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直睡到了第二天,杜丹參是被身旁的動靜給吵醒的,雖然她還是個嬰孩,但靈魂卻是個成人,來到這個未知的世界,心中總懷揣著些不安的情緒,吃飽睡足后,身邊有些動靜,也也驚醒過來。
何氏正起身穿衣服,扭頭便瞧見她睜開了雙眼,不由微微一笑,輕嘆一聲:“這孩子可真是驚醒,我動作都這般輕了,竟還能把你給鬧醒了,好在卻是乖巧得很,竟也不哭不鬧。”
說完這話,便伸手往襁褓里摸了一把,并沒有尿濕,便起身將她抱起來,把了一下尿,杜丹參這會醒來,也正覺得小腹有些漲,順勢便也松快了,隨后,仍是睜著眼睛,盯著何氏瞧。
何氏生得眉目清秀,又是這般溫和的性子,瞧著真是有別于一般的農婦,想她跟著杜仲這一路,也進過不少人家的家門,見過了一些人,多是些貧寒人家,不管是婦人,還是姑娘,個個都養得粗糙得很,惟獨這個何氏,看上去并不像是個普通婦人。
她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一些斯文氣息,心里想了想,覺得這個何氏,應該是讀過書,就算沒進過學堂,那至少應該是個識字的,畢竟她這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文雅氣,這也是她有別于其余婦人的不同之處。
何氏幫她收拾好,隨即又放在了床上,柳成林昨兒并沒有在這屋子里睡,而床上還躺著家里兩個最小的孩子,此刻兩人正呼呼睡得正香,杜丹參扭頭瞧了一眼,轉頭回來,便見何氏有些為難的看著她,道:“你乖乖的在床上躺一會兒好不好,嬸子要去做飯了,不然一會兒大家都要餓肚子哦。”
語氣完全是哄小孩的語氣,杜丹參聽著,想了想,覺得總不能讓人家像杜仲似的,將她給綁在身前干活吧,既是在人家家里,便不好添麻煩了,隨即便打了個哈欠,便又閉上了眼睛,讓何氏誤以為她又睡覺了。
眼瞧著她就閉了眼睛,隨后一動不動的,也沒有睜開眼的意思,何氏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這孩子還當真是說睡就睡了,這么好帶、乖巧、聽話的孩子,她也是頭一次碰到,需知家里幾個孩子,哪一個不是讓她操心不已。
何氏倒也沒多想,起身輕腳輕手出了門,出去時還順手虛掩了下門,想是擔心外面的動靜,吵著屋里的孩子,大些的孩子,還能聽得懂話,醒了便也就醒了,小的這兩個,要是沒睡夠,怕不哭得震天響了。
待人出了門兒,杜丹參這才睜開眼來,抬眼在屋里四處打量起來,昨兒晚上她睡得早,便也沒瞧見這屋子,這會兒瞧著,這屋子倒也不錯,說不錯,那也是有對比的,先前經過那么多人家,就沒有一家的屋子,有柳家這屋子漂亮的,很多人家都是蓋的茅草房,屋子建得低矮,光線也不足,待在那樣的屋子里,顯得有些憋悶。
而柳家的是瓦房,屋子建得高,開了窗戶,屋里倒也明亮不少,而這屋里,擺了好幾個笨重的柜子,也有幾個箱子,再瞧床上用的被褥,掛的帳子,雖然算不得多金貴的東西,卻也都有五成新的樣子,觸感柔軟,料子也算是不錯,比起那不貼身的粗布做的東西,這個真是柔和多了。
以此,完全可以推斷出,柳家算是殷實人家,日子過得不算差,且看家中的幾個孩子,長得都還挺好,尤其是那個大些的男孩,生得十分壯實,年歲不大,但瞧著那胳膊,似也有幾分力氣,小的約兩三歲的那個,也是長得白白胖胖,與別的人家養得臉色臘黃,瘦瘦小小的孩子相比,真是養得好太多了。
腦子里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聽到旁邊有了動靜,她不由轉頭看去,便見那個兩三歲大的男孩,正睜著睛睛盯著她瞧,瞧兩眼又伸手揉揉眼睛,一會兒又盯著他自個妹妹瞧了幾眼,眼神兒便又轉回來,仍就落在杜丹參身上,臉上還閃現出疑惑的神情。
杜丹參也有些懵,覺得這小子八成是睡糊涂了,這一覺睡醒來,發現身邊多了個孩子,估計還有點沒鬧清,倒底哪個是他妹妹吧,心里也有些好笑,覺得這丁點大的孩子,還有些糊涂也是正常的。
正這么想著,那小子卻是伸手,在她的臉蛋上捏了捏,下手有些沒輕沒重,捏得臉有些疼,杜丹參連忙伸手揮開他,嘴里咿呀兩聲,算是警告。
那小子似也覺得捏臉不對,倒是收回了小爪子,眼睛仍是盯著她瞧,想是覺得很稀奇,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又伸手去拉扯她的襁褓,隨后開口喚了一聲:“妹妹!”
杜丹參聽著,不由笑起來,這小子莫不是還沒有分清她們誰是誰吧,不過這聲妹妹,卻是叫得她心里暖暖的,這還是頭一個叫她妹妹的人呢,舞動著小手,便向他伸了過去。
小手很快被對方的手給握住了,握著她的小手,不輕不重的捏了捏,倒沒像捏在臉上時那般,讓她感覺疼痛了,她不由又笑了笑。
這下子,卻是惹得對方更高興了,拉著她的小手,便晃動起來,嘴里一個勁的叫喚道:“妹妹,妹妹……”
一連串的叫喚著,這聲音又清楚又響亮,奶聲奶氣中憑添許多的稚氣,聽在人耳中,卻是極為悅耳動聽,她這里是覺得好聽極了,可熟睡中被吵醒的人,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只聽哇的一聲,床上的小女孩便大哭起來,這刺耳的哭聲,說來就來,甚至都來不及讓人做準備,杜丹參就躺在她的旁邊,耳膜頗受震動,反射性的就想伸手去捂住耳朵,但自個的小手,卻還被人握在手里,那小子想是被這突然的哭聲嚇了一跳,心里有了緊張感,手下不自覺的用力,她卻是連手都拔不出來了,頓時再次生出人太小的無力感來。
聽到哭聲,何氏匆匆的推門進了屋,眼神在屋里掃了一圈兒,便將哭泣的孩子抱在懷里,輕聲的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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