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品榮華

一百四十六章 身份

顧蕊穩穩心神,繼續站那兒。

可那只手的主人卻喊起來,“還站那里做什么?不是來給本將軍看病的嗎?”

顧蕊遲疑著,什么意思?叫她到床跟前去嗎?

她一步一步地往屏風后頭挪,挪了好半天才走到床前,那只手還豎在那里,仿佛在向她發出一個邀請。

顧蕊離那只手一尺遠的距離站住了,不敢再往前。

“進來。”那只手的主人似乎很不滿意他們之間的距離,沉聲命令著。

顧蕊卻死活不肯往前再進一步,如今的她,可是個女人啦,雖然不是什么國色天香的人物,可好歹也面容清新可人,萬一在這封閉的空間里,發生點意外之事,可就麻煩了。

那只手的主人顯然是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竟然一探身子把顧蕊給扯進紗帳里。

顧蕊發出一聲尖叫,旋即就跌進一個溫暖寬敞堅實的懷抱。

那只手緊緊地箍住她的纖腰,讓顧蕊動彈不得,她只得貼在這人的胸膛里,聽著他砰砰的心跳聲,自己也慌亂得不成樣子。

“大將軍,您這個,這個樣子,我怎么給您看病?”顧蕊驚嚇得臉兒都白了,小聲央求著這位輔國大將軍。

不是說他病得不輕,都臥床不起了嗎?剛才扯她那力道,可是不輕啊。

若這樣都能臥床不起,顧蕊真不曉得什么叫生病了。

“嗯,不急。”輔國大將軍從胸膛里發出一陣笑,震得顧蕊臉上的肉都跟著亂顫了。

都臥床不起了,還能不急?

這人是嫌活久了嗎?

身子被固定在一個男人的懷里太久了,都發酸了。顧蕊很不舒服想調整個姿勢,就動了動身子。

輔國大將軍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很是配合地把鉗制她的手松了松,但卻沒有拿開,只能容得顧蕊動動身子,換個舒服的姿勢窩著,絲毫沒有要把手拿開的意思。

顧蕊真的搞不懂這人了,難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為的就是把她抱在懷里不放嗎?

他堂堂一個輔國大將軍,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非要冒著得罪梁王的危險,把她從宮里帶出來,就是為了一抱?

鬼才相信!

誰知道這個輔國大將軍有什么病呢?

顧蕊這么想著,又忍不住提醒,“大將軍,我是來給您看病的……”

“那就看吧。”輔國大將軍語氣輕快地說著,聽上去很高興的樣子!

顧蕊被人家箍在懷里,連頭都抬不起來,也看不清輔國大將軍長什么樣,只是聽著那刻意壓低了的嗓音有些奇怪,這人,明明力氣大得要命,卻說臥床不起,這不是消遣人的嗎?

他說就這么看,但這樣怎么看啊?

顧蕊慘兮兮地開口,“大將軍,您這樣子,我怎么看?”

“怎么不能看?直接搭腕子上診斷唄。”輔國大將軍滿不在乎地把胳膊一伸,堪勘伸在顧蕊的手邊。

顧蕊的指尖猛地觸碰上他的手,滾燙的肌膚相觸,讓她嚇得把手猛地往回縮。

“你,你干什么?”驚嚇之下的她,有些語無倫次,也忘了他的身份了。

“沒干什么,看病啊。”輔國大將軍的語氣十分輕松,壓根兒不像傳言中那個冷面將軍那樣。

顧蕊十分別扭,這算什么看病?哪有大夫窩在病人懷里給人看病的?

沒辦法,她只得把手指搭上輔國大將軍的手腕,診斷起來。

左手腕診完,換右手腕。兩只手腕都診完,顧蕊眉頭已經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憑著她前世今生的經驗,也沒發現這位輔國大將軍哪里有毛病呀?脈相平穩,血氣充足,完全一龍精虎猛的兒郎呀,哪里是太后娘娘說的病得很重,臥床不起的?

“大將軍,您,您身子,好好的,沒病呀?”搞不懂這些位高權重人的游戲,顧蕊只得結結巴巴據實相告。

“非也非也,本將軍病得都快死了,怎能沒病?”那位輔國大將軍硬是說自己有病,幾乎都病入膏肓了。

顧蕊納悶了,她覺得要么是這位輔國大將軍患了臆想癥,要么是自己腦子壞了,不然,怎么會診斷不出?

“大將軍,太醫們,說您什么病?”顧蕊都有些懷疑人生了,再三思忖,才問道。

“太后娘娘說,你醫術高明,只管診斷你自己的,管太醫們說什么干嘛?”輔國大將軍不是個有問必答的茬兒,幾句話就給噎回去了。

顧蕊沒招了,只得央告這位輔國大將軍,“大將軍,您把我放開行嗎?也許,這個樣子診斷不出來。”

顧蕊見這位大將軍一直拉著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處,心里不只有多著急,暗罵這是個神經病瘋子,好好地叫她來治病,他卻又是抱著又是拉手的,這不是吃豆腐又是什么?

“大將軍,不管您得的什么病,都請先把我放開,好不好?”想至此,顧蕊的話不再客氣了,都已經這樣了,還要她如何委曲求全?

那位大將軍卻不說話,只執拗地攥著她的手握著不放,氣得顧蕊真想一針扎死他。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提頭啊,如今她爹還沒有下落,她沒有這個勇氣跟這位輔國大將軍硬碰硬。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的。

輔國大將軍似乎很喜歡這種方式,把顧蕊一直貼在懷里不松開,嘴里還喃喃念叨著,“我這病,其實見了你就好了。”

顧蕊一愣,他不是心病嗎?都說心病還需心藥醫,什么時候她竟成了這位輔國大將軍的藥引子了?她都不認識這位大將軍的好不好?

“那個,大將軍,不管什么病,咱先松手行嗎?這樣,我也好給您望聞問切呀。”顧蕊想了想,覺得還是得把話挑明,她是個大夫,是來給他看病的,可不是讓他占便宜的。

輔國大將軍似乎掙扎了一會兒,之后就慢慢地松開了手,放顧蕊離開他懷抱。

顧蕊小心翼翼地退到床邊,這才敢抬頭望向這位輔國大將軍。

燭火中搖曳中,輔國大將軍一身黑衫,金冠墨發,眉眼帶笑地看著她。

那張臉,在魅惑的燭光中,俊逸邪魅,讓顧蕊的眼睛瞪圓了。

這位,不是那個在她家白吃白喝連診金都付不起的陸凌風嗎?他怎么會在輔國大將軍的府內?

顧蕊唯恐看錯,眼睛忍不住眨了又眨,半天,方才沖上前去,對著陸凌風的胸口就是一拳,“你個不要臉的,原來跑到人家輔國大將軍府內藏著了,我還以為你人間蒸發了呢?”

罵完打完,又對著陸凌風平平伸出右手,“說好的診金呢?哦,還有在我家吃住的銀子。我也不會獅子大開口,這樣,你給一百兩就行了。”

陸凌風被她這么一通打罵下來,愣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兒,那雙眼尾上挑的桃花眼不由得瞇了瞇,笑道,“你確定你只要一百兩?”

“喲,多日不見你這語氣大了啊?”顧蕊站在他床前掩嘴笑起來,“一百兩還不當回事兒了?你的意思還有二百兩啊?算了吧。我也不是那等貪心的人,一百兩就夠了。”

陸凌風上下打量著這個姑娘,幾日未見,她越發鮮活靈動了。看這樣子,是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啊?

這丫頭,看著古靈精怪的,倒是沒朝這上頭想呢。

“放心,定少不了你的。”陸凌風說著話的功夫,已是挪到床邊坐了,還拉著顧蕊一塊兒坐下。

顧蕊納悶了,歪著腦袋問他,“你現在投奔輔國大將軍了?在他手下做官兒了?”

在她的印象里,陸凌風可是一窮二白的,當然,他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那把匕首了。

陸凌風被顧蕊問得直發笑,一直盯著她看,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姑娘,說她精明吧,平日不管是人情往來還是生意那都是滴水不漏的,怎么一到他身上就犯糊涂了呢?

哪個人膽子這么大,趕在輔國大將軍的臥房內坐在床上?

也是,這姑娘從未進過輔國大將軍府內,自然也不曉得這里頭的利害關系了。

“你說呢?”半日,陸凌風不答反問。

好在顧蕊也不是個傻的,眼睛眨巴了幾下,總算是想明白了,當即嚇得屁股跟扎上刺一樣,從陸凌風身邊跳起來,手指顫抖地指著他,期期艾艾的,“不會吧,你,你不會就是輔國大將軍吧?只是輔國大將軍怎么會長成這樣?”

陸凌風眼尾挑了挑,“怎么不可能?輔國大將軍該是什么樣的?”

“聽說輔國大將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嗜血冷酷,是有名的冷面將軍,怎么可能是你這個笑面虎?”顧蕊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看著陸凌風,露出譏諷的笑,“老哥,你這是窮慣了做美夢呢。”

陸凌風無語了,以前那是為了確保她的安全不敢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如今告訴了她,她卻不信了。

這都在他家里了,她還不信了?

他也是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你快點兒告訴我,輔國大將軍在哪里?我好趕緊給他治病,免得耽誤了,我可承擔不起!”顧蕊著急起來,那個輔國大將軍可不是一般人物,那是連梁王都敢得罪的人,治不好他的病,她的小命可就交代在這里了。

陸凌風哭笑不得,只得起身去拉她的手,笑道,“傻丫頭,你就不信我是輔國大將軍嗎?那些虛名都是上陣廝殺傳出來的,我在家里用得著冷酷嗜血嗎?”

顧蕊看著他的眸子,他的眸光真誠無比,不像說謊的樣子。難道他真的就是那個人人傳頌令敵人聞風喪膽的輔國大將軍?

只是輔國大將軍當初怎么會淪落到她家里,而且渾身上下還沒有一個子兒,窮得那樣?

這叫她如何相信?這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傻丫頭,我要不是輔國大將軍,上次怎么會出現在太傅府?”陸凌風見這姑娘著實不開竅,只得又舉出一個強有力的例子。

顧蕊這下沒話說了,梁王都是太傅的弟子,見了太傅都得規規矩矩的,陸凌風要是尋常一個普通人,怎能得見太傅?而且聽他話里話外的,跟太傅似乎也有師生緣分啊?

這么一想,顧蕊就覺得腦子有些眩暈,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想了想,她還是趕緊把手從陸凌風的大手里抽出來,往后連連退了幾步,聲音有些發抖,“輔,輔國大將軍,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錯認了您老人家!”

這幾天,在宮里小心慣了的,她脫口而出的“老人家”,徹底取悅了陸凌風,惹得他哈哈大笑起來,指著顧蕊半天說不出話來。

顧蕊心里七上八下的,雖然于陸凌風有救命之恩,但這時候她可不敢要人家報恩呀?誰知這些大人物什么性情?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能滅人全家的,她還有牽掛,絕不能冒這個險的。

于是,她絕口不提當初救了陸凌風,人家還沒給診金的事情了。

陸凌風見她這樣,心中不忍,趕緊搶上前扶住她的胳膊,真誠道,“顧蕊,你看著我,我還是那個陸凌風,還是你眼中那個無賴啊。”

顧蕊大著膽子看著他的眼,只覺那雙眼睛里似乎有深泉,想要把她給吸進去。

“不敢,不敢,您可是輔國大將軍呀。”她還是不敢把他當成那個在她家里白吃白喝的陸凌風。

大人物的秘密,還是爛在肚子里的好,也許人家不想讓別人知道他還有過這么一段過往呢。

陸凌風嘆了口氣,又把顧蕊拉在床邊坐了,熾熱的眸子緊緊地盯著顧蕊,“別管我是不是輔國大將軍了,我還是你眼里的陸凌風,你別怕!”

他再三安慰,顧蕊才穩住了心神,思索片刻,方才問道,“你,應該沒什么病吧?為何把我叫出來?”

陸凌風這才笑了,“誰說我沒病的?我這里,不是病?”他指指自己心口,看著顧蕊,一雙桃花眼閃爍著,看得顧蕊頭皮發緊。

“這,心病自然還得心藥醫,我是個大夫,只能只得了身上的病,治不了心里的病。”顧蕊小心說著,若是換做以前,顧蕊說不定就敢肖想陸凌風和她會發生點什么,可是如今人家位高權重的,自己不過是個沒什么身份的姑娘,還有什么資格跟人家兒女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