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季無淵面具之下那雙眼睛微閃,但終是沒有接話。
圣上病情加重,傅淮宴也免不了待老侯爺前往宮中探望。
圣上也是許久未見到他了,今日一見倒是歡喜。
傅淮宴和沈元清便一人一邊攙扶著他在宮中走動。
看著風華正茂的二人,皇帝也頗有些感觸。
“你祖父的身子可好些了?他老人家年輕時是個不怕死的,如今老來了,便落下一身病。”
老侯爺畢竟是他的親娘舅,皇帝自是記掛著他老人家的,縱是他的身子骨還不如老侯爺。
說罷,像是吹起了一陣風,引得皇帝猛然咳嗽了起來。
身旁的兩人趕緊將他攙扶著近了一邊的亭臺歇腳避風。
待他平緩下來了,傅淮宴才是松了一口氣。
“陛下盡管放心便是,祖父的身子骨硬朗得很,倒是陛下您,千萬要保重龍體才好!”
若是這陣風再大些,興許便能要了他的命。
沈元清連聲附和,言辭之中盡是誠懇,倒是讓皇帝頗為動容。
皇帝病重,大皇子和二皇子當然不會無動于衷。
他們早就前來看望過了,不過其中有幾分真心就不值得深究了。
說是看望,不如說是打探。
證實他還能活多久。
皇帝也是從皇子過來了,他又怎會不知他這些個兒子在想些什么?
沈元清爭不過他們,也只有和傅淮宴湊到了一塊兒。
但這并非就是一件壞事。
“朕知道你二人心意,放心吧,朕無礙。”
他還等著平南王給他找來神醫,若是等不到,便也是他的命,怨不得別人。
他看向意氣風發的傅淮宴,眼中的歡喜更多一些。
都說皇帝寵愛他傅淮宴,這話確是不假。
若不然以傅淮宴闖禍的能力,就是老侯爺默認,也做不成這懷梁第一紈绔。
“再過幾日,老三的三皇子妃便該定下了,你呢?你這臭小子又是如何想的?”
他比沈元清還大一些,如今也沒個著落,皇帝知道他性子如何,倒是沒有亂點鴛鴦譜。
但皇帝想的是自家舅舅,這傅淮宴不娶妻,最該著急的便是老侯爺才對。
縱是他不操心,早晚有一天老侯爺會親自求到他跟前來。
皇帝似乎已經預見到了那一天了。
一旁被點名的沈元清聽到后,特意站直了身子,對皇帝的安排,他沒什么異議,只管聽從便是。
即便是終身大事也一樣。
傅淮宴不禁感到頭疼,人人都拿婚姻大事來揶揄他,也不知道究竟要怎樣才能讓他們不再過問。
“只怕以我這名聲,這懷梁的姑娘聽了,也該退避三舍,陛下就饒了我吧!”他嬉笑著,也在自嘲著。
哪家正經姑娘,能看得上他?
正好,也給他擋了不少的麻煩。
他可不想娶妻,擾得府中不得安寧。
如今這樣便好。
知道他是故意這樣一說,皇帝倒也配合他,笑道:“你若是看上哪家姑娘,盡管告訴朕,朕替你做主。”
傅淮宴也笑著應下,但只說是還不到時候。
待真有一女子能亂他心再說也罷。
皇帝知道他是在搪塞,也就沒有再就此事說下去了。
話完家常,皇帝便找了個借口將沈元清先打發了,只留下傅淮宴一人守著他。
再無第三人耳目,皇帝看著他滿含深意的問道:
“你祖父前些日子便向朕遞了折子,這事你可知道?”
老侯爺守著武安侯的爵位,卻遲遲不立兒子為世子,為的便是等傅淮宴這孩子長大。
老侯爺對他的栽培,別人或許不知,可皇帝一定知道。
皇帝從一開始便知道。
如今傅淮宴長大成人,老侯爺也已年邁,這傅家遲早是要交到傅淮宴的手中的。
傅淮宴也不再嬉皮笑臉,恭敬應了一聲。
老侯爺對他寄予的厚望,他這個做孫兒的自是知曉。
他此次前來,便是因為此事。
當然,探望皇帝的確也是重中之重。
見他眼神清明,背脊挺得筆直,皇帝也滿是欣慰。
“你祖父沒看錯人,你是個好孩子。”
堂堂武安侯的長孫,若是平庸之輩才是奇了怪了。
自是有人猜測到傅淮宴是在裝瘋賣傻,可他們卻想不到他乃至于傅家真正聽命的人卻是當今圣上。
“陛下謬贊!”
他本是謙虛一說,皇帝也就是過過耳朵。
“這世子也不是說坐便能坐好的,但如今局勢既是已到這個地步了,那你也倒是不必再藏拙了。”
“過兩日,朕便許你一樁差事,若是當好了,這世子之位便也穩了。”
武安侯的爵位雖是世襲,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傅淮宴一直是紈绔公子示人,
若是直接將世子之位給他,難以服眾。
老侯爺等的不過是一個時機。
而現在,時機也該成熟了。
都這時候了,若是再沒有動作,不僅會失了時機,往后的路也會更加難走。
“謝陛下!”
傅淮宴等的也是這一天,他一心壯志,自是滿心歡喜。
他對這個世子之位,勢在必得。
“朕知道你與老三交好,但你萬不可在他面前多說只言片語,他能不能做我永綏的太子,還需得再考驗考驗!”
“是!”
是了,若不是皇帝授意,他傅家自不會另辟蹊徑毅然支持三皇子。
與其說是傅家選中三皇子,不如說是皇帝選中了他。
三個皇子中必有一人來坐這永綏江山,從他三人中擇一人,究竟該選誰,皇帝心中自是有數。
只是,適合是一回事,但還需得再打磨打磨。
交待完這些事,皇帝便打算打發他了。
“陛下,我還有一事要稟!”
他用口型說了三個字,皇帝會意,便又坐了回去。
他說的三個字不是別的,正是平南王這三個字。
皇帝身邊有一明一暗兩人,平南王為明,不管是在朝堂上,亦或是這懷梁各處,都是由平南王替他出面行事。
而這暗中之人便是武安侯了。
他們本就是暗中行事,自是極為隱秘,平南王當然不知,他也一直在查武安侯,卻是沒有想到他會是時日無多的皇帝的人。
這事本就不足以為外人道也,即便那人是平南王,便是被平南王打壓,老侯爺也沒有透露過只言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