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柳向天傻眼了,神色古怪地僵立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瞪著杜飛云腳下那片黑灰,一時間心潮涌動。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片刻之前還不可一世殺氣沸盈的兩位家主,此刻卻是化作了一蓬黑灰,凄涼地鋪撒在地面上。
他更加震撼和疑惑的是,杜飛云只不過是剛剛晉階到煉氣期境界而已,怎么就會有如此強大的實力,能夠輕易吞噬掉秦萬年和白玉生的攻擊,輕易地將兩人也滅殺呢?
杜飛云不可能擁有這般實力,那么一定是那個小鼎的原因!
柳向天瞬間便想通其中的緣由,頓時明白過來,那尊小鼎絕對是神奇無比的寶物!至少,他敢肯定,這個小鼎絕對不是普通的法器,很有可能是更高級別的靈器!!
靈器,那可是連先天境界的修士都趨之若鶩,為之爭搶的法寶!一件足夠強大的靈器,足以使修士在同一境界內成為絕頂強者!
在修士的世界中,法寶,功法和丹藥便是最為珍貴的存在。一件靈器已經足以使任何煉氣期修士都為之瘋狂,哪怕是冒著生命危險都會廝殺搶奪!
不可否認,這一刻,柳向天也是怦然心動,望向九龍鼎的眼神也變的熾熱起來。
只不過,僅僅是剎那而已。柳向天很快便轉過臉去,眼中的炙熱與貪婪漸漸地消失,旋即恢復清明。
兩人相距不過兩丈遠,是以柳向天的表情和眼神自然逃不過杜飛云的眼睛,見到柳向天再轉過臉來已經恢復平靜時,他也是心中暗送一口氣。
“快跑啊!”
就在這時,柳向天身后的大道上傳來一陣驚恐的呼聲。兩人轉過身望去,只見那十幾個秦家護院修士們正在倉皇地逃走,亡命般地飛奔。
只是,他們的速度再快,卻也快不過飛劍。
一柄裹著璀璨冰藍色光華的飛劍瞬間飚射出去,瞬息間便已來到那些護院修士們的背后。柳向天的右手劍指連連劃動,三尺劍芒在他的艸縱下眨眼間便刺出十幾劍。
冰藍色的劍光乍然迸發,十幾道劍影縱橫交錯地在人群中攢射,數個呼吸的時間便已將那十幾個人全部斬殺,留下一地尸體。
煉氣期境界的實力,鋒銳至極的飛劍,使得柳向天斬殺這些煉體中期的修士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最后一個護院修士也倒下之后,場中頓時恢復平靜,那飛劍才倏地調轉方向,飛回柳向天的身前,被他收入體內。
杜飛云面目表情地望著柳向天的動作,并未多說什么,倒是杜氏和杜綰清的表情有些發白,似乎心中很是難受。畢竟,兩個弱質女流實在有些難以接受柳向天的這種近乎屠殺的行為。
似是怕杜氏和杜綰清誤解,柳向天沉吟片刻,爾后以前輩囑咐后輩的口吻對杜飛云說道:“飛云,我們身為修士,行走于世間,切記不能心慈手軟。對于想要擊殺自己的人,一定要斬草除根,否則便是對自己和親人生命安危的不負責。”
“因為,一時的婦人之仁,假仁假義的憐憫和慈悲,很可能便會導致慘劇發生,從而抱憾終生。”
雖然秦萬年和白玉生是杜飛云所擊殺,但是柳向天也屬于幫兇,事情經過又恰好被秦家護院們看在眼里。如果放過這十幾個護院,讓他們將消息傳出的話,柳家就會遭受另外兩個家族的全力報復。
即便柳向天有自保能力,可是柳府上上下下數百口人卻安全堪慮,他身為一家之主,自然不會為家族留下后患,心狠手辣斬盡殺絕也是在所難免。
“我懂。”杜飛云淡淡地點頭。
盡管他現在只有十四歲,可是他卻擁有著三十余年的閱歷和經驗,這番道理他自然明白。事實上,他也有心斬殺這些護院以免走漏風聲。但是方才他全力催動九龍鼎變幻大小,發出元力真火之后,體內元力早已涓滴不存,此時早已是強弩之末。
“你們快走吧,這里就交給我處理。”很顯然,柳向天所指的自然是收拾尸體清除痕跡的事情。
見柳向天轉過身去準備清理現場,杜飛云的眼神閃爍著,心中情緒有些復雜難明,遲疑了片刻,嘴唇噙動著,對柳向天的背影說道:“舅舅,謝謝你。”
柳向天的腳步頓時停下,身軀輕微顫抖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回過頭來,望著杜飛云苦笑著道:“我還以為你小子這輩子也不會認我呢。”
“呵呵……”杜飛云尷尬地笑笑,無言以對。誠然,在今天之前,杜飛云一直都對柳家和柳向天抱有成見。只不過,方才柳向天的所作所為,全部被杜飛云看在眼里。他并非不明事理的人,時到今曰自然能夠看出,柳向天便是那種外冷內熱的人。
“舅舅,麻煩你回去之后轉告外婆,飛云不怪她,也不會怪你們柳家。”
聽到這句話之后,柳向天露出欣慰的笑意,望著杜飛云微微頷首點頭,表示自己會把話帶到。
終于度過這次危難,如今已經是徹底安全,白石鎮再也沒有能夠威脅到他的人,杜飛云的心情也開朗許多。望著柳向天,杜飛云忽然笑著問道:“舅舅,我想問你個問題,為什么你對我母親有這么深的成見?”
“……”柳向天沒好氣地白了杜飛云,心中這小子今天話怎么這么多,他母親還在場,他怎能問出這番話來。
柳遙此時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在杜綰清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來到杜飛云的身邊,以眼神示意他不要為難柳向天。
“是不是因為我那個父親的緣故?”杜飛云卻對柳遙的眼神視而不見,仍舊故作好奇地詢問。
柳向天的臉色有些不自在,別過頭不去看柳遙和杜飛云的臉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難道,你曾經被他揍過?”杜飛云的眼珠子一轉,忽然就嘴角含笑地冒出這句話來。
聽聞此言,柳向天的臉色頓時變得極不自然,赫然轉過身來,眼神帶著詢問意味地望著柳遙。那意思很明顯,分明就是“難道你告訴飛云那件事了?”
柳遙很是無辜地望著柳向天,她也很納悶杜飛云就猜到這些,她記得她從來都不曾說過這些。
眼見杜飛云仍舊滿臉好奇地盯著自己,嘴角甚至還掛著很欠揍的戲謔笑意,眼神更是十分玩味,柳向天的臉有些掛不住了。
片刻之后,柳向天深深地嘆一口氣,只好對杜飛云的好奇妥協。當然,其實更多的原因則是,他心中認為,事情過去這么多年了,也是時候打開這個心結了。
他知道,杜飛云一家人這一離去,或許此后便沒有機會再回到白石鎮,他們以后或許也沒有機會再見。既然如此,倒不如把陳年往事和心結都解開。
“他不是人,他純粹就是一個妖孽!”柳向天的腦海里又冒出那道衣衫似雪的身影,想起那個男人的模樣,臉色猶帶恨色。“總之,我非常討厭他。”
“至于你母親的事,一言難盡,我只能告訴你,一切都是因愛生恨。這種感情太過于復雜難明,暫時你也不會懂,等你以后長大了會慢慢明白的。”
言畢,柳向天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準備清理現場的尸體和痕跡。
柳向天以為杜飛云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并不會懂這些,可是他哪里知道,杜飛云的心理年齡和閱歷可遠遠不止這些。
在腦海里揣測尋思片刻,杜飛云便不難理解其中的意思,也漸漸明白柳向天當初的感覺了。
柳老太爺有兩子一女,最小的柳遙自然是極受父母和兩個哥哥寵愛的,肯定是柳家的掌上明珠。
然而,自己最為寵愛的妹妹,卻無怨無悔地愛上那個令他討厭的男子。甚至罔顧人倫禮法,跟那個男子私定終生珠胎暗結,任憑流言蜚語唾罵鄙夷也癡心不改,癡癡守候,倔強地將腹中孩兒生下撫養時,柳向天是多么的痛心和失望。
他恨那個男子花言巧語哄騙自己最寵愛的小妹,爾后又薄情寡義地拋妻棄子,就此蹤影杳杳。他更痛恨和失望自己小妹對那男子癡心不悔,為他孤苦守候,獨自承受流言蜚語的倔強。
正是這種復雜矛盾又酸澀難明的情感,才會導致這么多年里他都對柳遙心存成見,心結埋藏極深。
杜飛云在心中猜想片刻,便得出這個答案,自然也就明白了柳向天以往那冷漠疏遠的外表之下,掩蓋著的復雜情緒。
“哎……”想明白這些,杜飛云也是無奈地嘆口氣。
片刻之后,杜飛云攙扶著杜氏,帶著杜綰清轉身向令石山口走去,朝著柳向天揮揮手告辭道:“舅舅,我們走了。”
正在大道不遠處忙著挖深坑埋葬尸體的柳向天轉過身來,望著杜飛云,微笑頷首道:“飛云,好好照顧你娘和姐姐,你們要好好地活著。”
杜飛云望著柳向天,似是承諾一般,重重地點頭,爾后帶著母親和姐姐轉身離去。
柳向天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遙望著杜飛云一家人消失在視線中,隨后繼續清理現場的痕跡。良久之后,柳向天忽然停止了動作,腦海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頓時臉色大變。
“完了,忘記告訴飛云這件事了。”
“秦萬年的大兒子秦守楠數年之前便已達到煉氣期六層境界,隨后離開白石鎮,據說是被某個勢力極大的修士宗門收為弟子,如今肯定實力更勝從前。”
“倘若秦守楠得知秦萬年的死訊,肯定是要瘋狂復仇的,我還能夠找理由搪塞過去,不怕秦守楠對付我,可是飛云就危險了!”
心中極是擔憂的柳向天連忙奔向令石山口,準備將這件事告訴杜飛云。來到山頭上,他極目遠眺四下搜尋,卻哪里還見得到杜飛云一家人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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