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種田:娘子,超兇的

第9章 沒見過這么丑的

盛竹的動作頓了頓,然后抬頭,一副很吃驚的樣子,“哦,是嗎,嚴不嚴重?”

沈硯清亮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復雜的光。

他張了張口,想問什么,又覺得問不出口,最終只輕嘆了口氣,道:“祖母讓你去老宅一趟。”

“行,我現在就去。“盛竹的臉上半點沒有驚慌,只隨手在魚身上抹了點鹽,又舀了一瓢水洗了個手,這才轉身往灶屋外面走。

沈硯追了上來,“我跟你一起去。”

大哥不在家,他身為弟弟,總歸要替哥哥多看顧著點兒大嫂的。

想到等下要面臨的艱難處境,沈硯的眉頭皺得死緊,忍不住又長嘆了口氣。

盛竹側過頭看他,嫌棄地道:“年紀輕輕的,怎么總跟個老頭子似的愁眉苦臉,能不能有點朝氣?聽說過一句話嗎,人生就像一面鏡子,你笑它也笑,你哭它跟著你哭,所以愛笑的人,運氣都不會太差。”

沈硯怔了一怔。

這種說法他還是頭回聽說,但細思起來,竟似乎有些道理。

他下意識地扯了下嘴角。

盛竹這才贊許地點頭:“嗯...孺子可教也。這才對嘛,你看,笑起來多俊!”

沈硯的笑容瞬間縮了回去,別過臉不看她,耳根卻紅了。

從來沒有人這么明目張膽地夸過他——除了他娘。

想起娘,他的眼睛微微酸澀,要是當初他能再勇敢一點,去祖母那里跪也好求也好,多少討一點糧食回來,也許娘就不會餓死了吧......

叔嫂兩個走了不過半刻鐘就到了老宅,老宅在村子中間,跟周圍其他人家相比,房屋明顯要好一些,青磚黑瓦房,土磚院墻,比二房的破院子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臨進門前,沈硯到底還是沒忍住,提醒道:“大嫂,待會兒祖母要是為難你,你...盡量忍一忍,她畢竟是長輩,要是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利。”

盛竹不置可否。

古代名聲是很重要,但她素來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恐怕會讓沈硯失望了。

剛進老宅,就看到堂屋里一個身材壯實的中年漢子背著手來回踱步,臉上陰云密布。幾米遠的四方桌旁,歪坐著一個面色蒼白,眼神虛浮的年輕男人,他倒是看起來半點也不急,手里還握著一把花生,嚼得咯嘣響。

沈硯走過去叫了聲:“大伯父。”

沈大伯停下了腳步,不陰不陽地瞅了他一眼,嗯了聲,視線便落到了他身后的盛竹身上。

“你就是大郎媳婦?”他問。

盛竹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是,大伯父。”

桌旁的年輕男人——也就是沈大伯和賴氏唯一的兒子沈金寶也看了過來,那雙細長的桃花眼在盛竹身上打了好幾個轉,忽地噗嗤一聲笑了。

“見過丑的,沒見過這么丑的。”他沖盛竹輕佻地挑了挑眉,“噯,弟妹,你說要是沈籬回來看見自己的婆娘長得這個德行,會不會嚇得直接暈過去啊?哈哈哈!”

這話一出,沈硯立刻變了臉色,壓抑著怒氣道:“堂兄,請注意你的言辭!”

“這么激動做什么,我說錯了嗎?她本來就丑嘛,又不是什么金貴人物,還不許人提了?”沈金寶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語氣里帶著明顯的譏諷,“我說小二,這丑八怪才剛進門一天你就維護上了,莫不是看上她了吧?嘖嘖嘖,口味可真重!”

叔嫂通女干,這事傳出去可不好聽。

沈硯是讀書人,將名聲看得比命都重要,哪里受得了這種侮辱,頓時就氣得臉色發白,恨不得將沈金寶砍個十塊八塊的拿去喂狗。

“你少血口噴人!我沈硯行得正站得直,從來不做虧心事,你要是再胡說八道,別怪我不念兄弟情分,找族長爺爺評評理!”

沈姓在青山坳算是大族,族長跟沈硯的爺爺同輩,六十多歲了,脾氣跟他的身子骨一樣的硬,最恨人嚼舌根搬弄是非,要真鬧到他那去,還真討不了好。

沈金寶將花生米往桌上的碟子里一扔,嗤笑道:“讀書人就是慫包,幾句玩笑話都開不起,沒勁。”

沈硯還待再爭辯,盛竹攔住了他的話頭,“算了二弟,你說不過他的。”

沈金寶心里得意,剛要夸這個丑八怪有自知之明,就聽她繼續道:“人都習慣以己度人,堂哥自己是這等齷齪的人,眼里自然也只看得見齷齪的事,能開這種玩笑,不稀奇。”

她瞥了眼沈金寶,“再說了,惡狗咬人,人難道還要咬回去嗎?沒得讓自己沾了一嘴毛。”

這是把沈金寶比喻成畜生了,沈金寶的笑容頓時僵硬在了臉上。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目圓睜:“臭婆娘,你罵誰呢?!”

盛竹像是沒聽見似的,只轉頭對沈硯道:“你看,他連人話都聽不懂,跟他說再多也是對牛彈琴,白白浪費口水,何必呢?”

沈硯也冷靜了下來,馬上順勢答應道:“大嫂說的對,是我糊涂了。”

他心里暗爽,這些年來,沈金寶仗著祖母的威風對他們二房冷嘲熱諷,什么話難聽說什么,從來沒有絲毫顧忌,這還是他們頭一回在口舌上占了上風。

沈金寶哪肯罷休,擼起袖子就要動手,被他爹給喊住了。

“行了!吵夠了沒?你們祖母還在屋里躺著呢,你們是巴不得她老人家有事是不是?”

說完這話,沈大伯看向了沈硯,滿臉不悅地道:“尤其是你!二郎,你是讀書人,怎么能跟那些頭發長見識短的婦人一般,扯那些沒油鹽的嘴皮子?莫非書都讀到了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沈硯抿了抿唇,沒說話。

盛竹暗暗冷笑,沈大伯明知道是自己兒子先挑的事,卻還是把屎盆子扣到了沈硯身上,真夠“公正”的。

果然小三兒說的沒錯,這大房就沒有一個好人。

屋里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主臥的簾布被拉開,一個五十來歲郎中模樣的男人走了出來。

沈大伯忙迎了上去,憂心地問:“葛大夫,我娘怎么樣?沒事吧?”

葛大夫面色有些糾結,沉吟片刻后才道:“這個...還真不好說。要說吃壞了肚子吧,脈象通常會程虛浮無力之相,患者腹痛不止。但你娘的狀況則完全相反,經過這番折騰后,人看著極虛,脈象卻甚是和緩,像是體內的積食停滯都被沖刷一空,身體反倒比之前還要強一些。”

這...沈大伯聽著有些玄乎,急忙追問:“聽您的意思,莫非瀉了這一場還是好事?”

葛大夫點頭,笑道:“正是。”

沈大伯神色猶疑地看了盛竹一眼,又問:“那我家婆娘呢,她跟我娘一樣,也是從早晨吃過幾個蔥油餅之后就腹瀉不止,不知道情況怎么樣?”

葛大夫安慰道:“放心吧,她二人都是一樣的癥狀,沒有大礙。”

既然都這樣說了,沈大伯也就放下心來,給了診金,讓兒子送他出了門。

屋里,嚴婆子的聲音傳了出來:“大郎媳婦,你進來。”

沈硯神色一緊,擔憂地看著盛竹,盛竹安撫地笑笑,掀起簾布走了進去。

嚴婆子斜躺在鏤空紅木床上,床邊站著沈芙蓉,沈芙蓉咬著唇,卻還是藏不住臉上滿滿的幸災樂禍。

大概是人年紀大了怕風,木窗欞關得嚴嚴實實的,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充斥著整個房間,盛竹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盛氏,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