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水春來

第二一四章 留香齋

那胖婦人聞言直嘆氣:“我那兒媳婦好不容易懷上這一胎,就想吃個你家的燒餅!唉,若是早來一步好了,哪怕買不上你的,我去跟那一口氣買了十六個的人,高價買兩個回來,又能費幾個錢?”

胖婦人嘆氣之間,又來了兩人要來買燒餅,小販笑著一個個解釋,邊解釋邊收拾了東西,眉開眼笑地回家去了。

于小靈站在一旁看著,那些來晚一步買燒餅的幾個人,俱都嘆著氣空手而歸,不由挑了挑眉毛。

她轉了身又往留香齋門口去了。門口并沒有伙計迎來送往,大堂里,這會兒也正沒有客人。

于小靈舉步走到門前,好生打量了一番這個不起眼的門臉,悄莫聲息的走了進去。

掌柜一邊打著算盤,一邊和兩個伙計說些近日聽來的坊間異事,說笑間甚是熱鬧,反而沒有看到于小靈已是進了大堂。

于小靈見他三人這般散漫,心中自然不樂,心道積年的毛病,委實難改。她心里哼哼著,假意干咳了一聲,才引了那三人看來。

約摸是戴著面紗的緣故,三人俱都沒認出她來。還是離得近的小伙計兩步走上前:“客官買些什么?”

他這話問的干巴巴,于小靈不甚滿意,捏了捏嗓子,愛搭不理地說道:“自是買點心的。”

那小伙計見她言語間頗為傲慢,愣了一下,眼珠上下轉動,將她一身湖藍色繡萬字不斷頭團花紋錦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遍,這才正色起來,賠笑道:“客官要買些什么點心?咱們家可是老字號了,甚樣都有的!”

眼力勁兒還算上道,這話問的也還像這么回事兒,可只隨便問問,卻不介紹店中的拿手點心,于小靈覺得還是不那么滿意。

她趾高氣揚地哼了一聲,不再搭理這個伙計,眼睛又往那掌柜掃去。

掌柜好歹還比伙計們更有些眼色,眼見著這位衣著不凡的客官難伺候,已是放下手中的算盤,走上前來:“客觀是好咸口,還是甜口?咱們家什么樣的都有。或者客觀想拿去送人,咱們家的禮盒也是拿得出手的。”

這個態度到算還行,不過于小靈卻不是為了甜口咸口來的,直接便道:“京里的點心鋪子來來回回就那幾樣,你們家可有什么新奇的樣子?”

那掌柜聽她一問,連忙道:“客官可算找對家了,咱們家正是上了幾樣新式的糕點,口味好得緊,不如拿給客官嘗嘗?包您滿意!”

于小靈跟他三人說到此處,已是不耐了。她哼了一聲,轉身找個椅子落座了下去,將面紗一摘說道:“既是弄了新式樣的點心,也不拿來給客官宣傳宣傳,藏著掖著作甚?還讓旁人來問。你們說起那坊間傳聞倒是起勁的很,做個生意,卻著實憊懶,不成體統!”

那掌柜伙計三人見她摘了面紗,又撂下這般狠話,俱都嚇得面色大變。

于小靈見他這三人這副模樣,心道這一遭暗訪好歹起了些用處,再不敲打敲打他們,再好的點心也是賣不出去的。

當即,她便又把這三人挨個敲打了一通。待到她覺得滿意了,才把掌柜的單獨叫到后面,說起話來。

“咱們那些新出的糕點,俱都是好東西,不光不能藏著掖著,還得好生拿出去買。那兩樣也就罷了,按著市面上的價錢先買著,看看收成如何,只桃脯餅,卻要提些價錢的。”于小靈正經吩咐起來。

一聽要提價錢,掌柜的便是眼皮一跳。

他心想著主家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雖則一腔熱血,可哪里懂這價錢里的行行道道,價錢提的高了,點心無人問津,豈不是白白的浪費了好東西?

他猶豫著剛想提一句,卻見于小靈突然說道:“就按著那兩樣的價錢,往上提個一成吧。”

一成?掌柜的嚇了一跳,難道不是四成五成嗎?

桃脯餅是個好東西,是個能賣上價錢的,只可惜他們店小,來往顧客恐怕沒幾個識貨的。因而他愣了一下,不由脫口說道:“姑娘這價錢委實太低啦,咱們半分不賺的!”

于小靈當然知道半分不賺,可總比無人問津強吧。可她卻也不做過多解釋,又接著說道:“我也知曉是半分不賺,那咱們便少賣些就是了。每日只供上三十枚,多了再沒有,你可一定要跟顧客們說清楚。”

掌柜的又有些糊涂了,轉眼想了想,問道:“姑娘的意思是……便是有人再買,也是不賣的嗎?”

于小靈見他問的正是關鍵之處,連忙點了點頭:“正是如此,誰來買你都說清楚,每日只這三十枚,多了也沒有的。這前幾日,鋪子里多做一些請人嘗嘗,把口碑做上去,五日之后正經開賣。

頭幾日,你就記下每日能買多少,再往后,若是三十枚都能賣出去了,你再記下幾個時辰能買完,回頭俱都回稟與我。”

那掌柜的雖不是什么能人,不然也不會守著這個不溫不火的點心鋪子,可于小靈說了這一番話,那掌柜的卻禁不住順著她的思路,往下想去了。

不過幾息,掌柜眼睛里就有了光亮,看于小靈的眼神也不一樣起來,頗有幾分田間老農看讀書人的意味,同時又連聲應了下來。

于小靈見他明白,心里樂呵,又吩咐要講門頭好生整治一番,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覺。

方才街邊那燒餅販著實給了她一些思路,她如今急著想見見成效,卻也知少說還得半月。

她這方按下心中的急切,準備往街上隨便逛逛,再找尋些旁的生意之道。

這樣的日子著實是不錯的,既有些自己的小事情上著心,又有些樂子可以耍,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有京城大家閨秀的樣子了。

出了留香齋的門,抬眼就瞧見有從玉泉山取了水回京的官兵,打馬從街道而過。

馬蹄聲咚咚地敲在京城街道的石磚上,自東去剿倭的軍隊開拔之后,第一次,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深情款款的人。

不知為何,肆意掃蕩的北風,好似不那么凜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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