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雱冷傲高貴的性情,是萬萬不會低頭認錯的,能來陳鬩里,曾經是他的極限了。
好在陳恪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依然非常親切的與他交談。
王雱知道,他這是給本人留面子,心下感激,又說不出口,便自動問道:“聽說仲方兄最近有醒事”
“真是壞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陳恪苦笑道:“是啊,流年不利,我成了眾矢之的。”
“那你有何打算”
“正預備奏請外放。”陳恪嘆息道:“分開汴京這個是非之地。”
“萬萬不可。”從本心講王雱真希望陳恪有多遠滾多遠,但是如今敵人太弱小,還需求陳恪在前面吸引火力。要是陳恪走了,他們要么不管趙宗績,要么就得走下臺前,直面趙宗實的防御。
王安石也好、司馬光也罷,都還沒有在野廷站穩腳跟,真不是趙宗實的對手
王雱忙道:“此時萬萬不可離京,否則小王爺大勢去矣”
“沒那么嚴重吧”陳恪笑笑道:“有你們父子,還有君實兄在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官家不欣賞我父親,司馬世叔則正在低谷。”王雱嘆口吻道:“真實力有不逮。”
“這樣啊……”陳恪沉吟道:“你有什么好辦法么”
“其實不算什么難題。”王雱沉聲道:“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膽。”
“說來聽聽”陳恪笑道。
“你找人彈你一本。”王雱幽幽道:“說你的狀元是官家走后門來的,就沒事兒了。”
“哦……”對于‘英雄所見略同’。陳恪一點不吃驚,由于這家伙,本就是最出色的陰謀家。
“仲方兄別誤解。”王雱趕緊解釋一番:“如今你的學問如何,天下皆知,一本彈章根本不會影響到你的聲譽。而且會讓官家不得不保護你。”
“好主意。”陳恪點點頭,贊道:“元澤真是智多星啊”
“沒那么夸張。”見陳恪采納了本人的建議,王雱臉上有了點笑。
“還有一事討教。”陳恪趁熱打鐵道。
“請講。”王雱點點頭。
陳恪便將對趙允讓。能夠采取舉動的擔憂,簡明道出。
“我卻不以為應該太擔心。”王雱搖頭道:“官家才五十歲,說句狂悖之言。怎樣也還有十幾年的圣壽吧”這家伙倒是真敢說,好在陳恪的書房,有最嚴密的保密措施。倒也不虞被竊聽。
陳恪點點頭,表示他說下去。便聽王雱道:“你小看了官家,或許說高估了官家。”
“怎樣講”
“官家是四十年的天子了,而且直到快三十歲才親政,他必然很清楚,皇帝之位誠然至高至上,卻依然有能夠被奪去威福。”王雱幽幽道:“我就不信官家,情愿再來個‘天圣’、‘明道’之類的年號。”
‘天圣’者,二圣人也。‘明道’者,日月同輝也。皆是劉娥攝政時代的標志。
“……”陳恪默然點頭。這也是他的判別。
“所以,我以為官家就算要確定承繼人,也會盡能夠往后拖延。”王雱道:“早早立起個太子,忘了太宗皇帝的話了么”
當初真宗被立為太子后,遭到臣民的喝彩。都讓趙光義無法承受,忌恨的說道:‘人心都歸于太子,將置我于何地’那還是親生兒子呢而如今趙宗實,只是個侄子而已
“不過我們還是要提示一下官家,”王雱又道:“否則萬一沒有預備,話趕話金口一開。會被那些大臣抓話柄”
“是。”陳恪點點頭道:“但要如何提示”
“不能明著說,這種事,誰也不會提早泄露,皇城司也沒處查去。”王雱起身背著手走兩圈道:“而且一旦被趙允讓偵知,他只消取消方案,就能證明兒子的潔白,甚至官家對其多年來的猜忌,也會被一掃而空。我們卻賠了夫人又折兵。”
“嗯。”陳恪點點頭。
“要想個巧妙的法子,含而不露,卻讓官家有所思。”王雱喃喃道,說著他眼前一亮,拍手道:“我聽說最近官家迷上了聽戲”
“是。”陳恪點頭道:“打從上次出事當前,官家便常看戲解憂,不過倒也有節制。”
“宮里的戲班子,一定會唱《金匱》這出戲吧”
“當然了,”陳恪頷首道。那是趙二家的遮羞布。
“你看能不能,盡快讓官家再看一遍這出戲”
“這個么……”陳恪估量,這件事情還難不倒趙宗績。當然不能把話說死了:“我試試吧。”
“最好在官家確定去汝南王府前,看到這出戲”王雱卻不信他做不到:“只需能做到,我們就有好戲看了”
與此同時,陳恪就種種彈劾的辯解札子,也送到了趙禎面前。
對于彈劾他與商人勾搭,陳恪說本人沒做官前,的確運營了些生意,這是舉朝皆知的。但是自從中進士后,早曾經將一切的生意,全都轉給昔日的同伴,本人和家人名下,再沒有任何生意。對于這一點,開封府都有存檔,只需調取一查,便可了如指掌。
對于他否定《尚書》,異端害道,陳恪更是憤慨。他說我又不能否認《尚書》,只是證明先進傳播的是王肅所作的偽書,乃副本清源之舉若明知是偽書,卻依然說是真經,使學子們懸崖勒馬,這才是異端害道
他表示情愿公費出版一本《尚書偽經考》,請天下讀書人評判,誰能證明他是錯的,他情愿伏少正卯之誅
對于彈劾他與大理公主曖昧不清,陳恪就更郁悶了。人家大理那邊女子地位高,滇王又短少幫手,什么事兒都是他妹子出面,我若只是為了男女之防,避而不見。豈不誤了國度的大事。難道非得因大節而失大義,御史們才能稱心
還有那指摘他玩忽職守,置武學院于不顧的陳恪更是出離憤怒了武學院創辦三年,一步步日薄西山、日薄西山,到底是誰的功勞當武學院被整得死去活來時,言官們都去哪兒了
換了你半年領不到薪水,沒有飯吃,你還會持續在武學院等死么錢糧不到位,師生窘迫之極,還開哪門子課
最后陳恪泣血上奏,請官家敦促有司,救一救武學院的忠義之士吧不然未來國度有事,誰肯替大宋賣力
陳恪的文采極好,將滿腹冤枉化為兩千字的奏章,一個做大事不惜身,卻慘遭小人誹謗的奸臣籠統,便呼之欲出。
趙禎看完后,重重一拍桌案,冷笑連連道:“好好好……”然后便讓宦官去把曾相公找來。
須臾,曾公亮覲見。
趙禎讓他看了陳恪的奏章,曾公亮起先一片黯然……這些日子,在某些人的策劃下,一眾言官對陳恪群起而攻之,大有不將其搞倒搞臭,便誓不罷休的架勢。他有心陳恪說兩句壞話。但是大宋的言官,那就是一群對手越強越興奮的瘋狗。生怕好意辦壞事,他只好不斷閉著嘴。
看到最后時,他的神色變了,失聲道:“不能夠吧,一個多月前,他來找我那次,微臣就下了批文”
“連樞密使的批文都不管用了。”趙禎黑著臉道:“這大宋朝到底是誰說了算”
“微臣這就徹查。”曾公亮起身道。
“寡人算是看明白了,光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沒有用。”趙禎搖搖頭,沉聲道:“有些人,就是想把武學院擠兌死”說著重重一拍案道:“他們其心可誅”
曾公亮很少見官家發這么大火,但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要知道,樹立皇家武學院,是符合大宋和趙家的利益,卻會讓文官感到不安。他們擔心武將的地位提升,影響到他們的利益……雖然如今還不好說,沖擊到底有多大。但是出于天分的反感,依然會竭力阻遏武學院的出現。
如今趙禎曾經明晰感遭到,文官們的抵觸,并以為這是他們無私自利、罔顧君國的表現。
但是……曾公亮也是這樣的,他心一沉,咬牙道:“可見,必須得實真實在提高武學院的地位了”
趙禎有些不測的望了他一眼,贊許的點點頭道:“不錯,光一塊‘皇家’的牌子沒用,還得來點真實的”說著讓人找出曾公亮上月所上的札子,在前面批了紅,遞給他道:“你去找富相公決議此事,不必再拿到朝會上議了”
曾公亮雙手接過,只見那手本的封皮上,赫然寫著‘奏請效官學例,改制武學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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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