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飛,遠送于

第一百五十章 盟約相許

他若想要這天下,蘭茝與他便是對手。

在不久之前,她才與梁荃定好協議,成為南梁的撫遠將軍,同他逐鹿天下。

楚瞻再次恢復了他那清貴之姿,幽幽開口道:“我不過是想重組天下政權,至于誰是天下之主,又與我何干。”他已挑起了天下紛爭,這逐鹿天下的戲碼,他便不參與了。

蘭茝望著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將目光落在這畫上,再次開口問道:“既然暫住百里宅院是有所圖,那秋水別苑是否也是另有所圖?”

楚瞻見蘭茝問得小心翼翼,笑得有些無奈,是他的局布得太深,太廣,以至于在她心中,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別有所圖。

“當初只知瑯琊先生曾住在這秋水別院,因仰慕先生,想著此地還是一處風雅之所便暫居于此。至于這畫,也是當日一時意動所作。不過,后來機緣巧合,得知先生與椒瑛夫人的際遇,發現先生就葬在院外梅林中。便留下這畫,等有緣人來破解,不曾想,這有緣人竟是你。”

聽他這番有緣人的解釋,蘭茝心中百轉千會,看著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無比鄭重,“公子雖無意于天下,卻又心系天下,不知公子所系的天下里,可否有一個蘭茝。”

楚瞻聞言,目光震動。而后,方才搖頭道:“沒有。”

沒有。

蘭茝那顆懸著的心如墜深淵,竟是沒有嗎?

楚瞻深深看了她一眼,面上卻又突然浮起笑意,如松上冰雪消融,春色盡顯,“我算盡天下,卻獨獨算漏了一個你,你又怎會在這‘天下’里。”

他的話讓蘭茝心中意動,如蒼松上滴落的雪水,落進心湖,泛起層層漣漪,蕩漾開去。

蘭茝從修長的脖頸處取出一塊白玉,對楚瞻道:“如今梁荃和離書已寫,雖未昭告天下,但印章已蓋,即刻起,我不再是他的妻子,這玉上所言可還算數?”

他沒想到,她竟于男女感情一事這般坦率真誠,大膽直接。他看著那塊質地溫潤的白玉,雕刻著雙飛燕,上書“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

想起當日他說:“阿酒可知,在南梁女子送男子瓜果香草,男子贈女子玉石配環為盟約相許之意。”

想起在北魏,于罪惡深淵處收到她的來信:幸得相逢,尤盼再會。

想起燕京獵場那日她說:“楚瞻,從愛上你的那天起,我這顆心就長偏了。”

思緒在腦海中翻涌,唇邊的笑意是如何也停不下來了,他屈指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道:“自然是算數的。”

蘭茝輕捂著額頭,雙眸清亮,神采飛揚的對楚瞻道:“楚瞻!你和我在一起吧,十九年來,所愛唯你一人,我怎會輕易錯過。”

楚瞻心中動容。認識一年多以來,蘭茝在他心中的樣子是隱忍,狠絕與驕傲的。不曾看過她這樣的一面,好似十六歲時,那張讓她名揚天下的畫,畫中人穿著大紅騎馬裝,縱馬馳騁,神彩飛揚。

“好,阿酒,我跟你在一起。”楚瞻的面上,滿是縱容之色。

蒼松化雪,如遇春日。

“既然我的身份將要昭告天下,你為何還叫我阿酒呢?”蘭茝疑惑的問道。

北方女子雖身形修長高挑,但楚瞻還是高了她一個頭。他俯下身子,恰好到蘭茝的耳際,輕聲道:“楚酒這個名字,聽著像我的人。”

梁國皇宮內,梁荃取得蘭茝手中的禁軍令牌,組織禁軍各歸其位,值守宮中。黑鷹軍,城防軍及城郊軍營的士兵已退出宮外。

偌大的皇城再次恢復了它原有的秩序。

梁荃屏退左右,走進金鑾大殿,走到至高處,坐上皇位,閉著雙眼,感受這前所未有的孤寂。

“奴叩見新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突如其來的跪拜行禮之聲,在這空曠的大殿內顯得異常響亮。

梁荃迅速睜開雙眼,看著跪在他下方的人,冷聲說了兩個字:“是你。”

“是我。”小祿子抬起頭來,今日的她依舊穿著內侍常服,那白凈乖巧的面上,一雙眼清澈的如山澗清泉。

可惜了這張干凈的臉,心卻是黑的。

梁荃冷眼看著她,開口道:“你的本命叫什么?”

“白露。”小祿子似不愿多提自己的名字,又立馬對梁荃道:“如今殿下得償所愿,是時候要滿足我的要求了。”

梁荃看著她道:“這四妃之位,你可擇其一。”

他說的毫不在意,她面上亦無過多歡喜,對他再拜道:“臣妾謝過陛下。”

“退下吧。”梁荃看著這樣的她,心中升起厭煩之子。

白露見目的已達到,不再多言,起身退出殿外。

梁荃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目光空洞,取出懷中的和離書。

弱水三千,若是取不到自己心中的那一瓢,那這后宮中人,多一位,少一位,又有何妨……

第二日,南梁舉國上下掀起軒然大波,朝野震驚。尤其是汴京城中人,沒想到才過了一夜,二皇子梁墨謀反了,被關押刑部大牢。他們的陛下被行刺,至今生死不明,原本中了軟筋之毒,坐于輪椅之上的四皇子卻康復痊愈,因救駕有功,被梁王臨危受命,成了新皇。

但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看著高坐皇位,一身君王。之威的梁荃,無人敢說反駁之話。

參與謀反的五將俱表明歸順新皇。禁軍統計因護駕不力,導致前梁王受傷,已被革職查辦,由燕云接任禁軍統領。

新皇一手掌握軍政大全,百官無人敢說一個不字。朝中,梁墨的黨羽俱被革職查辦,其親眷全數關押天牢。六皇子梁畫因檢舉有功從宗人府無罪釋放,便是他也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能出來了。

此刻,蘭茝卻沒有出現在朝堂之上,她只答應了梁荃要同他逐鹿天下,卻沒答應要處理政務,每日參與朝議。

如今東齊還未興兵犯梁,她與楚瞻正在官舍之中,看云杉留下的信。

信中只有五個字:回東齊,勿念。

“這倒是頗有他的風格。”蘭茝放下信箋,心中五味雜成。

“昨夜風云巨變,他當是有所察覺,連夜離開了。”楚瞻開口道。

楚瞻所料不錯,云杉早已收到東齊將要與梁開戰的情報,而昨夜南梁政權更迭,接下來兩國關系將會更加微妙。他已不便留在此地了。

“昨夜,你還似還有未盡之言。”蘭茝自然心中明白,只能轉移話題。

楚瞻這才想起了什么,對她笑道:“那我便對你說說我的那些陳年舊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