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仙之主

第三十五章 幕后黑手,觀想妖術

槐花老巷,葛家小院。

一對極為親熱的男女,突兀而至。

喚作秋娘的狐女,環視周遭后立時皺起眉頭,她身為耶律玉燕的侍女,自小便享榮華富貴,這寒酸院子的確入不了她的眼。

所以她即刻就很是心疼的看了眼自家貨郎弟弟,開口道:

“過往也是可憐了你,這種地界如何能住人?”

“只管交給姐姐操持,這幾日先和姐姐睡一張床,過幾日必為你物色來一座好宅子。”

葛賢倒是沒想到,這狐女開口就要送房子。

盡管前提條件是陪睡幾日,但也足夠大方了。

瞧了瞧她,心頭感嘆道:

“我那炁香威能著實恐怖,得虧我沒再繼續加量,否則必要生出禍事來。”

“現下也有些麻煩!”

“此狐女遭我魅惑,只一心纏我,欲行那盤腸之事,只怕不會給我悄然遁出錢塘縣的機會,又不能干脆殺了她,侍女半日不歸,耶律玉燕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屆時來追殺,我也逃不了多遠。”

“只得是再浪費一件奇物,將此女徹底降伏為我‘魂奴傀儡’,替我做遮掩,倒也能順便將那最后一點情報秘辛套出來。”

“絲毫不虧,那一冊應龍仙君寶卷若是泄露出去,足可讓任何同階乃至于筑基的龍族修士瘋狂,蛻凡境也依舊會心動。”

“今夜,我可隨意觀瞧。”

這些念頭說來復雜,實際上也就是一個呼吸便過去。

葛貨郎沒有接茬,而是一臉深情之色看著秋娘,神秘笑笑道:“姐姐且在此稍候片刻,我家中有些凌亂,待我布置一番,姐姐再進屋來與我歡好。”

話罷,這廝丟下狐女先一步鉆入屋中。

可憐后方的秋娘,至此仍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之處,只當是貨郎弟弟在玩情趣。

她哪里能想到?

這廝進了屋子,絲毫沒耽擱,直奔俏少婦看守的木箱。

將那灰陶魂瓶取將出來,連多看一眼都沒有,開啟魅惑、采補這一套流程。

伴隨著一陣抖顫,這件也玩死了不少人的晉代古董詭物,眨眼間化作飛灰了賬。

而葛賢體內,赫然多出了一團灰撲撲,如同眼眸般的道炁。

一經運轉,頓時他一雙黑瞳變作灰眸。

內里似有詭異旋渦般,足可將生靈魂魄攝住,蠱惑聽命。

“天外灰眸!”

“咦,這次倒是持久,四十八個時辰,方才會散溢干凈。”

感應出結果后,葛賢立時傳音出去,喚狐女入房。

秋娘剛推門進來,那高挑妖媚的身軀就被一具精壯少年身軀給摟了過去,耳邊更響起誘惑之語道:

“秋娘姐姐,你既是狐女,可否顯出狐族本相來與我歡好?”

“倒是沒想到,弟弟你好生狂野,姐姐都聽你的。”

被情欲迷眼的狐女,只要涉及那方面的事,對于葛賢幾乎是言聽計從。

要她顯本相,連一息都沒猶豫。

于是乎葛賢先見得懷中狐女衣裙撕裂,一具玲瓏雪白,凹凸有致的誘人胴體先出,旋即又見皮囊翻覆,血糊糊的狐毛生出,一條碩大肉尾緩緩挪開,顯出下方比人族女子要夸張許多,但又覆蓋毛發的軀體。

血腥,卻有著驚人的異樣魅惑。

尋常男人見了,心生恐懼時,也將性致高昂。

葛賢也是死死盯著其胸脯,落在秋娘眼中,這是貨郎弟弟被自己迷住了。

哪里曉得,葛貨郎是在確認一事。

感知無錯!

這秋娘,與前頭死在他手的“春娘”一樣,也修的是狐女素心竊元訣。

道行比春娘高許多,其狐心之上,只怕已嵌了九女、九十九男的痛苦面龐。

“秋娘姐姐,你快看我的眼睛。”

“看,你要我看什么都可……”

狐女正玩得開心,很是乖巧去看葛賢雙眼。

原以為能看見一雙充滿情欲的火熱眸子,誰知道下一刻與之對視的,乃是一雙冰涼陰寒,灰撲撲如墳土塵埃的眼睛。

這灰眸,來歷詭異。

一時不慎的話,筑基境也要中招,何況她一個入道圓滿的狐女。

就見她先露出驚慌,眨眼后變作迷茫,隨后則化為一種極致狂喜、歡愉之色,似乎自己所有的欲望都得到了滿足。

口中,忍不住呢喃著:

“我,秋娘,是屬于貨郎弟弟的。”

“主人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

雖然這就是他葛賢親手施為,可此時瞧著這詭異一幕,親眼看著狐女秋娘的驚悚變化,仍不自覺打了一冷顫。

自己也有些瘆得慌,心頭驚道:

“好邪惡的神通!”

“我那炁香已足夠詭異,若再搭配這天外灰眸,除了蛻凡境我暫且奈何不得,筑基境修士只怕根本扛不住我的偷襲。”

“待我踏足筑基,若還能弄來灰眸之類的神通妖炁,豈不是連蛻凡境一不小心也要中我的暗算?”

思量幾念后,葛賢分明瞧見了又一條斗法廝殺類的捷徑。

葛貨郎大感詭異,但深深記下。

隨后,開始干正事。

他本可強行搜魂,將秋娘一生記憶都窺個遍。

只是如此一來,這狐女也將變作癡呆兒,他還指望著這狐女以“正常”回歸柳鶯巷,替他打掩護,免得露了馬腳,如此便不可搜魂。

不過也沒什么,無非就是費些唇舌,多問幾句罷了。

葛賢也不曉得客氣,先命狐女將那一冊應龍仙君寶卷交來,同時詢問此寶卷之來歷。

下一刻就見秋娘張口“嘔”出了寶卷,葛賢也不嫌惡心,頗為猴急似的探手取來。

一邊打開觀瞧,一邊就聽得狐女道:

“此寶卷乃是老爺書房中藏書,小姐搬來錢塘之前,洗劫了老爺書房、寶庫等地,此卷正是收獲之一。”

“不過此卷既非原本,也非全冊,只一殘卷。”

“上面載有一篇應龍仙君觀想圖,以及兩種妖術,一種名為喚水咒,另一種則是招霧咒。”

“雖是殘卷,但畢竟出自龍族秘典,對于蛻凡境以下的修士而言,乃是無上寶卷,拼死也要奪來……蛻凡境以上,早已修煉過其他觀想法,雖無法改修,卻也可作參考,兩種妖術的威能也頗大。”

聽到是殘卷時,葛賢還有些失望。

可聽到后面,他面上的興奮之色根本遮掩不住。

觀想法!

真正的想瞌睡來了枕頭。

他剛惦記上這秘法,竟就輕易得了。

再一次,葛賢想贊嘆自己的魅惑天賦,實在是過于好用。

因擔憂冒然去瞧觀想圖會生異變,他直接翻到后面幾頁,去觀瞧那兩種妖術。

名字普通,所以葛賢原以為威能頗大也有限。

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喚水咒:不論身處何地,只要頌念應龍靈神之名,念起秘咒,即可喚來大水,不拘是河川沼澤、暴雨甘霖,亦或是地涌陰泉,便是拿來給龍族修士進行走蛟化龍之術,也大有余裕。”

“招霧咒:一如喚水,頌靈神之名,念出秘咒,即可招來黑云海霧,遮天蔽日,息光止聲,被靈霧所籠罩之地的生靈,心魂皆亂,不分東西。”

“好神通!”

“好妖術!”

葛賢面上,已是歡喜莫名。

恨不得立刻就尋一處好地界,走蛟化龍,施放妖術去。

好在他頗為克制,知曉正事不止一件。

先鄭重將那寶卷收好,此物有些后患,但現下有耶律玉燕的侍女幫忙遮掩,還可留在手中一些時辰。

葛賢想了想后,忽而又續上先前那問題道:

“耶律天正究竟將江浙行省,賣給誰了?”

“永生教!”

秋娘毫不猶豫,吐露答案。

在柳鶯巷時,她只是中了葛賢“魅惑”時,還有理智不會泄露出真正的大秘密。

如今徹底被催眠蠱惑,在葛貨郎面前毫無自我,將之視為主人,不論他要玩什么,都不會有反抗。

原本的秘密,已可隨意說。

葛賢問得細致,她回的更細致,將自己所知一切吐露:

“我家老爺乃通神境強者,煉有許多本命神通,江浙行省諸多靈官中,唯有那拜了曲直靈神的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包含章,可掣肘一二。”

“也正是那包含章察覺出老爺因為困在通神境太久,心魂生變,性情墮落,惡癖復蘇……于是通過曲直靈神,悄然在萬法天樞上相靈神處告了一狀,使得老爺被自家靈神檢驗,差點露餡不說,也徹底失去了蒙騙靈神,踏足顯圣境的可能。”

“老爺無奈,只得轉投其他道脈,多番勾連,最終與永生教談妥交易。”

“老爺將暗中出手幫助永生教在各處建立永生祭壇,并煉制一種名為‘紅丸軍’的妖魔大軍,事成后,可在一夜之間鯨吞整個江浙行省,如此也可彌補永生教后發劣勢,逐鹿天下。”

“作為報酬,老爺將在永生教幫助下晉升顯圣境,同時也將成為永生教的靈欲大祭司之一。”

聽到這里,葛賢只覺大漲見識,也大感荒唐。

既瞧見了修行界上層秘辛,也看見了大原朝的官僚體系。

耶律天正,拜的所謂萬法天樞上相,該是號稱通曉萬物鬼神之事的白澤。

而那位名為包含章的大官,拜的則是傳說中的獬豸。

包含章察覺出耶律天正“墮落”,于是通過自家靈神,悄悄去白澤處告了一狀,耶律天正因此既絕了道途,也沒了仕途。

索性,就改換門庭了。

還能這么玩?

官場斗法下黑手?

政教合一?

一種強烈的既視感,此刻出現在葛賢心頭。

好奇欲望,更是不斷迸發出來。

趁著還有時間,繼續快速發問:

“那古墓派掌門李媧,是否就是永生教之人?她要如何鑄那血肉祭壇,又如何煉制紅丸亂軍?”

“李媧非但永生教之人,聽小姐說,這賤婢還是永生教內某個靈欲大祭司之女,身份極高,縱是老爺都不敢輕易得罪。”

“這賤婢野心勃勃,仗著身份尊貴,全然不顧建造祭壇和煉制紅丸軍須嚴加保密的規矩,大張旗鼓搞什么比武招親,詭武大會。”

“呵呵,那些詭武修士也是蠢,若底層人族多年來摸索出的詭武之法能突破上限至蛻凡境,真有這等秘法存在的話,莫說是永生教、極樂教等邪神道脈,就是各大圣地,以及萬法教,也不會允許。”

“前些日子那一幕不過是演戲,李媧賤婢早就是蛻凡境修士,她那所謂蛻凡法,實際上就是永生教的采壽秘法。”

“而那頭白蛇妖魔,本是宋代一位佛修,曾借過永生教的好處,在雷峰塔下茍活至今,正好被李媧拖出來還債。”

“她那由頭倒是找得好,主動來投的詭武修士極多,一旦都被煉成紅丸兵卒,必可成為精銳中的精銳,李媧也可奪得頭籌,到時候說不定老爺都須看重她,要分出去許多好處。”

“具體煉制秘法我也不知,只知曉因為這個賤婢的擅作主張,使得小姐和陸化龍合伙發賣錢塘縣的計劃失敗,不得不停止接引流民,免得被李媧察覺,若她也去告一狀,可能還要連累老爺。”

“陸化龍這綠王八最是可笑,剛穩固蛻凡境,就被迫要隨小姐、老爺一起轉投永生教,屆時要受碎魂之苦,所以近日來才這般失態,屢次尋釁小姐……只懶得與他計較,待塵埃落定,有他好受的。”

這一句句入耳,葛賢心頭疑惑盡去。

同時,更覺不寒而栗。

他一開始預兆是對的,那勞什子李媧,不是個好娘們啊。

好生無恥!

過于陰險!

葛賢心頭罵了幾句,而后又問道:

“永生教是何來頭,竟敢蠱惑封疆大吏改投,不怕得罪萬法教么?”

“回稟主人,永生教乃邪神法脈,其存在歷史之悠久,幾與萬法教毫無差別,且在漫長歲月中不斷與萬法教爭斗,雖敗多勝少,但偶也有勝績。”

“我曾在小姐書房中看到過一頁萬法史書,上面記載,西周末年,永生教蠱惑彼時的君主幽王,以烽火戲弄諸侯,致使君主失德,永生教麾下亂軍趁機攻陷鎬京,殺死幽王,那位青丘狐族之圣女,則被當成了替罪羊,壞了聲名。”

熟悉的秘冊名字,讓葛賢興致更濃。

萬法史書!

他對這本并非是修煉秘冊的史書,已產生了濃厚興趣。

隨意一張書頁,竟然都記載了這等秘事。

若有機會,能尋來全本最好。

葛賢一邊思量,一邊仍舊不斷發問,顯然是打算將這狐女心底秘辛壓榨個干干凈凈,一滴都不留。

可問到后面,他知曉的事越來越多,漸感不妙,面色也有些難看起來。

他似又想到了什么,暫停發問,旋即去木箱中取之前朱洪武麾下細作頭子“楊畢”所給的秘冊。

打開后快速翻閱,與狐女所說互相印證,很快確定了一事:

“即便我僥幸,在兩三日內平安逃出江浙行省,也照樣要一頭撞入其他行省的亂事陰謀中。”

“此時的大原朝,根本無有一處安寧地界。”

“至少對于人族修士而言,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