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飛,遠送于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下為局

楚瞻看到他的眼神,便明白她的意思,對梁荃道:“既然雙方已達成協議,那我便先行離去了。”

蘭茝亦捏著手中的圣旨道:“微臣告退。”

梁荃看著他二人,心中苦笑。楚瞻,楚酒,他們之間是何交集他如何能不知呢。

但眼前這兩人,一個于他有再造之恩,一個是他心中摯愛,他只能面色如常的同意他們先行離去。

但是,蘭茝走到梁王身邊時,卻突然看了躺在地上的梁王一眼,啞聲開口道:“這箭我射偏了,他并無大礙。”

她原本是對梁王起了殺心,梁荃讓她的父皇殞命,她應當如是。只是聽到梁荃為求解藥,書房立誓此生不與梁墨爭奪儲君之位時,她卻心軟了。

罷了,這一命,就當他為自己解誅心之毒那刻,便還了吧。

梁荃聞言面色一怔,而后開口道:“我知道。”

他亦是行軍打仗之人,這箭是否射在要害之上,他如何能不知。

待二人走出殿外之后,梁荃才走到殿中央,跪在梁王面前道:“父皇,您可以不當我是您的皇子,我卻不能不認您這個父皇!”

說罷,他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來,對殿外的人道:“來人,傳御醫。”

殿內視線昏暗,一身軍服的梁荃在這樣的夜里顯得越發不近人情。

大殿之外,蘭茝與楚瞻正走出這座混亂剛過的皇城,來到秋水別院。

雖然秋水別院早已被封,但是憑他們的武功想要進去易如反掌。而明月與他們一同進去這院內以后,就跑去別處閑逛了。

楚瞻帶著蘭茝來到前廳,憑借著記憶,點亮了燈火。

蘭茝又再次看見廳前的這副畫,梅林落英繽紛,二人以梅枝對戰。當日她并不知曉瑯琊先生長眠于梅林之下。

“既然,你我從此地相識,便帶你來此地了。”

“在秋水別院那一面之前,你可曾認識我?”蘭茝突然開口問道。

楚瞻笑著看她:“從梁荃的夢中囈語中得知你之名,可算認識?”

“那你當日贈我一劑云霧,也是因為他?”蘭茝的喉間有些發緊,她萬分不愿承認自己只是他局下的一顆棋子。

楚瞻點了點頭道:“幾年前,梁荃被打得渾身是傷,抱著雪狐皮毛,在大雪之中昏迷,我救起他時,他口中一直喚著蘭茝二字。后來,我讓人稍微調查得知蘭茝是北燕公主,乃南梁皇子心中摯愛。便覺得此人可以利用。”

他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蘭茝又是難以置信的目光,繼續說道,“那時,我看出梁荃不甘為質,便對他道,我可以幫他重回南梁,也可以幫她迎娶心中所愛。”

她國家戰敗,她遠嫁南梁,竟全是他一句信口承諾嗎。

“那你所求為何呢!”蘭茝的話語帶著質問之意,她無法想象他為何要這么做,當日在孤鶩山上,他似乎為顯露任何爭天下之心。便是來了南梁之后,也為梁荃出謀劃策,這于他而言并無任何好處。

所求為何。

一時間,楚瞻那清貴之態,神仙公子之姿此刻蕩然無存,他的雙眸變得幽深,將左臂抬到蘭茝面前,撩開衣袖,上面赫然是一個“奴”字。

因年歲日久的緣故,已結成痂。

蘭茝看著這個罪奴烙印,滿目震驚。

自罪奴之城一行后,她對這個烙印再熟悉不過,那些受鞭笞之刑的罪奴身上,那些命運顛沛流離的軍姬身上都有這個罪奴的烙印。

凡是進入罪奴之城之人,就會在身上烙下奴隸烙印,除非有特殊際遇,不然一生都難以脫離奴籍。

但是,眼前之人是驚才絕艷的天下第一公子,是一手掌握西楚政權的西楚太子,在蘭茝心中她亦是高山仰止的存在。但現在,他的手上卻出現了罪奴烙印。

楚瞻放下了袖子,輕笑道:“很意外吧,世人皆傳我我為神仙公子,可他們卻不知,我是地獄爬上來的。”

蘭茝突然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再次撩起他的衣袖,仔細打量起來。

她這番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楚瞻心中震動,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之人。

“你這烙印,可是源于北魏。”蘭茝想起西楚先皇后是北魏之人,再聯想到當日楚瞻不辭而別前往北魏,故有此一問。

“是。”楚瞻驚訝于她的反應。

“這烙印翾飛將軍也有?”他們之間不同尋常的默契以及翾飛當日挺身而出與她一同廢除美人圍狩這項獵奴之舉,讓她頓時猜到了這一層。

不得不說,女子的直覺天生敏銳。楚瞻點頭道:“是的,不過這些成年往事我稍后再告知于你,我還是先回答你的問題吧。你說我所求為何,我意在傾覆天下,重組政權,廢除奴隸制度。”

自她露出罪奴烙印的那一刻起,蘭茝已隱約猜到了他的目的,她的眼中風云變幻,“你既意在傾覆天下,以這天下為局,這第一子便是梁荃對嗎?以他十年為質在北燕的不甘,亂了北燕,就等于亂了北三國。那我呢?”

“你便是這第二子。我以你為餌,誘梁荃出手對付北燕。正如你所說,北國第一強國北燕一敗,受其壓制百年的北周與北魏必有異動動。至于你……”

他這次卻沒敢再看她,繼續開口道:“據調查,你生平驕傲,若遠嫁南梁又怎會甘于命運擺布。便借你之恨,將你從新婚之夜救出,入南梁軍營,以取得梁荃信任為由,一步步顛覆南梁政權,這梁國政權更迭,必然朝野動蕩。這時候……”

“這時候,東齊必會有所動作是嗎?”蘭茝替他將這未盡之言說出口,“日月同輝,雙子星誕,風云際會,國之將亡。這十六字預言束縛了云薈與云蔚一生,讓他們飽受二字共用一名之苦。以他們之才智,又怎會受命運擺布。你的這第三子可是云蔚。”她記得那日,二人是同一天離開的。

自那以后東齊的政權亦發生了變化。可那時南梁因子息眾多,陷入爭儲之中,無暇顧及東齊。

但東齊卻一直對南梁虎視眈眈。皇子眾多正是它的致命之處,一旦政權更迭,必是流血之爭。

至于北魏,與他早有羈絆的翾飛掌握十萬驚鴻軍,而北周太子周玉衡雖娶了蘭姜卻對翾飛傾心相許。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天下六國浮沉,皆在他的棋局之上,而他們這些所謂的天下第一貴女,天下公子都不過是他棋盤上的那顆棋子。

“你可曾有爭天下之心。”蘭茝指尖輕顫的將這話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