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之后兩周,我沒敢再去小院,我并不是膽兒小,而是不想再重溫那種在暈旋中看電影的嘬死感。當然,我有點怕那口缸。直到開學前,世杰給我打電話,“快來院里,快“聲音中滿是驚訝。我喊上阿晁,來到了甜水園小院晃晃悠悠的木門前。沒有進門,一股酸臭氣直撲而出,硬著頭皮推門進去,院中的那一幕直讓我頭皮發緊。
滿院堆的都是落棗,厚厚的一層,足足有三寸,下面的已經腐爛,踩上一腳,黃湯四濺。上面的大多完整,踩著還發出吱嘎的聲音,棗核裹著暗綠的黏液,無力地滾在一邊,那刺鼻氣味,便是棗堆的尸體。世杰鼻上系著毛巾,叉腰正院里發呆。院東墻旁,棗樹的一支碗口粗的枝干折斷,搭拉下來,垂到地上,還帶下幾片碎瓦。
“祝兒,你跟北京呆著,也不說把棗拿走,這一地,咋弄啊?“世杰抱怨著,拿起掃把,我從墻邊,拿過鐵鍬,一起掃棗。只有阿晁,看著那斷枝愣神,自言自語,“枝上都黑了,遭雷劈了呀“。我這才注意到,村枝斷口上,焦黑的痕跡。
我們足足干了二小時,才打掃干凈,斷枝爛棗差點堵了胡同口。坐在石桌旁,泡茶點煙,便聊起了假期逸事。院里雖然掃干凈了,可那股臭味絲毫沒有減弱,反而夾雜了些之前沒有的醬油廠發酵缸和著過期火鍋油的厚重味道。“哪沒掃干凈呀“幾人四下尋找。“好象是缸那“阿晁說了句,便向缸走去,一股不祥的念頭涌了上來,但還沒喊出聲,阿晁已經揭開了水缸蓋子。
在周圍朋友里,我是有名的恐怖片免疫,特別是歐美血里呼啦的片子,我可以啃著饅頭,就著稀飯,再拌點咸菜,從頭看到尾,沒事兒人一樣。朋友們雖引以為神,我心里卻清楚,好鋼都是煉出來的。
阿晁揭開缸的木蓋,只是往里看了一眼,喊了聲“操“,就扔了蓋子,蹲一邊,開始吐。我的好奇心讓我愣了幾秒后,還是堅定地走了過去,看向缸里。
缸底有一灘黃褐色的粘液,而缸壁上的干成了灰黑色,中間圓滾滾的一團暗黃色的皮毛,皮毛靠缸底一側,塌陷下去,露出一條條白色的骨殖,骨殖下暗紫色的薄皮叭的脹裂開,便扭動著滾出幾條白蛆。那東西頭部朝缸外仰著,看上去僵了,眼珠一個滾到了粘液里,另一個搭拉在漆黑的眼眶外面,由一條滿是黑斑的肉筋連著,嘴的部分大多腐爛,白牙外露,但里面滿是些暗紅色的泡沫,晃來晃去。
我后來幾天吃不下飯記不得了,唯一記得的是,我蹲地上,胃里直反酸,向喉嚨上涌,我努力咽了回去,把水缸蓋蓋上,出門花了二十塊錢,雇倆民工,幫忙抬出去,走了兩條胡同,遠遠扔了。之后沒多久,倆民工打著晃兒又返回,“不中啊不中啊”的,非找我多要了十塊錢才做罷。
直折騰到天黑,味才算散了,世杰說,咱以后都別提這事兒了,太惡心了,也別告訴利嬋。我們都點頭稱是。我和阿晁當晚沒敢在院里住,回大北窖路上,晁說,“別想了,估計就是一死貓,可樹枝讓雷劈斷了,保不齊是劈死的,可蓋兒蓋著,死貓怎么進缸的呢?“我一楞,想起了二手詩人老郝死活不進屋的反常。轉念一想,劈都劈死了,應該太平了。可是,愿望永遠是愿望,你想要的永遠很遠,你想躲的,它就在你身邊。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