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矜

156:一明一暗

聽到這句話,季無淵面具之下那雙眼睛微閃,但終是沒有接話。

圣上病情加重,傅淮宴也免不了待老侯爺前往宮中探望。

圣上也是許久未見到他了,今日一見倒是歡喜。

傅淮宴和沈元清便一人一邊攙扶著他在宮中走動。

看著風華正茂的二人,皇帝也頗有些感觸。

“你祖父的身子可好些了?他老人家年輕時是個不怕死的,如今老來了,便落下一身病。”

老侯爺畢竟是他的親娘舅,皇帝自是記掛著他老人家的,縱是他的身子骨還不如老侯爺。

說罷,像是吹起了一陣風,引得皇帝猛然咳嗽了起來。

身旁的兩人趕緊將他攙扶著近了一邊的亭臺歇腳避風。

待他平緩下來了,傅淮宴才是松了一口氣。

“陛下盡管放心便是,祖父的身子骨硬朗得很,倒是陛下您,千萬要保重龍體才好!”

若是這陣風再大些,興許便能要了他的命。

沈元清連聲附和,言辭之中盡是誠懇,倒是讓皇帝頗為動容。

皇帝病重,大皇子和二皇子當然不會無動于衷。

他們早就前來看望過了,不過其中有幾分真心就不值得深究了。

說是看望,不如說是打探。

證實他還能活多久。

皇帝也是從皇子過來了,他又怎會不知他這些個兒子在想些什么?

沈元清爭不過他們,也只有和傅淮宴湊到了一塊兒。

但這并非就是一件壞事。

“朕知道你二人心意,放心吧,朕無礙。”

他還等著平南王給他找來神醫,若是等不到,便也是他的命,怨不得別人。

他看向意氣風發的傅淮宴,眼中的歡喜更多一些。

都說皇帝寵愛他傅淮宴,這話確是不假。

若不然以傅淮宴闖禍的能力,就是老侯爺默認,也做不成這懷梁第一紈绔。

“再過幾日,老三的三皇子妃便該定下了,你呢?你這臭小子又是如何想的?”

他比沈元清還大一些,如今也沒個著落,皇帝知道他性子如何,倒是沒有亂點鴛鴦譜。

但皇帝想的是自家舅舅,這傅淮宴不娶妻,最該著急的便是老侯爺才對。

縱是他不操心,早晚有一天老侯爺會親自求到他跟前來。

皇帝似乎已經預見到了那一天了。

一旁被點名的沈元清聽到后,特意站直了身子,對皇帝的安排,他沒什么異議,只管聽從便是。

即便是終身大事也一樣。

傅淮宴不禁感到頭疼,人人都拿婚姻大事來揶揄他,也不知道究竟要怎樣才能讓他們不再過問。

“只怕以我這名聲,這懷梁的姑娘聽了,也該退避三舍,陛下就饒了我吧!”他嬉笑著,也在自嘲著。

哪家正經姑娘,能看得上他?

正好,也給他擋了不少的麻煩。

他可不想娶妻,擾得府中不得安寧。

如今這樣便好。

知道他是故意這樣一說,皇帝倒也配合他,笑道:“你若是看上哪家姑娘,盡管告訴朕,朕替你做主。”

傅淮宴也笑著應下,但只說是還不到時候。

待真有一女子能亂他心再說也罷。

皇帝知道他是在搪塞,也就沒有再就此事說下去了。

話完家常,皇帝便找了個借口將沈元清先打發了,只留下傅淮宴一人守著他。

再無第三人耳目,皇帝看著他滿含深意的問道:

“你祖父前些日子便向朕遞了折子,這事你可知道?”

老侯爺守著武安侯的爵位,卻遲遲不立兒子為世子,為的便是等傅淮宴這孩子長大。

老侯爺對他的栽培,別人或許不知,可皇帝一定知道。

皇帝從一開始便知道。

如今傅淮宴長大成人,老侯爺也已年邁,這傅家遲早是要交到傅淮宴的手中的。

傅淮宴也不再嬉皮笑臉,恭敬應了一聲。

老侯爺對他寄予的厚望,他這個做孫兒的自是知曉。

他此次前來,便是因為此事。

當然,探望皇帝的確也是重中之重。

見他眼神清明,背脊挺得筆直,皇帝也滿是欣慰。

“你祖父沒看錯人,你是個好孩子。”

堂堂武安侯的長孫,若是平庸之輩才是奇了怪了。

自是有人猜測到傅淮宴是在裝瘋賣傻,可他們卻想不到他乃至于傅家真正聽命的人卻是當今圣上。

“陛下謬贊!”

他本是謙虛一說,皇帝也就是過過耳朵。

“這世子也不是說坐便能坐好的,但如今局勢既是已到這個地步了,那你也倒是不必再藏拙了。”

“過兩日,朕便許你一樁差事,若是當好了,這世子之位便也穩了。”

武安侯的爵位雖是世襲,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傅淮宴一直是紈绔公子示人,

若是直接將世子之位給他,難以服眾。

老侯爺等的不過是一個時機。

而現在,時機也該成熟了。

都這時候了,若是再沒有動作,不僅會失了時機,往后的路也會更加難走。

“謝陛下!”

傅淮宴等的也是這一天,他一心壯志,自是滿心歡喜。

他對這個世子之位,勢在必得。

“朕知道你與老三交好,但你萬不可在他面前多說只言片語,他能不能做我永綏的太子,還需得再考驗考驗!”

“是!”

是了,若不是皇帝授意,他傅家自不會另辟蹊徑毅然支持三皇子。

與其說是傅家選中三皇子,不如說是皇帝選中了他。

三個皇子中必有一人來坐這永綏江山,從他三人中擇一人,究竟該選誰,皇帝心中自是有數。

只是,適合是一回事,但還需得再打磨打磨。

交待完這些事,皇帝便打算打發他了。

“陛下,我還有一事要稟!”

他用口型說了三個字,皇帝會意,便又坐了回去。

他說的三個字不是別的,正是平南王這三個字。

皇帝身邊有一明一暗兩人,平南王為明,不管是在朝堂上,亦或是這懷梁各處,都是由平南王替他出面行事。

而這暗中之人便是武安侯了。

他們本就是暗中行事,自是極為隱秘,平南王當然不知,他也一直在查武安侯,卻是沒有想到他會是時日無多的皇帝的人。

這事本就不足以為外人道也,即便那人是平南王,便是被平南王打壓,老侯爺也沒有透露過只言片語。