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正和香兒她們擺早餐。
白漆木條椅,彩紋肥布墊,大理石墨白山水的長桌。周圍一片修剪極短的直草,沒有假山珍奇,只有一隅向陽的春花。從水廊那里接來的碧水漫過梯池,養圓了蓮葉,正積蓄蓮苞。因此陽光無阻,落了綠草油亮,落了春花泛彩,落了梯池映橋。
六皇子府的水廊十六橋已被帝都百姓列入名景之一,雖是私家宅邸,反而更添神秘感。一開始只靠口述相傳,后有鹿川名畫師潘越的一幅畫作掛在會仙緣神仙樓上,提名浮云十棧,正是從嬉斗館塔樓望到的廊橋景致,將兩邊的宅邸虛化為云海孤峰。此畫一出,立刻就有人叫價十金,之后一路飚至百金,但潘越說不賣,只掛半旬。因此,導致神仙樓生意日日爆棚。
水廊有寬有窄,水線有高有低,十棧十異。一步橋,拱亭橋,九曲橋,奏音橋,雙翼橋,獨屋橋,跳橋,彈橋,鐵橋,草橋。十棧不全,少了六橋,據說是心情橋。陰天看得到,晴天看不到;冬天看得到,春天看不到;白天看得到,晚上看不到。也是爾月庭看似無橋卻有橋的秘密所在。
這時,晨光剛好,將其中一座橋照了出來。橋沉水面之下,光里的影子呈片片荷葉狀,比水色顯得略深,魚兒上方游哉,一條能變成兩條,如鏡一般。
蘭生走出月樓。連著兩晚好眠,渣玉山的風波對她已無副作用,看眼前開闊的草坪襯托了藍天白云,再看水廊那邊,層次遞進的樹屏,蜿蜒幽靜的石路,傳統園林中調入的油畫風色彩,不禁神清氣爽。日庭以園林為主風格,保持著中式古典的精致,而月庭的花園則采用西式風格,注重遠景視覺開闊感,簡約明亮。
“百看不厭哪。”心情好,語調也歡快,蘭生沖著對面伸腰拉筋,卻在看到滿桌的早餐時,一怔。
有花瞅蘭生一眼,先習慣性頂嘴,“有什么好看的,好像住在草原上似的,就差一群牛吃草。”又回應她的怔忡,“前天晚上你回來的時候,不是交待今天開早會么?豌豆早就通知下去,這會兒都在前庭等著,你想改主意也晚了。”
居安造每月兩次早餐會一次晚餐會,一來商量重要公事,二來增進同僚感情。
蘭生乍然想起,笑道,“雖然我真忘得一干二凈,卻不用改主意,馮娘的手藝那么好,個個巴不得我天天找他們來開會。”
有花撇撇嘴,“也是。”眸珠一轉,“大木頭來了。”
蘭生回頭,看見簿馬就問,“太子殿下醒了么?”
說到太子,就不得不說一說金子的事。原來泫賽說得不清楚,不是金子在糞池里,而是金礦在糞池底,兩者的不同就在于純度。太子得到施毒的那幾名手下稟報,聽說糞池里藏了東西,急吼吼就趕去挖糞。忍著臭氣熏天,還抱著懷疑的態度,不料真挖出數塊明金石。
明金,是肉眼可辨明顯金粒金塊的礦石種類,而明金石的出現印證了金礦傳聞。太子當然高興,黃金還沒影子,這座山要是能有金礦,也算沒有大動干戈一回。
挖著挖著,旁邊的一個磚窯突然爆了。一人也沒有的糞場,封閉的窯下卻燒著烈火,大概燒得太久,整個爆飛。后來得知是燒磚的老人家病了,沒能及時澆滅火頭。
蘭生看到的煙,就是因此造成的。
磚窯爆就爆了,太子受到驚嚇卻沒受傷,當然堅持將掏糞行動進行到底。那夜東城風大,而糞場更是勁風八面,據泫賽說連人都吹得起。所以,突來一股狂旋的風,把糞池水都掀囂上天,下成一場熏臭的糞雨,任何人都把它當成晦氣事,而不是不可思議的事。
“太子還未醒,不過末將剛得到一個消息,渣玉山的金礦已經開采完了。”簿馬道。
“……啊?”蘭生那晚就聽說挖出來了明金石,雖知肯定是泫瑾楓動得手腳,不過那只妖孽的想法,她是猜不透的,“什么叫開采完了?”
有花不知那晚的詳細經過,反而想得簡單,聽得直接,“就是挖沒了唄。”
簿馬對蘭生道,“總共挖出明金石十一塊,除了一開始的幾塊,后來只挖出一塊大原石,是散礦。”
“太子借瘟疫想圍殺百姓,又想找黃金,又想滅反民,結果黃金沒有,只找出十幾塊石頭,反民沒滅成,自己吃了糞中了毒。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有花敢說。
“有花,太子殿下活得好好的呢,不過暈幾日而已。玉蕊早給了方子,又有御醫圍著他團團轉。”難道是因為太子吃錯了東西的緣故?想歸想,蘭生可一點內疚也沒有。
“簿將軍來得正好,今日有早會,一起用早膳吧。”
堇年沒說泫瑾楓三人去了哪兒,但泫瑾楓反復強調北關大營軍餉,又明顯屬于悄潛,可能有任務在身。不過,她感覺他沒有走遠。沒走遠,就可能隨時回來,得和簿馬商量一下護衛的事。
簿馬已習慣蘭生的待人處事,但看有花的表情,還是推辭了,“末將吃過了才來的,而且府里侍衛需要重新配置,請娘娘允準末將先行告退。至于太子那邊,只要一有消息,末將會立刻知會娘娘。”他心思縝密,已經想到。
蘭生看簿馬走遠,才瞥有花一眼,“有花大管事,你別擺那種不耐煩的表情,要不是簿馬表了忠心,你剛才說太子自作孽不可活的那句話就足以讓你掉腦袋,論官銜,他還是掛在右虎營下的尉官。你對他客氣一點,就先從大木頭的稱呼改起。”
有花當著六皇子府一個喜的大管事,如今不是沒腦子的頂嘴,“就知道他是自己人,我才想什么說什么的,叫他大木頭,那是親切。”
正好居安六兄弟和平旺來了,蘭生也就不說了。
雖然知道太子圍坊的人很多,但知道太子要清坊的人極少,即便當時流傳著令人不安的小道消息,甚至八坊百姓鬧起了事,官方卻一直不松口承認。太子后來還去了渣玉山,讓“謠言”不攻自破。然而,鐵哥管宏他們看到蘭生安然無恙,仍是松了口氣。
管宏笑問,“造主突然召開急會,莫非又有大工程?”
蘭生一拍手,道聲沒錯。
唉,我都不好意思了,公司有新人要我培訓,又逢感冒,累昏了,都要。
今天小章,明天爭取補。周末爭取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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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