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對蛻凡境的變態夫妻吵便吵,葛賢也不甚在意,樂得看熱鬧。
可沒看幾眼,火便燒到了他的身上。
那欲將其煉成倀鬼而不得的陸化龍,此時轉移矛頭,喝令葛賢道:
“你這貨郎既領了縣衙宣講隊的差事,就該老實做事,竟敢深夜出入這煙柳之地。”
“本官瞧你也是個人才,隨我回縣衙吧,再賞你個好差事。”
“哼,陸化龍你果真不愧是修煉食蠱仙經的,見在我這里得不著好處,借不到大勢,如今也敢給我甩臉子了。”
“今日我就要打你臉,小貨郎,你且來選一選,要跟誰?”
葛賢自己也沒想到。
這夫妻三兩句間,最后竟然讓他來做選擇。
跟誰?
我若真能選,非要選錘爆你二人狗頭不可。
葛貨郎心底罵得歡暢,面上則是露出極度為難之色來。
但也未讓二人等太久,就見這廝猛地咬咬牙,隨后默默站在了耶律玉燕身后。
見此一幕,瞧著柔弱美艷的耶律玉燕,瘋狂大笑起來。
而陸化龍則是一臉意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葛賢,隨后道了句“好色的蠢貨”,旋即甩袖子離去。
顯然,卻是將葛賢當成是個只好美色的愚蠢浪蕩貨了。
不湊巧的是,耶律玉燕也是這般想的。
她雖然因為喜好,沒湊過來給點獎賞,卻也是揮了揮衣袖,笑道:
“秋娘,將這聰明貨郎帶下去,好生招待。”
“只給他歡愉,不要取他元陽。”
“若他差事辦得好,庫房中多數資糧都可擇選一兩樣,助他入道修煉。”
毫無疑問,哪怕是葛賢都聽得出來。
這幾句,算得上是重賞了。
幾乎等同于賞了葛賢一個“狐女后宮”,由得他歡愉,且還不準狐女狐妓們取他元陽,這不是等于無盡白嫖么。
須知再豪富的客人來了這柳鶯巷,除了錢財寶貨外,都還得給狐女上繳些精血元氣。
他葛賢,此番免了。
只是被誤會為是個好色浪蕩少年的葛貨郎,這一刻卻不甚歡喜,他自認不是那般人。1
……
當然,如今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葛賢如今心頭猛跳,正絞盡腦汁思量著適才那一幕。
明面看來,這對夫妻吵架罷了,算不得什么。
尤其陸化龍身為“贅婿同夫”,按照常理而言就該與耶律玉燕是這般氛圍。
但葛賢,卻在這一刻敏銳察覺出了一些東西。
“陸化龍瞧不慣耶律玉燕很正常,但過往他可是自愿當受虐者,委曲求全,刻意奉承。”
“似今日這般,近乎撕破面皮的舉動出來,只有一個解釋可說得通。”
“陸化龍……再無法從耶律家獲得好處。”
“可這又是為何呢?須知他不久前還與耶律玉燕合謀發賣錢塘縣呢,那便宜岳父耶律天正如今也還是江浙行省的丞相。”
“這里面,必是有什么我不知曉的秘辛。”
“與江浙行省、錢塘有著大關聯?”
葛賢一邊心念翻涌,一邊由得自己被那高挑嬌媚的秋娘摟著,往那可銷魂蝕骨的狐女窟中帶。
只是行至半途,葛貨郎壓下腦海中“狐女環繞肆意歡愉”的畫面,突兀就對著秋娘下手了。
一縷淡淡炁香,鉆入秋娘鼻中。
未多時,這位初始還對葛賢不假辭色的狐女,再看向葛賢時,已是溫柔如水,滿是濃烈情意化不開。
甚至為了不讓其余姐妹染指,顧不得耶律玉燕的命令,強摟著葛賢就尋了一處暗室,著急忙慌的脫衣服,欲先一步成就好事。
趁著這狐女情欲上腦,葛賢不經意間接連發問:
“秋娘姐姐莫急,你須先安安我的心,今日我狠心拒了陸縣尹,日后可有災殃?”
“呵,陸化龍這廝你不必擔心什么,再過些時日他自身難保,再做不得縣尹之位,哪里有膽子敢為難你這個已是我家小姐麾下之人。”
“這是為何?他可是朝廷親封的錢塘縣尹。”
“朝廷?大原朝早就無有主事之人,各地亂軍四起,萬法萬神皆是自謀出路,稍稍有些本事的封疆大吏也開始用屁股底下的位置換取資糧……我悄悄與你說,你千萬不能泄給第二人。”
“姐姐放心,葛貨郎嘴巴嚴實著呢。”1
“先前陸化龍這廝還想著蠱惑小姐,與其一同發賣了這錢塘縣,甚至連第一個買家都找到了,正是那陰山下的恐怖鬼族。”
“可惜他手腳太慢,條件還沒談成一條,整個江浙行省先一步被我家小姐的生父耶律天正丞相賣出去了……作為報酬,那買家將幫助我家老爺轉修道脈,并直接從通神境,晉升入顯圣境,且可在那道脈中,坐上高位。”2
“陸化龍這頭食蠱靈妖,不過是個贅婿,總想著竊取耶律家的好處來壯大自己,如今雞飛蛋打,日后非但當不了縣尹,還要徹底寄人籬下,為耶律家所驅使。”
“因了這些,他才整日躁動刻意尋釁,我家小姐當他是個好頑的,才陪他演這‘夫妻吵架’的戲碼,若是煩了,少不得提前下手將其禁錮折磨。”4
“嗯?弟弟伱這是怎么了?可是被這大秘密嚇到了?莫慌莫慌,過些時日就可塵埃落定,你只要跟緊我家小姐,萬事無憂,道途大有。”
秋娘一邊悄然脫著葛賢身上衣物,一邊寬慰著他。
她觀察也是沒錯,葛貨郎此時確被嚇著了。
好家伙!
這是一對什么翁婿?
你賣錢塘縣,我就發賣整個江浙行省,手腳還這般快?2
這一刻,葛賢終于明悟陸化龍那態度轉變的緣由,敢情是賣東西沒賣過岳父。
同時,他也顧不得其他,再度加大了一點“藥量”,讓狐女愈加沉迷自己,不自覺又開始回答他接下來的問題。
“這秘辛果然是大,姐姐誠不欺我。”
“不過姐姐可知那買家何方神圣?竟有那般大的勢力,買下江浙行省又是為了什么?省內這么多百姓要治理照顧,大原朝尚且沒那本事做好,又是哪里來的買家有這等能耐?”
“買家是誰我倒是曉得,可不能告訴弟弟你,免得你日后說醉話、夢話泄了秘,那禍事就大了。”
“至于說照顧百姓?哈哈哈……那得過些年再說,如今是亂世,各方勢力全無顧忌的。”
“買下這般大的行省,自然是為了成事,多數反賊亂軍都漸成氣候,背后站著不知多少靈神、道脈……一些失了先手的強大道脈,不愿意從頭開始,便只好用一些非常手段。”
“若是損些耗材,能培養出一支能橫掃天下的妖魔大軍來,這買賣可是太值當了。”
……
葛賢自然曉得耗材,指的是什么。
無他,民也。
他繼續試圖打探買家是誰,意欲何為。
可這似乎已經到達狐女秋娘的心魂底線,不論葛賢如何糾纏,甚至由得她褪下自己衣物,顯露出少年氣十足又很是精壯的身子,依舊沒能突破她心中最后一條線。3
偏生葛賢又不敢繼續加量,炁香也已至極限,再增加就要出事了。
這一遭,他可不能再宰了秋娘。
那是必會暴露,惹得耶律玉燕瘋癲來追殺。
他想了想,在自己被狐女撲倒時,又問了一句道:
“姐姐可知那買家,會如何處置錢塘縣,以及滿縣之民?”
“錢塘?此地與其他縣城無甚差別,滿地皆是上佳之耗材,只是前來的那些家伙過于貪心,想占頭功,覺得尋常生民不夠,還用了些陰招勾引外來的,風頭出太大也不怕出亂子……咦,弟弟好生狡猾,竟用話術誆我。”1
“好啦,莫要再瞎打聽,你既已認了小姐為主子,日后道途無比順遂,外界災殃再如何兇猛都傷不著你,只管和我們姐妹逍遙歡愉一世就可,不過這頭湯嘛,須讓姐姐我喝了。”
話罷時,狐女那香噴噴、熱乎乎的唇舌已然湊將過來,輕舔少年,幽香誘人。
眼看著一場盤腸大戰要啟,葛貨郎卻又再次喊了停。1
此刻他面色如常,但心底深處已是驚濤駭浪般的動靜,眸中也是全然遮掩不住的驚駭。
他自己也沒料到!
最后一問,竟是得了這般大的一樁秘辛情報。
耶律天正尋的買家是誰還未揭曉。
但買家麾下之人,以及部分陰謀,此刻已暴露在葛賢面前。
古墓派!
李媧!
兩個詞眼,在葛賢腦海炸裂開來。
“古墓派一開始就是神秘買家麾下?還是后來投靠?”
“那能突破詭武極限的蛻凡之法是真?還是只一誘餌?”2
又是釣魚🎣
“神秘買家究竟是哪一方勢力?”
“所謂耗材煉兵,又是怎么個煉法?”1
心魂中,諸多疑惑爆發的同時。
再一次的,葛賢想到了逃離錢塘這一事。
跟著耶律玉燕廝混,實在過于兇險,盡管他如今遮掩得極好,又因燈下黑而逃過一劫。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遲早會暴露的。
況且,他可不愿意給一個喜怒無常的瘋批婆娘當屬下。
若要選擇勢力投靠,前方劉伏通、張世誠、朱洪武乃至于大原朝官方都還在排隊呢,哪里輪得著她耶律玉燕。
為今之計,先脫身再說。
快速想通后,葛賢捉住狐女兩手,猛地翻身將之壓在身下,隨后蠱惑她道:
“好姐姐莫要急色,頭湯必是你的。”
“只是我畢竟領了差事,總要先做事才好,成不成兩說,萬萬不能辜負了小姐。”
“好弟弟,你有這等玲瓏心思,日后必將出頭……可惜你不是女兒身,無法得小姐歡心,否則我等姐妹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葛賢聞言,面色微黑。
飛快穿上衣物,原本想著以這秋娘為幌子,先裝模作樣出門做事,尋蹤龍女再說。
臨行前,他忽而想起什么,又對著狐女道:
“對了姐姐,小姐讓我尋一丑陋龍女。”
“除了一層無用皮囊外,可還有其余物件能拿來使,比如蘊有龍炁的寶貝,或是秘冊之類……皆可拿來做誘餌,我再以天賦將那些炁機散播出去,可精準讓雌性龍屬生靈來尋,許能有大收獲。”2
“咦,你還有這等天賦?”
“不是弟弟我吹噓,十里八鄉誰不曉得我葛貨郎之名,最擅尋覓雌鬼、女魅,未入宣講隊時,我滿屋子都是仕女圖、青傘女、竹夫人。”2
“呸呸呸,日后和秋娘在一起,這些破玩意都須扔了。”
“聽姐姐的。”
“你且在這里等等,姐姐我去庫房一趟,此類物件倒是不多,只記得還留著幾條龍血鰻,以及一冊應龍仙君寶卷。你本無權限取用,不過前頭你選擇做得好,小姐開心,加上姐姐我也可擔保一二,便取了來用吧,也叫你漲漲見識。”2
“妙極妙極!那龍血鰻就算了,不好搬弄,可將那冊寶卷取來,諒那龍女抵受不住其中誘惑。”
“不過姐姐你須記得不要驚動旁人,我可不想有外人打擾了你我借機幽會……若真個有發現,姐姐再施法呼喚幫手如何?”
“好弟弟,真會頑。”2
隨著這一對“狗男女”的對話結束,狐女秋娘快步去往庫房,替葛賢取來寶貝。
也是可憐了這狐女,本也是個嬌媚聰慧的御姐。
猝不及防,中了葛賢的藥。
漸漸心魂被迷,本有的靈智也是瀑布般暴泄,竟是全然沒感覺出這里面的不對勁。
不多時,她真就取來了一冊神秘古樸,似由某種古獸皮囊訂成的寶卷。
哪怕還被封存在玉匣中,也是立刻吸引了葛賢眸光。
體內原本沉寂的“化龍篇”,差點就要躁動造反,激出葛賢的孽龍妖身來。
竭力保持著面色如常,隨意道了一句:
“姐姐且收好寶貝。”
“先去我家一趟,我哪里也有一件寶貝要給姐姐觀瞧。”
“那物也很是玄奇,可令人心魂歡愉,諸欲皆滿……正方便姐姐和我行那事呢。”
誰能想到這少年貨郎如此無恥,為了哄騙狐女,竟不惜說出這等淫詞浪語來,還將一件邪祟詭物,形容成助興之物,端的是不要臉極了。1
于是乎,這瞧來戀奸情熱的二人,相擁著就出離了柳鶯巷,往槐花老巷,葛家屋去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