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的心頭驀地跳出這樣的念頭:“任何對蕭謠不利的人和事,周游都不會放過。頂點23至于梁惠帝和太子,既然不好,換一個就是。”
這個念頭一經冒出,周游便再也放不下了。前世今生,他是從來沒想過要改朝換代,但是事關蕭謠,很多事情都不能姑息。梁惠帝并非太子一個兒子,不是還有好幾個皇子么...
周游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看著梁惠帝被武公公護著從寺廟里匆匆而逃,看著皇后被人半死不活地拖了出來,看著江阿丑趁人不備裝了牛郎就走...
而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看著一眾僧人狼狽地滅火,心里突然暢快起來。
他覺得自己且得要變一變了,除卻要護著蕭謠,同她過上逍遙自在的小日子,趕走倭寇,驅逐南蠻,還有就是這大梁的天,也得變一變的好。
被周游惦記著的蕭謠壓根就不知道皇家的一場近乎鬧劇的捉女干最后變成了救火,也不知道這一場捉女干居然讓周游想到了那么多。
而平陽公主并不知道她家駙馬和皇后的那點事兒已然東窗事發,此時正同蕭謠迎面而坐,商量著要吃些什么。
此時已是暮春,蕭家小院兒里的小荷較之旁人的已經露出了尖尖角。蕭謠這幾日看著那些嫩綠,心中總會閃過一道道菜名兒。如今聽見平陽公主問,下意識就答了一句:“蓮子蹄膀?”
平陽不愧是同道中人,聽見蕭謠報了個蹄膀不禁含淚咽了咽口水。聽著就好吃,怎么辦?好想吃!平陽覺得自己這些日子簡直比尼姑吃得還素,嘴里都淡出個鳥來,如今聽見菜名都覺得饞。
平陽忙熱切地問蕭謠:“蓮子?蹄膀?怎么從前沒聽說過這道菜?好吃么?今日吃吧。”
蕭謠一默,才想起這是從前在德州酒樓吃的一道市肆菜。同“明四喜”、“燴肉三鮮”、“奶湯鍋子魚”并為幾道拿手好菜。但是京中知之甚少,畢竟京城中人喜好咸香還真沒多少人吃。
蕭謠拿眼覷了下平陽公主,答非所問地說道:“此菜是用帶爪的豬肘下入沸水煮后剔骨,用涼熟油浸泡,瀝油后放入飴糖旺火蒸熟后擺盤,凈蓮子沸水煮后同樣放入飴糖蒸半個時辰,爾后放在蹄膀四周,移入籠屜加熱。”
本是刺激平陽,蕭謠自己也說得有些嘴饞起來。眼見平陽公主被她說得口涎生津,不由意味深長地又道:“此菜軟爛潤滑,味道清香。不過公主你卻吃不得。”
平陽公主聽得正入神,聽見蕭謠如此說,不由失望又納罕:“為何我吃不得?”
蒼天啊大地,自從認識蕭謠后,雖然天更藍了,人也更精神了,但是肉卻少吃了,人也變成羊盡吃草了!
蕭謠見平陽哭喪著臉,露出一副可憐兮兮模樣,心下覺得好氣又好笑。想起太醫的話,只怕平陽起了心思晚間偷吃,忙捏了捏平陽公主腰間垂墜的肉,冷冷地說道:“想吃蹄膀,摸摸自家腰間肉就好,畢竟咱身上的蹄膀也不少。”
平陽:“....”雖然你是我最喜歡的蕭謠,雖然你長得好看惹人愛,但我還是想打人。
“嘿嘿,公主,咱們堅持住,不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么,咱們總會守著肥肉不吃人變美的。”
說著將臉湊到平陽面前,露出淺淺的梨渦指給平陽看:“公主您看,要不了多久,您就會同我一樣好看一樣美。”
唉,為了公主,自己這臉都不要了!
蕭謠嘆了口氣,總算是讓平陽雨過天晴不想蹄膀不想肉了。也總算是將自己的紕漏給堵上了,還成功地讓平陽無話可說,蕭謠覺得很高高興。蕭謠一高興,決定給平陽個甜棗在午膳時給平陽加一筷子肉。
雖吃不成蓮子蹄膀,到底今日能見肉了。平陽扯了扯嘴角,繼續躺在榻上,畢竟見天吃菜不吃肉的滋味不好受。
二人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壓根沒想到平安寺已經亂了套,更不知道皇宮里頭亂成了麻。
這一場鬧劇,周游知道,卻也沒瞞過遍布眼線的太子,太子當晚便動了手腳,這是后話。
且說蕭謠同公主并排躺著,不敢再說話刺激,只好在心底繼續想尖尖的小荷變大,想著給丁婆婆做一道道好吃的菜肴,想江南蒲縣的蓮葉何田田.....
嗯,其實她還可以做荷葉蒸肉,荷花肘、蓮藕煲牛腩、蓮合肚....
額么么么...這么多好吃的,好想統統來一份兒。蕭謠咂摸著嘴巴無限憧憬著,倒是忽略了每日必來的周世子這幾日不見了蹤影。
待發覺時,已然是小荷變成了綠蓮蓬。
小荷雖變成了綠蓮蓬,蕭謠卻也沒吃上以荷為菜的這些菜。也沒能見到周世子,更是因為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兒而郁悶不已。
自打平安寺一行后,梁惠帝郁結于心,纏綿病榻,太子監國,而平陽公主也被太子以盡孝之名叫進宮后就再沒能回來。
蕭謠自己也沒能得閑,因為蕭相已然公告天下,他的被掉包如今已然回來,那人就是蕭謠。
蕭謠雖無奈,卻也無法。只因為丁婆婆讓她回蕭相府。
“阿左,也不知咱府里的蓮蓬長多大了!”
來蕭府已是第三日,蕭謠對窗而立,迎風惆悵著問阿左。
阿左也是一臉的悵然,卻沒忘記給自家姑娘披了件披風,勉強笑著說道:“姑娘,府里沒有蓮蓬。不過蕭相說了,要給你挖個湖種一池荷塘呢。”心里卻在想著左一走前對她說的那些話。
阿左這幾日右眼皮子總是跳,左一跟著周世子所去之地頗為兇險,阿左心里總也不得勁兒,卻又不敢告訴蕭謠,一時間阿左也沒了平日里言笑晏晏的笑模樣兒。
阿右默默地看了眼阿左,心道不怪左一看上的傻阿左,這二人分明就是傻一對。
再這樣下去,只怕不說自家姑娘也能看出來。索性插科打諢地說道:“阿左你真蠢,姑娘說的分明就是咱們蕭家別院的那池荷塘。”心里默默又想:只是初來乍到蕭相府,姑娘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去。
見蕭謠似未聽聞一般不為所動,眼中的郁郁之色愈甚。阿右只覺得自己嘴皮子太笨拙,只好絞盡腦汁地開始想些好玩的事想讓蕭謠開心些。
這么一番苦思冥想,阿右倒還真是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姑娘,奴婢在坊間聽見一個笑談,姑娘您要不要聽一聽?”
蕭謠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一雙如點墨般的星眸里盛滿了悵然和擔憂。她想丁婆婆,可是丁婆婆一入報恩寺就不肯出來,還言明蕭謠不許找她、也不許蕭謠回蕭家別院...
她也想蕭傻傻,雖然他們瞞著但是蕭謠又豈能不知道他去了南詔?
她知道平陽公主去了宮里頭卻無可奈何;
還有一臉灰....
唉,蕭謠又開始每日一嘆。自從來了蕭相府,蕭謠覺得飯菜都不香了。每日三頓,一頓三碗飯也減成了兩碗。倒是力氣與日俱增,與此同時,頭暈的毛病也開始如影隨形。
嗯,不過蕭府的飯菜也的確有些粗糙,背鍋老頭如今跟兒子正膩歪著父慈子孝,壓根兒就顧不過來蕭謠這邊,而蕭家的精挑細選的廚子,蕭謠自己也舍不得帶過來。畢竟在蕭謠的心里,蕭相府不是她的家,她還是要回去的。
蕭相雖口口聲聲說蕭謠就是她的嫡女,只是蕭謠一沒有胎記確認;二沒有父女之間骨肉相連的血脈情深感應;唯一的一塊玉佩,還是從劉婆子身上得來的。
當日周老歪被倭寇釘死在門上,他家老婆子倒是幸免于難。后頭被周游帶回了京城,蕭言嫣的身世自然大白天下。果然蕭言嫣就是鄒氏和蕭二老爺的嫡女。
至此,這樁高門大宅里的公案也算是告一段落。至于鄒氏怎么處置,蕭安然卻也沒怎么動手,只是將她和蕭言嫣關在一處,擎等著蕭二老爺回來,或休或遣只待往后斟酌。
蕭謠當即不肯認,只說,蕭言嫣不是蕭安然的嫡女,也不能就說她蕭謠是。畢竟她兩世無父無母也過來了。只是丁婆婆卻同蕭相對上了撿到她的時日,還對上了地方。
嗬嗬,蕭謠只覺得真是一場好戲,堅決不肯認。丁婆婆知道蕭謠雖然生性豁達,到底是十五年來不曾見過親生父母,心里頭的疙瘩一時難解。索性就找了個籍口,只說皇上詔書已下,若不認下,那么她和蕭安然只怕會落得個欺瞞圣上的罪名。
如此,蕭謠這才委委屈屈應下來還來了這蕭相府。
而丁婆婆卻趁熱打鐵地提出去報恩寺納涼,堅決不肯帶著蕭謠。這時蕭安然正好接了蕭謠回府。這才有了蕭謠對窗慨嘆,迎風呢喃。
阿右收回了思緒,盡心盡力逗著主子開心:“姑娘可知道京城這幾日有好幾樁稀奇好玩的事兒。”
不等蕭謠問,阿右自顧自開始往下講:“據說有個進京述職的守備進京路上救下一個姑娘,這個姑娘險些被父母賣到金美樓,自然對他感恩戴德,非他不嫁。奈何身份地位懸殊,且這位守備家有正妻,就沒應。姑娘卻道,為奴為婢也要伺候守備,守備沒應也沒回絕,倒是將這姑娘帶了回去。”
蕭謠興致缺缺地摸著松子,松子也不管蕭謠將它頭頂上的一簇灰毛摸得時不時就要掉下幾根,只徑自吃著周世子給它剝的松子,“咕咕咕咕”幸福地嗚咽個不停。
阿右也覺得自己講得干巴巴,一點也不吸引人。可是已然開了頭,就有些騎虎難下,只好磕磕絆絆往下說:“原本不過是個紅袖添香的佳話,哪知道那守備家有個悍婦,見他帶個姑娘回來,喊打喊殺中卻誤傷了守備,要不是那姑娘以身擋劍,只怕守備就被那悍婦給刺中了。”
阿右邊說邊看蕭謠,卻見她面色淡淡,自己也不由訕訕。她就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索性也就不說了。
“繼續往下說呀,那個守備....”
蕭謠意興闌珊地接話,原本是怕阿右難堪。這么說了一句后,突然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守備?悍婦?
她隨手就扔了松子,任它在地上打了個滾后找到阿左又舒舒服服繼續磕松子,只急急問阿右:“這個守備是不是姓汪?”
阿右一愣,忙點頭。
莫非她終于講得好了點兒,姑娘覺得有趣兒了?
“姑娘?”阿右覺得姑娘握住自己的手有些抖,忙試探地問蕭謠:“姑娘,奴婢講是不講?”
自然要講啊!
蕭謠忍耐地放開阿右,努力讓自己站定后問道:“那守備是不是德州的汪守備?”
阿右忙點頭,又笑:“姑娘,是不是周世子已經告訴您了?”
周世子雖被派往了南詔,但是同自家姑娘從來書信不斷。告訴她也是有的。
提起周游,蕭謠心里立刻涌起一個念頭,她求證地看向阿右:“你是不是聽右二說給你的?”
阿右也不忸怩,忍著羞認下來。
蕭謠心里有數,按下心頭的漣漪,只說道:“好了,你且繼續往下說,左右無事,咱們就當說閑話。”
阿右明顯覺得自家姑娘哪里不對,卻說不上來。只是蕭謠肯聽她說,阿右就很歡喜,忙接著往下說:“姑娘不知道,那個汪守備家中的夫人據說是德州有名的妒婦。多年不曾生養卻不讓汪守備納妾,如今汪守備帶了人回去,居然又傷了汪守備和那姑娘,到底是激怒了老實人,汪守備決定納妾。”
有道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蕭謠長長地嘆了口氣,就知道周游不會放過那個悍婦。好吧,看在他替她想著前世之仇的份兒上,蕭謠決定酌情給他回一封信。
見自家姑娘的臉上漸漸有了笑意,阿右這才長舒口氣。自打平陽公主去了宮里,小郡主被榮郡王帶去了江南,尤其是周世子不聲不響就去了南詔,姑娘就一直郁郁寡歡,連飯都吃得少了。
想起右二的囑托,一向不善言辭的阿右繼續下力氣:“姑娘您猜怎么著,那汪守備不僅納了妾,還將那悍婦給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