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真輸了嗎?”
面對陸光達那渴望得到答案的眼神,王一也是覺得有趣。
對于這位的名字,以及這位未來可能做到的事,他對當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陸光達很是尊重。但沒想到這位年輕時也是這般勝負欲旺盛,不過也是,在這個世界的這位還是一名異人,拜師李書文這位八極宗師的橫練外家功夫的異人呢。
只是這個問題嘛,王一沒法給陸光達一個準確的回答,因為他確實也不知道再打下去,從分高下變成見生死,他和張之維之間誰輸誰贏。而且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和張之維是不可能有見生死的一天,既然這樣,他就是在借張之維的手來檢驗自己的手段,輸和贏反而沒那么重要了,目的達到便可。
所以面對陸光達想要得到這個答案的問題,王一也是俏皮一笑。
“如輸。”
陸光達迷糊了,如輸是個什么回答?
“我贏不贏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這場比武之后,我想整個異人江湖都會知道我王一這號人物。有誰會因為我棋差一著輸了張之維,就覺得我不過如此了嗎?”
王一的反問讓陸光達無言以對,因為王一沒說錯。如果真要給當下的異人江湖年輕一代做個排行榜,就剛才王一和張之維的比武結果,穩穩第一和第二。問題是這第一和第二單獨拎出來一個,最差都能打后面第三到第五十,兩個聯手更是能直接去挑了一個小門派都沒問題。
跟這兩個變態比,排行榜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如果王一能聽到陸光達的內心想法,也會反駁一句,也不是能打第三到第五十,畢竟未來第三和第四都是有含金量的。不過要是未來的第三和第四跟他們兩個一塊聯手,那確實異人界沒誰能攔住他們四個的一套連招。
至于讓他和張之維聯手嘛,王一確實沒想過,也真的沒想到后來他真跟張之維聯手了,只不過挑戰他和張之維的不是一個門派。
當然,這都是后話。
現在的情況就是,王一和張之維這場比武雖然以神仙斗法,卻又以王一這樣干脆認輸的方式結尾后。看完這場比武的同輩人也明白最初陸瑾和李慕玄為何會如此干脆用猛虎伏地式向張之維認輸,跟這兩人比武,一點意思都沒有。
但看完這兩個變態的神仙斗法,要說沒有手癢難耐那是假的,但跟這兩個比武又沒法學到什么東西,想了想,一眾年輕一輩就看向了那個坐在王一那塊,完全當個透明和社恐人的梁挺。他們可是記得王一說過,這位墨筋柔骨門的棄徒可是有宗師之姿啊!
雖然相貌上獨特了點,年齡上感覺比他們也大了一輪,但也算是中青一代,當的上年輕一輩。
生性最是好動,好武的呂家二公子和火德宗豐平就主動去找梁挺這個社恐人挑戰了。
這兩位就是單純的尚武,完全不在意梁挺的樣貌,甚至還對這位被王一評價有宗師之姿的梁挺隱隱帶有期待。
社恐人梁挺哪經歷過這樣的陣仗,當下欣然應允,然后很豪氣的起身,說道:“你們兩個一起上吧。”
接著,就是梁挺將自己從門中刑罰弟子的千機洞中所學招式用出,不需要機關術,也不需要提前準備符箓。光是以墨筋柔骨這個門派名字為基礎的一身功夫,就把呂慈和豐平收拾的服服帖帖,挨了一頓打之后,就開始在梁挺身邊大哥長大哥短,大哥教教我怎么玩你那套連招。
遠處看著小輩們交流的老一輩,也是在那暗暗搖頭,倒不是覺得梁挺可惜,而是感慨墨筋柔骨門的有眼無珠,這么好的一個苗子,硬是被逼成了棄徒。怎么說墨筋柔骨門也是個傳承千年的大派了,沒想到管教門下弟子心性這方面還沒一些小門小派做得好。
而行事穩重的,如呂家大少爺呂仁,陸瑾則是向此時話匣子放開的張之維請教,很想知道這位是怎么在習得半部陽五雷雷法后,把陰五雷給摸索出來的。這個話題,王一也很想聽,畢竟在他了解中,年輕時期的張之維可從來沒有展現出這手段過。
“說到底就是個前后順序的問題,我是童子之身,所以流程就是從金光咒-陽五雷,之后師父他老人家哪天高興了,再把天師之位給我,我就開始修五雷正法。如果非童子之身,就是金光咒-陰五雷,再到五雷正法。我陽五雷兩年前就融會貫通了,所以我就在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既然五雷法由人體五臟五炁而發。
我心肺主陽,為金火,修得圓滿,那就順帶把脾土之炁調和好,看看能不能把肝腎之炁的陰五雷修出來,然后就是你們看到的五炁均衡,雖未至圓滿,但勉強能引動一絲天威的天雷了。”
聽聽,滿嘴的都是俺尋思,卻將在場所有人除了王一之外都聽得沉默不語,卻又震耳欲聾。
不是,天賦好了不起啊!這種要人命的練法你都敢玩?!
看著在那喝酒,看著自己和張之維壓箱底技能對轟的王一,再看著眼前這個表示出這很簡單的張之維。一眾同輩人也只能在心里暗搓搓罵著老天爺,老人家是不是專門給眼前這兩人單開了一桌自助。而王一的關注點則不同,尤其是張之維說到陰五雷也能修五雷正法后,也忍不住開口。
“啊?破了童子身,主修陰五雷也能修得五雷正法?”
“誰告訴你修陰五雷就不能修五雷正法了?只是相較于陽五雷的光明正大,陰五雷詭譎多變,不符合龍虎山傳人在世人眼中的模樣。歷代天師中,不是沒有未修雷法就破了童子身的,他們也知道陰五雷一樣可以修五雷正法,無非就是過不了心里那一關。好在我沒這個擔憂,我每天早上醒來啊···都是一柱擎天啊!”
最后一句張之維是壓低聲音說的,對于眼下這個性子跳脫的張之維,王一也只能豎個大拇指以表認可。
同時也知道,陰五雷不能修五雷正法也是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導致。想到這里,王一也不由覺得好笑,總覺自己作為后世之人,有著站在歷史下游的眼光,了解當下異人界的部分未來,沒想到也會犯這種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毛病。
“這孽畜!陰陽五雷,都需得以一方為尊,修得圓滿了,才能去調和另一方,真當誰都跟他一樣在命功之上有這般修為嗎!”
“天師,說這話時先用手捂一下嘴巴吧,做個撫須的動作也成啊。”
被身旁的左若童點破自己此時的心情,張天師也不覺得尷尬。至于張之維話語中自己啥時候傳天師位給他,殊不知,張之維如今在龍虎山傳承的道上表現越出眾,越超綱,他張靜清就越不可能傳天師位給他。
但左若童出聲,張靜清也正好借此打開話題。
“左兄,有一件事我想請教你,是關于王一這個年輕人的。”
“天師請講。”
“你我都知道,我輩修行人,都有一個紅塵煉心的過程,意在降服心猿,收服意馬,這樣方能在修行一道上走得更遠。這孩子我也聽左兄你說了,在民不聊生時幾近餓死,被鬼手王收養,卻能在意識到全性皆是放縱隨性之輩后,保持本心不變,想來紅塵煉心這一關在他這里早早就過了,那他從修行開始就已明悟自己的道是什么,在這里,我也想問問左兄,在座的就你跟這孩子處的時間最長,可否告知,他修的道,是什么?”
張靜清作為一代天師,人情世故這方面自然嫻熟。
在聽到王一用討酒來換自己的一個人情時,他就想到了許多,心中也大概有了答案,只是想從左若童這里求證一下罷了。
“天師不已經猜到了嗎···”
左若童淡然回答,而在他們這邊坐著的都是一家之主,一門之長。從張天師與左若童的對話中,也是聞弦歌而知雅意,一時間,都尬在了那里。
倒是年齡最高,既是壽星也算長輩的陸老太爺開口。
“老話說得好,不聾不啞,不做阿家翁。眼下這世道這么苦,這么亂,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也是當然,咱們這些做長輩的,有時候看著聽著便是,腳長在他們自己身上,難道我們這邊勸了,他們就能聽進去了嗎?天師,我賣個老,聽我一句,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牛馬,這世道啊,終歸是他們年輕人當家做主,且在這里看吧。”
陸老太爺能明白張天師這多一嘴的原因,龍虎山傳承千年之久,可要說歷代天師中有天賦能超過眼下這個張之維的,說不得天師位傳到這位張之維手里,能夠再現當年張道陵創龍虎山時的輝煌,真正的執道教牛耳而不是玄門魁首。這樣一個寶貝,誰能忍心讓他在這亂世中被埋沒啊。
但人老了,經歷的事情多了,陸老太爺八十歲的高齡,親身經歷了異人最后的盛世,也見證了這片土地的衰落,民不聊生,兵災連連,餓殍遍地,對于他這個歲數的人而言,那真是見慣的風景。
若要說對天下太平的期盼,像陸老太爺這年紀是最想看到的。
因為只有天下太平,家族才能繼續傳承下去。
但天下太不太平,看的不是他們這些老人,是年輕人。
陸老太爺的話語一出,張天師也只能沉默,最后也是嘆了口氣。
“都說知行合一,到了我這般年紀,降了心猿,卻終究無法泰然處之,陸公,受教了。”
說罷,這一桌的老一輩也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在那吃著喝著,但那豎起的耳朵啊,也在時時監聽著王一那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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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在王一這邊,跟梁挺和張之維討教過后,自然也就有來找王一的。
但他們要問的不是王一的手段,因為他們也明白王一一身修為手段全靠自己摸索,雖天賦驚人,但說到底年紀擺在那。自己練會容易,教導別人卻是千難萬難,談不上開宗立派。
他們更想知道的,是王一接下來的打算。
這場比武,對于王一而言就是在異人江湖圈里揚名立萬,他們想瞞也瞞不住。
這份榮譽,讓王一無論在世俗還是異人圈里,都能謀得一份安身立命之處。只是看王一這完全不在意的模樣,更是讓他們好奇。
年輕人嘛,總是會對捉摸不定的未來抱有幻想和期待。
眼見有人提問,王一很開心,因為這才是他剛才干脆認輸的目的所在。
“我未來的打算啊,且容我賣個關子,聽我說一個關于我的故事,也許你們就知道我想干嘛了。”
“師兄你的故事?”陸瑾和李慕玄捧哏,自然也就引來了眾人的關注。
“是啊,我的故事,很短,就是我這個名字,王一的由來。”
王一將碗中的酒喝光,臉上也露出回憶的神色,說起了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