吩咐車夫去糧鋪。
趁著現在還不是青紅不節,她得多存點兒糧。
俗話說得好“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陳勇卻以為她家里沒有米面,見他們要去,特意要去買糧食的。
他忙躬了身子在馬上抱拳道謝,“嫂子,不必麻煩,屬下和兄弟隨便吃什么都行。”
采薇愣愣看著他,半天忽然笑不可遏。
陳勇被她笑得極不自在,不知自己哪里說錯話了。
采薇也不揭破,只是無拘無束地大笑著。
陳勇聽得一頭霧水,實在弄不懂這丫頭怎么笑了。
到了糧鋪,采薇不拘什么糧食,各樣都買了一些。
她花光了身上帶的所有的銀子,出來的時候,陳勇和幾個兄弟個個肩上都扛著米袋子,里頭不是高粱就是粟米,還有幾樣細面。
陳勇詫異地問走在前面的采薇,“嫂子,家里缺好多米面嗎?”
他沒好意思問家里是不是斷頓好久了?
畢竟他們大人住在她家,怎能讓嫂子餓著?
采薇笑而不答,只是指揮著他們把米面放在馬車里,這才帶著眾人回家。
穆寡婦把雞趕往老屋的雞窩之后,回家推門一看,采薇已經回來了,而且身后還站著齊刷刷一排穿黑衣的年輕人,不禁嚇了一大跳。
采薇怕她驚懼,忙說了緣由,“娘,你閨女可算找對人了,小陸子可是個官兒,這是他留下來保護我的人。”
即使這般說,穆寡婦也驚得面色發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小陸子不是個流浪的?人家還是個官兒?
她張大嘴,瞪圓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一溜兒站得筆挺的黑衣人,嘴唇翕動著,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