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家三老爺夫妻將要離開的好消息,讓聞春意從里到外都覺得舒坦起來,有這樣一對任性的公婆,實在是她平順人生里面極大的考驗。聞春意是極其不擅長掩飾的人,鐘家三老爺夫妻雖說為人行事任性嬌縱,可是察言觀色的本色,那也不是沒有的人,面對這樣的聞春意,他們除去更加的黑臉之外,反而沒有故意提出來拖曳行程。
聞春意稍稍驚訝過后,便把這事情放下去,她反正不會再花閑心來管這兩位長輩的任何行事,有鐘池春這個親兒子擋在她的面前,她這個為人兒媳婦的人,就用不著時不時沖出來刷一刷鐘家三老爺夫妻對她的認知度。同樣,聞春意并不去阻撓鐘池春用心帶著晨哥兒在鐘家三老爺夫妻面前一而再的出現,她只是冷眼旁觀著鐘家三老爺夫妻愿不愿意接受自家兒子的這份心意。可惜瞧了兩日之后,晨哥兒先是不耐煩跟著鐘池春再出入鐘家三老爺夫妻房里。
晨哥兒一向跟聞春意親近自如,小小的人兒,其實心里精巧著,背著鐘池春直接跟聞春意嘀咕說:“娘親,你別讓父親總是扯著我在祖父祖母面前服侍,祖父祖母明明就不歡喜我,他們瞧見我,說話都變成酸溜溜的,十句里面有九句,都是娘親的不好。父親都不幫著娘親說話,我想要開口說話,父親還要攔著我不許開口。”聞春意聽著晨哥兒的話,見到他小臉上的憤然不平神情,心里頓時暖了暖,生子如此,還能再求什么。
她笑著摟過晨哥兒后。開解說:“他們是晨哥兒的嫡親祖父祖母,有些話,他們做大人的隨意說得出口,你要是實在不愛聽,就面上裝出在聽的樣子,用不著一定要聽進耳朵里面去。你千萬別出口反駁,晚輩沖著祖輩辯駁。就是你年紀小。可讓外人知曉之后,還是會誤以為娘親不會教導晨哥兒的孝順的本義。你父親攔著你,也是一心為了你好。那是他嫡親的父親母親,他心里他們最重要。就如你待娘親一樣,我們彼此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晨哥兒很有些不解的跟聞春意說:“娘親,你是說你以后年紀大了。糊涂了,你一樣也會跟現在祖父祖母一樣。在晚輩面前亂說話嗎?”聞春意聽他的話,輕輕笑了起來。自從鐘家三老爺夫妻來了之后,把小人兒逼得都提早成熟起來,還會考慮這樣的大事情。她笑著伸出手指輕刮他的小鼻尖。說:“我年紀大了之后,才沒有這些閑功夫,有那功夫。自然要跟我的晨哥兒和孩子們多親近一些,懶得理那些上不了臺面的事情。”
晨哥兒立時歡喜起來。伸手抱住聞春意,笑著親了親她的臉,說:“娘親,你以后跟五祖母一樣年紀大的時候,要跟她一樣,五祖母待我們可好了。”聞春意故意拉扯著晨哥兒說一些旁的話,把他的心思打散開去,心里越更盼著鐘家三老爺夫妻早一些離去。夜里,她第一次跟鐘池春神情嚴肅的說了話:“池春,你的父親母親是什么樣的人,你心里不是不清楚。你愿意如何待他們親近,我從來不會反對,只有支持的份。
只是我生的兒子,卻不是由著人,在自家里還要這般委屈面對不公平不慈愛的祖父祖母。長輩不慈如何要求晚輩來對他們這般的愚孝。你如果一定要如此行事下去,我先把小人之心的話語說在前面,免得將來你們父子之間因此有了隔膜,你來怨氣我如今的不提醒。你的心里,你的父親母親與你最親最近,可在晨哥兒的心里面,我這個生育他的母親,一樣是至親至愛之人,由不得人,當著他的面一再的誹謗我的名聲。
你當著他的面,此時壓得住他,將來就未必能讓他心氣平和。你日后還要如何管束著晨哥兒,我一樣不會多話,只是他骨子里行事端正,只怕是多看多聽之后,心里早已經明白起來,只不過年紀太小,有些事情說不清楚道得不太明白而已。他如今只盼著將來我在他五祖母的年紀時,要跟他五祖母一樣的清明。”鐘池春抬眼瞧見聞春意眼里的冷清神色,他輕輕嘆息一聲說:“他們再過幾日就走了,祖孫一回,能真正相處的時日并不多。
我沒有想過父親母親是這般執拗性情的人,不管言行舉止做什么,只由著自已痛快來。他們是當著晨哥兒的面提了提你,也只是當他年紀小,誤以為他聽不懂話而已。卻不知晨哥兒這般的小人精,那是被人輕易能哄去的性子。”聞春意聽著鐘池春的話,心里對他生不起一絲的同情心思,他想把面上涂抹得清平安寧,可鐘家三老爺夫妻那樣不懂事的人,那可能就這般由著他輕松度過去,只怕就是臨走之前,還會讓鐘池春好好的嘗一回父母的深切的疼愛。
鐘家三老爺夫妻行程安排下來后,兩位幕僚專程過來跟鐘家三老爺夫妻見過一面,又說了說上路后的情況。而那邊的院子里的東西,在他們走后,有些還要用物件,直接移去舊院子里安置。過后,大幕僚先生會在安城等著鐘池春這邊的消息,將從安城那邊直接出發去他將要去任職的地方。而小幕僚先生回去一趟,會跟著三子一行返回來,他們回來之后,暫時就在舊院子里安居下來,方便聞春意這邊需要用人時,還有人出面主事。
鐘池春把這些安排一一說給聞春意聽后,跟她商量著說:“最多是年底時,我接你們過去,只是這邊的事情,你在年底之前,也要全盤轉讓出去。將來沒有意外的情況,我們是沒有機會再來池南小城。如大哥跟我商量過,近幾年,他還是有心要跟在你身邊做事,我瞧著也行,他為人處事相當的穩重。他要是在秋天的時候,還存有這樣的一個意思,我再來安排這些事情。”聞春意輕輕的點了點頭,鐘池如想跟在他們夫妻身邊的事情,只怕是要跟家里人有得磨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