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眾人各懷心思的一致要求下,御醫不得不再一次給春青把脈確診。
行醫幾十年,居然在這件事情上被人懷疑醫術,他覺得簡直是對他人格的侮辱。
只是在開完安胎方子之后,手里捏著老太君眉開眼笑親自遞上的一個厚的跟磚塊似得紅包,御醫頓時覺得這侮辱值了。
這么厚一沓銀票,誰還在乎人格!
人格是什么!
田氏只覺得眼冒金星頭暈目眩,天靈蓋似乎被人撬開當球踢了一會。
懷孕了!
還三個多月了!
剛剛還以為春青得了不治之癥而狂歡竊喜的心頓時陷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沼澤,這沼澤里還四處游躥著毒蛇和毒蝎子,一波一波向她涌來。
惶恐,不安,憤怒,焦躁……各種情緒像白蟻過境一樣襲上心頭,啃噬她的五臟六腑。
煎熬難耐,田氏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春青愣愣的將手伸進被窩,輕輕放到小腹上,一圈又一圈摩挲她圓鼓鼓的小肚子。
要不是一直處于清醒狀態,春青還以為她又穿越了呢。
簡直匪夷所思,她居然已經是個有了三個月身孕的孕婦了!
這感覺……好奇妙。
春青正云里霧里,突然感覺到肚子里又一陣氣泡鼓動。
天,我肚子里這么多氣游來竄去的會不會擠到寶寶啊,要是我一會放屁太過豪放,會不會把孩子震得流產啊!
各種擔心紛至沓來。
也顧不得人多丟臉,春青滿面羞紅的問道:“我肚子里有個氣泡一鼓一鼓的,不會傷到孩子吧?”神情小心翼翼。
宋徽的神情比春青更小心謹慎,幾乎連氣都不喘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御醫。
就連生產過的老太君和蘇氏也一臉歡喜頓時僵住。
唯獨田氏,灰暗的目光燃起一團叫做希望的小火苗。
滿屋子人,只有宋靜若異常的淡定冷靜,她整個人以一種怪力亂神的姿態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渾濁。
誰能告訴我,到底去哪才能搞到那么一筆巨款!
御醫被春青的問題問的一愣,氣泡?
“大奶奶說的是胎動!”緊緊捏著紅包,篤定道:“是胎兒在腹中游動而產生的,不必多憂。”
胎動!
春青嘴角抽了抽。
她剛剛居然把她的寶寶當成了個屁!還琢磨著究竟要如何把它放出來呢。
春青摸摸小肚子,心底吶喊:孩子,媽媽對不住你,把你當成個屁了!
御醫走后,老太君歡天喜地滿心激動的坐在春青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道:“傻孩子,都懷孕三個多月了,你就一點也不知道?”
田氏暗暗罵道,不知道才怪。
這賤蹄子精著呢。
春青搖搖頭,“孫媳婦大意了。”
可是,這也怪不得她啊。
傳說中,懷孕了不是要惡心嘔吐嗎?
傳說中,懷孕了不是要食欲不佳嗎?
傳說中,懷孕了同房不是容易流產嗎?
可她一樣沒占啊,食欲好的簡直像頭牛,見什么都香,而且被宋徽那個半獸人那么折騰也一點紅沒見。
就連今天這樣驚心動魄的場面,她也絲毫沒有異樣的感覺啊。
春青不禁摸肚子,孩子,你存活的真勵志!
蘇氏歡暢的就跟剛剛偷吃了唐僧肉的女妖精似得,整個人格外的神采奕奕。
“大郎媳婦真是有福氣的,我當初懷三郎和四郎的時候,天天吐得都不成人形了,喝口水都吐。”蘇氏眉飛色舞的說道,這有王母娘娘庇佑到底不一樣。
老太君慈眉善目的看著春青笑,要不了多久就能四世同堂了。
到時候老姐妹們相聚,咱也有的叨叨了,再也不用羨慕嫉妒恨的聽她們聒噪。
“想吃什么盡管吩咐,從今兒起,你的吃食就由明志堂的小廚房專門負責,隨傳隨到。”老太君囑咐春青,“雖然已經過了前三個月,但到底還是要小心些。”
春青認真的點頭。
她也覺得的確需要小心些,這古代不比現代,一不小心來個大出血那可是一尸兩命呢!
“三嬸那還有一些血燕呢,等會讓人都給你送來,吃這個對胎兒好,你能吃得下就多吃些。”蘇氏由衷的說道。
田氏死死攥著拳頭,勉強撐出一個笑容來,“多吃點好,多吃點好。二嬸那有些不錯的紅棗,一會給你送過來。”
春青小眼神閃爍的看了田氏一眼,你以為我傻呀,你送的東西我才不敢吃呢!
田氏領悟了春青的眼神,頓時一口老血噴了上來。
死蹄子!
“有些事,大郎也要注意……”老太君扭臉囑咐宋徽。
有多少年輕夫妻不懂輕重,不知節制,最終鬧得出了事才知道后悔。
咦,大郎去哪了?
老太君目光四下溜了一圈,也沒看見宋徽,問道:“世子呢?”
白芍嘴角顫了顫,低眉順眼回答道:“世子爺沐浴去了。”
沐浴?
老太君頓時整個人都凌亂了。
晴天白日的他洗個什么澡!
不解歸不解,到底是自己的親孫子,老太君立即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對春青扯謊道:“哦,對,是要沐浴,這是鎮國公府的規矩。”從容鎮定,說的跟真的似得。
蘇氏頓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您老也太能掰和了,我怎么不知道有這個規矩。
老太君飛快的白了蘇氏一眼。
蘇氏忙咳嗽幾聲遮掩過去。
老太君則直接揭過這一茬,吩咐柳嬤嬤道:“春青丫頭大喜,闔府打賞。”
一直沉默的宋靜若目光嗖的亮了。
那是不是大嫂有可能在大喜之下不再追究那兩千兩銀子的事了?
這時,洗漱一新的宋徽神采奕奕的走了進來,頭發上還濕漉漉的滴著水。
新換的月白色家常直綴襯著他越發唇紅齒白,風度翩翩。
春青撩了宋靜若一眼,動作行云流水的取出兩張欠條,“今兒是最后期限,我還沒有去把銀子拿回來呢。”
可不能因為懷孕就耽誤了正事,我得給我孩子攢銀子呢!
天知道養個孩子得需要多少銀子!
宋徽一把接過欠條,不以為然道:“我去!”語氣溫柔。
宋靜若頓時覺得有些頭重腳輕,眼花耳鳴。
誰能告訴她,為什么大嫂在這個時候還惦記著那欠條呢!
大哥親自去要……
宋靜若嘴角顫了顫,不敢往下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