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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汐的過去只有短暫的十九年,他一進到中央就遇到了江斜,除了童話小鎮外,其他準世界要么是江斜的,要么是和江斜一起,再沒自己一個人過。
但江斜不是,原世界的二十多年相較于他在中央的經歷就像幼年之于一個耄耋老人——固然是總要的,卻也僅是其漫長人生中的冰山一角。
江斜更多的過去不是在原世界,而是在中央和他走過的無數個準世界。
江斜不可能在自己的原世界里認識顏哲,但可能是在某個準世界里遇到了顏哲。
眼前的顏哲極可能就是當初剛遇到江斜時的顏哲。
能夠進入中央,都是被愿世界拋棄,且放棄了愿世界的人。
雖然能想到大家都有不可言說的過去,可看到眼前這個心灰意冷的銀發精靈,謝汐實在難以和那個樂觀風趣的顏神劃上等號。
很快謝汐又釋然了。
何止是顏哲,江斜不也一樣嗎?
眼前這個渾身是血,暴戾偏激的少年又哪里像中央那位強大自信、滿嘴騷話的設計者x?
看到眼前這一幕,再回想他們在中央的嬉笑怒罵,謝汐感慨良多。
時光和閱歷沉淀了痛苦與磨難,打磨出了高高在上的強者,也淘汰了無數難以自保的弱者。
謝汐真的很幸運,進入中央后就遇到了江斜。
雖然也曾被他的準世界折騰得懷疑人生,可和其他人比起來,他已經跨過千山萬水,碰到了最渴望的。
說是在修復江斜的準世界,是在努力幫江斜回收魂意,可其實他也一直在探尋自己想要的。
拯救江斜,何嘗不是拯救他自己。
他走的這條路和其他人比起來,實在是幸運至極。
謝小啾愣神的空擋,江斜已經找到了籠子的鑰匙,打開了這個囚禁了顏哲的牢籠。
鐵門推開,顏哲也沒有動,他直直地看著江斜,異常美麗的眸子像幽潭般死寂。
這是不信任任何人,也不再對任何事抱有期待的表情。
實在難以想象,顏哲到底經歷了什么。
江斜也沒說什么,他只是打開了籠子,給了顏哲自由,其他都與他無關。
他對顏哲的血沒興趣,也沒義務去照顧一個陌生人。
眼看著這倆日后的莫逆之交竟然沒有丁點要交集的意思,謝汐還有點急。
——別不搭理顏神啦,這可是你第一個好朋友!
謝汐頂這個小毛球的身,操了顆老父親的心。
江斜打算清理下里面的尸體,大概是怕小毛球犯惡心,把他從懷里掏出來,輕聲道:“你在這里等我,不要亂跑。”
謝汐想幫他和第一個朋友建交,啄了他掌心一下。
江斜滿目溫柔道:“別怕,那個人傷不到你。”
謝汐:“不是這個意思啦!”
可惜他又跟變貓那會兒一樣了,只是喵嗚聲變成了啾咪。
江斜又以為他舍不得離開他,便道:“里面太臭,我很快就打掃好。”
謝汐想了下,還是縮到了他懷里。
顏神請再等等,他不放心讓江斜自己去面對那些尸體。
嘴上說得輕松,江斜還一個勁哄著小毛球,其實再度聞到這濃重的血腥氣,他還是壓不住翻涌而上的惡心感。
再怎么堅強的孩子,也只是個普通少年,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
之前是生死關頭不管不顧了,如今再看,只覺得寒毛倒豎后背冷涼。
謝汐感覺到他身體的輕顫,努力蹭了蹭他。
柔然的羽毛碰到肌膚,給江斜帶去了輕微的麻癢和融融的暖意,這讓他放松了神經。
無論多么糟糕的現實,至少他不是一個人。
江斜輕吁口氣,盡量把這些尸體搬到了垃圾車上,然后又放水沖刷地面,把血跡大體清掃了一下。
徹底弄干凈是不可能的,但這樣也比不弄要好得多。
其實謝汐明白江斜的心情。
他在逼迫自己面對這些,在用這讓人作嘔的場面提醒著自己——
這個世界不一樣了,他殺了人,殺了五個人。
在法治社會長大的江斜,必須通過直面這個事實來打到心底的軟弱。
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足夠強大。
也許初到中央,接到第一個任務的江斜,也是這樣面對殘酷的。
再出來時,顏哲也沒動。
他靠在籠子里,像個美麗的空殼,哪怕看到了自由的曙光,也沒有力氣邁過去。
江斜只看了他一眼就去了浴室,他把謝汐放在高高的花灑上,自己脫掉了衣服。
他需要洗個澡,哪怕洗不掉腦海中的猩紅也至少得讓身體干凈。
謝汐太小,是個地方就能穩穩蹲住,他說:“顏哲失血過多,不管他會死的。”
可惜江斜聽不懂,還道:“水聲太大,你一會再唱給我聽。”
謝汐:“……”誰在給你唱歌!
他很愁,當年江斜是怎么和顏哲成為朋友的?
一個生無可戀,一個厭世冷漠,這倆到底是怎么建交的?
幸虧這不是真的過去,要是真的,謝汐懷疑眼前這個憤世斜會一個朋友都沒有!
好在江斜雖然冷漠卻還看得明白。
誰會想待在籠子里?顏哲十有是身體虛到動彈不了。
江斜做晚餐時額外煮了一份粥,放到了顏哲面前。
謝汐沒能看到顏神吃飯,因為江斜帶他回了廚房,給他剝南瓜籽吃。
這是謝汐最愛吃的食物之一,其余的還有西瓜籽葵花籽核桃碎開心果碎夏威夷果碎等。
農場原主人估計是個堅果控,藏貨豐富,江斜一個都不吃,分門別類放好,合理安排分量,全喂給謝汐吃。
江斜一邊喂一邊道:“你以前最愛吃蟲了,現在怎么不吃了?”
謝汐差點把嘴里的南瓜籽吐出來:“吃飯能別說這么惡心的事嗎!”
江斜喂他一粒,笑道:“一只小鳥,還惡心自己的食物了?”
他竟然從這啾啾啾里聽出了一點意思。
謝汐沒吃南瓜籽,反倒在他指尖啄了啄。
江斜一點不痛,反而癢癢的,他說:“好了不說你,想吃什么都行,別餓著就好。”
兩人這邊吃飽飯,再出來時,顏哲面前的碗空了。
果然是餓到沒力氣了。
江斜仍是什么都沒說,只過去把碗收走了。
謝汐心想:你就不問問人家吃飽了沒?
不過顏哲眼下這情況,還真不能吃太飽,喝點粥墊一墊就好,敞開了吃反而要出事。
等江斜收拾了碗筷再帶著謝汐出來時,顏哲已經出了籠子,面色蒼白的銀發精靈,虛弱地靠在外頭輕喘氣。
看得出他十分厭惡這個鐵籠,只是稍微有點力氣,他就努力出來了。
江斜去屋里找了床被褥拿出來。
天色晚了,顏哲這情況是走不了,就他這體格在地上凍一夜,明天估計就可以給他收尸了。
江斜放被褥時彎了下腰,謝汐從他襯衣領口探出來,正式和未來的神奶會面了。
顏哲看到被褥也沒有要道謝的意思,他面色霜冷,眸子里更是空洞得沒有一點光澤……
可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陌生少年領口探出的白色小毛球。
顏哲愣住了。
謝汐對他心懷感激——中央的江斜各種花式作死,多虧了顏神的神愈術——他友好道:
“你好。”啾咪!
顏哲眼眸微睜。
江斜擰眉把探頭探腦的小毛球按了回去。
一直沉默不語的顏哲開口了:“它……”
江斜放下被褥轉身走人。
謝汐道:“少年你這樣真的會沒朋友的!”
一連串啾啾啾后,謝汐跳了出來,蹲在江斜的頭上看向顏哲。
顏哲得仰頭才能看到謝汐,而在看到一眼后,他空洞的眼睛里有了一絲絲光亮。
謝汐眨眨眼。
這時江斜轉身,他一轉身本來正對著顏哲的謝汐就被迫轉了頭,得虧他爪子抓得緊,要不能被甩下來。
謝汐也連忙轉身,可惜江斜的大手伸了過來,一下就把他罩住,攏了下來。
眼前一片漆黑的謝汐開始啾啾啾。
江斜哄他:“回屋睡覺了。”
謝汐是真的小,這么圓滾滾還是因為炸了一身毛,其實本體還要小好幾圈。
他拱啊拱,從江斜的指間探出小腦袋,看著顏哲。
江斜哪敢用力,只能放他出來。
顏哲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可愛……”
謝汐:“……”
顏神你這么少女心的嘛!
誰知這話正中某啾奴下懷,竟成了生無可戀和暴戾厭世二人組的溝通橋梁……
一直沒和顏哲說過話的江斜開口了:“它叫小啾。”
顏哲聲音很虛弱,但精神明顯好多了:“我從沒見過這樣圓滾滾的小鳥。”
江斜正色道:“它是一只銀喉長尾山雀。”
顏哲驚訝道:“這么小竟然是山雀?”
江斜道:“這個物種都很小,它已經成年了。”
探頭探腦的謝汐覺得自己悟出了一個真相。
中央最強神奶和最強設計者,會成為至交好友,是因為都有一顆“少女心”吧!
這消息要是放出去,得有多少迷弟迷妹幻滅!
在謝汐的努力下,本來誰都不打算搭理誰的未來好友,可算是氣氛緩和了!
可能是因為謝汐一直盯著顏哲看,江斜戳了下它的小腦袋,道:“好奇心這么大?”硬是把毛球的腦袋轉過來,讓它看向他。
謝汐剛扭頭看他,就感覺到一股力氣涌動在身體里。
這是……
要變大了!
謝汐怕壓到江斜,趕緊道:“快放手!”
高亢的啾了三聲后,猶如龍貓的大號毛球把自己的主人給壓在身下。
江斜:“……”
顏哲:“!!!”
謝汐也是服了……這變大變小的規律是什么?想變就變嗎!
幸好謝汐渾身毛茸茸,看似壓住了江斜,其實只是一堆白毛毛,被壓在下面的江斜像蓋了一床鵝絨被,暖和得很。
謝汐不敢動,他挪腳會翻滾,拍翅膀怕扇到憔悴的眼神。
好在江斜自己站起來了……
顏哲盯著眼前的巨大毛球,哪還有之前那生無可戀的模樣,他眼中的亮光簡直要照亮宇宙:好大只的毛球球……巨可愛!
江斜拍拍謝汐蓬松的絨毛,說道:“怎么又大了?”
謝汐:“我也想知道。”啾啾啾。
江斜安撫他:“不怕,怎樣都好,變大后會餓嗎?”他更關心小啾的身體。
謝汐還真有點點餓,之前吃的南瓜籽太少,對比現在的體型,根本不成比例。
這時顏哲終于回神了,他整個人都精神多了,說話的力氣也足了些:“小啾是異變獸嗎?”
江斜看向他道:“它是災難后忽然變大的。”
看來有異變者也有異變獸,江斜想了解更多關于小山雀的。
顏哲顯然知道得更多一些:“你幫他認主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晚,看完早點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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