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妻

第四十二章 不見

第四十二章不見

青衣小旦輪番上場,鏗鏗鏘鏘好不熱鬧。

那扮演藍采和的小生甫一上場開腔,就引得眾人齊齊觀看。

小娘子不喜這種熱鬧,覺得砰砰鏘鏘,吵得頭疼,可也覺得那人扮相好,舉手投足自有一股風/流。

云翠見她似乎有興趣,就彎了腰小聲說道:“這是彩云社的當家小生,聽說原先是唱娃娃生的。”

“叫什么?”有人問道。

云翠正要回答,就被小娘子伸手攔了下來。

沈妙容轉頭,睨了風細細一眼:“你管他叫什么?唱得好不就行了嘛。”

風細細輕輕一笑,道:“他叫程生。”

小娘子盯著她的眼睛。

風細細繼續說道:“在公主府的時候,我見過一回。”

云翠聽了當即白了臉。

她心里一陣后怕,竟是忘記了鳳陽縣主也在旁邊,若是剛才小娘子沒有攔著,她不走心說出了名字。

定是又有一番鬧!

明知還顧問,總是不安好心的。

沈妙容皺了皺鼻子,在黑暗中看得不甚分明,只看到大約的輪廓,柳家姐妹都在看小高臺上的戲。

“這小生長得還挺俊的,青妃你說是嘛。”麗妃捂著嘴輕輕一笑,眼里帶媚。

青妃低頭抿了一口,淡然笑道:“麗妃這樣說,那便是了。“

麗妃輕輕一哼,目光一轉:“其實啊,說容貌,還得是沈相公。那可是天人之姿,我聽說青妃從前與沈相公關系匪淺呢。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道理?”在青妃進宮前,沈相公可是在柳府進進出出如若己家。

哪一個男人都不喜歡自己的女人與別的男子有染,何況是圣人。

麗妃這話就是其心可誅,換了任何一個人都要惱羞成怒亦或是勃然大怒。

青妃放下杯子。

麗妃挑眉:“怎么?莫非不能說?”

“我以為麗妃你是知道的。”青妃搖搖頭,忽而轉頭看向一旁的榮慶長公主:“在柳家,即便是親兄妹,也是內外有別。莫非汝陽侯府不是這般?”

榮慶自然不能說是。

不僅是如此,還得遞眼色讓麗妃熄火。

麗妃本是不樂意,可當榮慶用眼神暗示了那邊隔岸觀火坐著的安貴妃后,她就沉默了下來。

青妃平靜地說道:“話從口出,一句不妥就會禍起蕭墻。”

麗妃的臉色忽青忽紅,但緊攥著的拳頭緩緩松開。

“這花釀酒不錯。”青妃端起酒杯朝麗妃舉了舉,嘴唇微翹:“雖淡,不過喝多了也應該容易醉。”

“這人一醉就喜歡胡言亂語。”

麗妃咬著后槽牙,片刻后附和:“的確如此,便是我也是喝醉了,怕是要酒后醉言。”

“日子難得,喝一點無妨。”安慶長公主這個年紀了,也就適合喝這種極淡的花釀酒。“也給小娘子們倒一杯去吧。”

安貴妃面露難色。

榮慶見狀也道:“一杯不醉人,這酒淡著呢。若是別處的花釀酒也罷,這是園子里自個兒釀的吧。”

安貴妃笑:“還是你味覺敏銳。”

榮慶搖首:“只是一杯過后,難以忘記而已。都說來了這園子里,不看看花海,不喝一口花釀酒就算是白來了呢。”

“那……”安貴妃猶豫地看向青妃和麗妃。

麗妃眼波一轉,笑道:“我不請自來,這事還是得貴妃姐姐拿主意。”

青妃沒有回答,只是又抿了一口。

戲臺上開場有一刻鐘了,下人們在夜色中送了菜肴上來,撤去一些果盤。

別處的案桌不知道,風細細和沈妙容面前各自擺放了一碗血燕。

兩位小娘子都是“皇帝舌”,一嘗便知。雖說這不算什么,在家中常吃也并非不能,可若是在座所有人一人一碗,那也是……

二人對視一眼,轉頭往主座上看去。

那邊的公主妃子在說著話,看著似乎融洽溫馨。沒多時,卻是有人走了過來。

來人是女官芳芷,她的手里端著一只托盤。

“這是什么?”

話音未落,很快就有一只酒杯擺放在面前,里面是粉色的液體,輕輕一嗅,似乎這里面是酒水。

“是花釀酒,娘娘們說來一次寄暢園難得,幸而酒味淡,不會醉人,就給小娘子們送一杯來嘗嘗。”

風細細聞言立時往別處看去,果然見每個人面前都擺了一盞酒杯。只是那些人都是丫鬟們送去的,而且已經有人聽了話端起來喝了。

“是桃花酒?”沈妙容低頭看了看,顏色是淡淡的粉。

芳芷笑著說道:“是去年的桃花做的,埋了一年,正好開封出來。”

風細細點了點頭,端起來抿了一口,眼睛微微發亮。

這一看,便是喜歡上了。

“微甜,清香。”

沈妙容被看得心癢癢,猶豫了一會兒也端了起來,鼻子湊近聞了聞,笑道:“的確有花香呢。”隨后抿了一口,眉頭輕皺即松。

“怎么,不好?”芳芷立刻問道。

小娘子低頭又抿了一口,才笑著說道:“我第一次喝酒,覺得不錯。”很快又喝了一口,酒杯就立刻到了底。

芳芷福了福身子:“小娘子若是覺得好,奴婢同娘娘說一聲。”

沈妙容搖頭,傲氣地說道:“我要的話,自己釀去。”

芳芷這才退了下去。

風細細冷笑道:“什么毛病。”好像就只有自己家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她就是看不慣沈妙容這性子。

“對啊,我有一點小毛病。”沈妙容說完已經搶過風細細的酒杯,低頭看了一眼,還回去說道:“我還以為你都喝完了呢。”

風細細氣得臉都白了。

真是毛病!

小娘子可不管身邊的縣主此刻有多么的氣急敗壞,只是低下頭借著夜色掩映皺起了小眉頭。

很快,小娘子就抬起了頭。

臉上已無異色。

這時,對面那邊突然有了喧鬧聲。

是柳家姐妹那邊出事了,周遭圍了許多人,就連青妃身邊的人也過去了。

沈妙容朝云翠看去。

云翠噔噔跑走,

很快,返身回來說道:“是甄家縣主不小心把燕窩撒到柳家大娘子的裙子上了。”

“好端端地怎么會撒過去?”沈妙容沒說的是,何況兩個人又不是坐在一起。

“是柳大娘子準備喝桃花酒的時候,甄家縣主想拿燕窩去換,說是不小心就撒上去的。”云翠低聲回道。

小娘子氣樂了。

“就一點酒釀,就讓她這么舍不得?想要喝,難道不回去向長公主要?”

“你怎么就護著跟小母雞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比她們年長呢?”風細細實在看不慣,挑了挑眼睛,那邊已經有人送著柳佳音離開。

想來是回春來俏換衣服去。

沈妙容鼓著臉,不高興搭話。

風細細輕哼一聲。

這人實在矛盾,有時候看著聰明,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孩子氣,任性妄為,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絕對不會給你擺出笑臉。

她這一輩子第一次吃癟就是因為這個沈妙容。

旁邊的云翠朝風細細歉意地一笑,舉起一旁備用的筷子布了兩筷子菜。她不敢讓小娘子多吃,卻也不能讓她不吃。

“好了,好了,不要多了。”小娘子皺了皺鼻子。

云翠方才停箸,不過卻仍是端著笑臉說道:“奴婢再舀一碗熱湯可好。”

沈妙容朝桌上看去,見是藕湯,上面漂浮著幾根綠葉子菜,覺得可以接受這才點了點頭。

參加宴會的人多,廚房又不靠近這里。

這做菜的人廚藝再精湛,可從廚房送到小高臺附近,熱菜早化了冷菜,涼菜這些還算是勉強,湯羹之類的也早沒了熱度。

小娘子腸胃跟她的人一樣的嬌氣,一不合胃口,五臟六腑就會將鬧起來。

是以,動了幾筷子,她就停了下來。

云翠也不再勸,想著回去后,再請廚下的人做一些夜宵。

小高臺上的戲曲已經唱到了第三折。

“……再不聽耳邊廂焦焦聒聒,兒女是金枷玉鎖,道不的兒女多來冤業多……”

沈妙容默了默,心頭一聲長嘆。

難不成她也是母親的冤業?

她是聽說過別家的母親也是總有偏心時,可那樣也不過是因為手指頭那樣長短不同,亦或是一個親生一個不是。

換了她,難不成她也不是親生的不成?

小娘子低下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風吹過,干了眼淚,眼球就有些發澀地難受。沈妙容抬了抬頭,此時宴已過半,對面的柳佳音還未回來,且柳佳敏也是不在了。

“云翠。”小娘子喊了一聲。

云翠彎腰。

“人呢?”

“青妃不甚酒力,讓柳家小娘子扶著走了。”

“那……”沈妙容張了張嘴。

云翠輕輕搖頭。

小娘子皺了眉,朝主位上看去,青妃并不在那里,倒是風細細不知道什么時候過去了。

“你去春來俏看看。”

云翠不放心。

“我不肚子離開。”小娘子說道。

云翠這才離開,但不等小娘子深思,人又很快回來。

“姑娘,柳家大娘子不見了。”

手中的杯子差一點就掉落,沈妙容微微一怔。

“剛才奴婢回去,春來俏的小丫鬟急急跑過來,說柳家大娘子不見了。”

小娘子聞言說道:“左右不過是在園子里,不如讓人去找。”

想了一想,沈妙容站起身:“我同你先回了春來俏去看看。”

“可若是有人問起?”

小娘子不高興了。

“我就是回去拿一樣東西,難道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