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徹跟她一起進來了。
“這是我的家務事,你還是先回去吧。”
“我不在,”他嘆了口氣道,“怕你被欺負。”
顧君寧拍著胸脯道:“放心吧,我是去打狗的,不是去讓狗咬的。”
“狗要是想咬我,我自然不會去咬狗,但我會用棍子打它。”
韓徹輕嗤一聲,不以為意。
見他還跟著自己,顧君寧急忙道:“你不信啊?”
“信。”
他無奈地笑笑,勾唇道:“我去給你遞棍子。”
顧君寧只好由著他隨自己一起進了家門。
那頭,顧二爺已帶著嬌紅跑到顧母房里跪下,兩人一口一個“阿娘”叫得殷切。
顧叔陵沉著臉,抱著胳膊在門口看著。
馮氏剛才挨了顧二爺一腳,肚子仍然疼得厲害,額頭上冒出大顆大顆的冷汗。
但她不肯回房休息,倚著門框,滿臉愁容。
“嬸娘,你怎么樣了,還疼么?”
馮氏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反倒安慰她說:“沒事,你二叔沒用多大力氣。”
屋里,顧二爺已拉著嬌紅給顧母磕了頭。
他把那個女人扶起來,故意揚聲說道:“以后啊,咱們就是一家人了。等過完年,我就大辦酒席,熱熱鬧鬧迎嬌紅進門。”
顧母遲疑道:“老二,這事還是莫要張揚的好。”
嬌紅矮身在顧母旁邊跪坐下來,滿臉假笑,嗔道:“阿娘,這孩子,還得喚你一聲‘奶奶’,總要有個名分才是。”
顧君寧走進屋,冷笑道:“這么快就扮上賢妻良母了?我只問你,我二叔身上那瓶護心丹,是不是你換的?”
“護心丹?”顧叔陵立刻想起那天驗藥的事。
顧二爺一愣,反問道:“信口雌黃!三娘,你又在胡說什么?”
“頭天晚上,二叔換了身七成新的衣服,準備第二天早上去尚藥局獻藥。家里的那瓶護心丹,他一直帶在身上。”
眾人面面相覷,知她所言非虛。
顧君寧接著說道:“那晚,夜里我出來倒水,見二叔房中一直黑著。二叔,那天晚上你在這女人家過夜,對么?”
顧二爺梗著脖子,狡辯道:“別、別瞎說,我睡的早,天剛黑就吹燈睡了……”
顧君寧一把扯開嬌紅的領口,按著她的脖子,讓眾人看她后頸上的紅斑。
“癢么?”
嬌紅接連呼痛,讓她松手。
她重重拍了嬌紅的腦袋一下,這才收回手,冷笑道:“二叔,你也生過這病,你說癢不癢?”
顧叔陵記起顧二爺那天渾身發癢,讓他幫忙撓背的事情。
“實話說了吧。”
“我在二叔的中衣上灑了藥粉,只要肌膚接觸到這種藥粉,就會生出紅斑,奇癢無比。”
她睨著嬌紅,嗤笑道:“怎么樣,受夠了么?你只要把你做過的破事說了,我就給你解藥。”
眾人沉默不語。
那晚,顧二爺定然與嬌紅有肌膚之親,才會把他身上的藥粉蹭到她皮膚上。
除了顧二爺外,只有嬌紅有機會調換護心丹。
這一切,昭然若揭。
顧二爺揉了揉太陽穴,苦著臉道:“這肯定是個誤會。三娘,嬌紅她懷著身孕吶,你趕緊把解藥給她。”
“說不定是別人的種,你那么緊張做什么?”
嬌紅捂著臉,尖聲道:“你休想往我身上潑臟水!顧郎,她在污蔑我!這個孩子就是你的!”
“城西小寡婦?”顧君寧嗤笑一聲,問道,“夫家姓甚名甚,家住何方?你一個寡婦,不回娘家,為何跑到那種地方賣糖水?”
嬌紅極力狡辯,顧君寧懶得戳穿她。
“可她真的和我……她懷的肯定是我的孩子!娘,你管管三娘,她這是要害你的親孫子啊!”
“我和哥哥就不是祖母的親孫兒了嗎?”
“顧郎!”嬌紅猛地站起身,假裝要往墻上撞,“我、我這便帶我們的孩子去死!”
顧二爺心疼地抱住她,滿嘴“心肝兒肉”地哄著。
顧母見嬌紅小腹微微隆起,身形有些笨重,于心不忍,緩緩道:“三娘,她到底有孕在身。”
馮氏竟也跟著求情道:“孩子……要是落了,會損陰德啊。神仙會怪罪我們造孽。”
“好,她要留可以。”
“家里只有一間空房間,還有間柴房,收拾出來也能住人。嬌紅一間,顧紹禮一間,自個兒分去吧。”
顧君寧捉過馮氏的手腕,替她探了探脈搏,嘆氣道:“嬸娘剛才被二叔踹傷,傷及內腑,這些天需得臥床靜養。”
“祖母這邊不能沒人伺候。”
她盯著嬌紅,菱唇一勾,微笑道:“既然叫了聲‘娘’,那在娘床前敬孝的事,便交給這位了。”
嬌紅當即不樂意了,頓足道:“人家還懷著身孕……”
“你算計顧家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解藥在我手里,再拖上幾天,你就等著全身潰爛吧。”
顧二爺也瞥著馮氏道:“我哪有那么用力?那一腳,沒那么重吧?”
“二哥你來,照著二叔肚子踹,就用剛才他踹嬸娘的力道。”
屋子里亂哄哄的,韓徹站在房間門口,聽得心中滿不是滋味。
她那般明媚生動,像一株向陽而生的花。
但她家中竟有那么多爛泥似的齷齪事,需得她一個姑娘家親自去清理。
韓徹遠遠看著她的身影,心中浮起一絲憐惜。
突然,他聽到顧君寧驚呼。
不知她又說了什么激怒嬌紅。
只見嬌紅扭著身子,朝她撲過去,像是要和她拼命。
韓徹沖進屋,拂袖掀開嬌紅,將顧君寧護在身后。
嬌紅腳底踉蹌,跌倒在顧二爺懷里。
“你!你一個外人,居然敢對二爺我的女人動手?”
顧二爺心疼不已,摟著嬌紅,怒目圓瞪,又怕又慫地看著韓徹。
“憑你?”
“呵,沒資格跟我說話。”
韓徹回頭看著顧君寧,關切道:“可有傷到?”
她搖搖頭,“未曾。”
顧二爺壯起膽子,揮舞著胳膊道:“我、我知道你是勛貴人家的子弟,我們平頭百姓惹不起你,但你傷了我女人……”
韓徹冷笑道:“傷了便傷了,又怎么樣?”
“你這是、這是為什么啊?”
他的眼神冷得像結冰。
“我家大夫,你們不護她,我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